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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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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年,我跟着老K又是翻山,又是下水不知跑了多少地方。
跑得他的身子骨动不动就要生些毛病。倒是我,硬生生的长了一把长头发。山里条件苦,吃的喝的都是山里头野生的。我们两个在山里蹲了半年,差点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出了山后,看见大活人把我俩激动的不会说话了。
村里人就像看笑话似的。又是宰鸡,又是杀鱼的招待我们。
“红叶,东西收好了吗?”
我嗯了声。连忙坐下来吃鸡,“放心吧。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咱俩拼的了。就为了拍他们的图腾,连他们埋在深山老林的根底都不放过。”
老K忽然嘘了声,“小声点。让他们听见终究不太好。”
村里端来了米酒。老K抢了我的碗,“不许喝酒。”
“老K,我已经成年了。”
老K夹了鸡腿,“你晚上还要看书,写字呢。咱可是说好了啊,我教你读书写字,一天都不能荒废。你可别坏了规矩。”
我想想,嗯了一声,“那你也少喝点吧。”
说了他不听的。
果然晚上还是村里的大叔大婶将老K扛了回来。
“字写得怎,怎样了啊。?”
我把写好的拿给他看。老K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字写得不错,就是写的东西不好。什么往事啊逝啊的不适合你。”
我只是看到村里有字帖便拿来练字了。
老K晃着脸还在那说,“红叶,你不该想这些老头子才想的。”
我一瞟,“这也不适合我想,那也不适合我想,那我应该想些什么啊?”
老K嘿嘿地笑了,冲我脸上一喷,“你啊,你现在就去把村里那个最漂亮的姑娘给拐到你床上去。”
喝醉酒的人手劲挺大。
我硬是被老K赶出了竹屋。
外面,星光灿烂。
那晚我跟着老K走了。和他学拍照,学画画。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山山水水。去了印度,非洲,欧洲,最后到了中国。来到了云南这里。一个我从不知道的寨子里。
我没有再和他们任何人联系过。
只在两年前的欧洲,一个满树白花的树下。我抬起头,疑惑这是哪里时。
被老K拍了下来。他洗了照片出来,给我看了一眼。
然后那张照片被老K画成了油画参加了一个比赛。顺便,他嘿嘿地笑了,“要是长了心眼的,会知道你现在在哪里的。”
我不知道老K玩什么把戏。也不想知道。
他总是喜欢耍人玩。
说好只是缺个帮手的,让我帮他一次忙。结果,这一帮,我就跟着他四年都甩不开手的。
后来,我就跟着他学画画了。
他总说,像我这样的笨蛋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画画。简直痴人作梦。
他却在那个晚上闯进我的帐蓬里,和我一起做那个痴人梦。
到了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我写的一手丑字。非要手把手的从头教起。
一个人的人品怎样,字就能看得出来。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K,是真的吗。因为我字写得不好,所以我人也不好。”
他瞟了我一眼,“你人好,好得没事拿着别人的手腕割一刀吗?拉倒吧。别恶心我了。”
老K拿来了新的笔给我,“一切,从头开始。”
钢笔,画笔,毛笔,一切都从头开始学。
我也在认真地学做人。
在欧洲的那一年里,除了画画,拍照,我总是会呆在教堂。
听听神父唱的诗歌。
看看教堂外的鸽子、喷泉。许多的孩子。还有,正在认真画画的老K。
有时,我也会问老K,“你把我当成了谁吗?”
老K抽着烟,一口烟吐在了我脸上,“你以为我把你当成谁了?”
他喝醉酒的时候总会拽着我不放。
有时会又咬又亲的。有时也打。
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拥着我睡会觉。睡醒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依旧教我写字,画画。
我总觉得K的心里有个谁。一个总是和我混淆的谁。
但他从来不说。就像是我想多了。
他依旧要画我。醒着的我画,睡着的他也画。就连脱光衣服的他还是要画。
依旧还是脱光了衣服。他画的比拍的时候更认真。
过了一年。我脱光了给他画时,他吃惊的看着我半天都没有握笔。
“K,你是喜欢我的吧?”
终于我先开口了。
老K被烟呛到了,他咧着嘴差点拿烟烫我,“你想害死老子啊。”
“K,你喜欢我?”
老K看了看我,忽然大声喊道,“老子喜欢你你有意见啊。”
再后来我还是跟着他走东走西的,依旧写字,看书,画画,拍照。
他教会了我艺术。
他也教了我气质。
更教了我怎样做人。以及做个好男人。
他期待着我的成长,绽放。他一步,一步地将我推到了艺术之峰。手把手的把他会的全都给了我。
他总说他老了。
我有时只想他跟前再靠近一点,老K却慌张地后退。
“我老了啊。”
这些年,他总爱说这句话。
我靠着他的背,揉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白头发,我笑了。
我长大了。他老了。我们手挽着手走在树林里看落叶。天亮的时候,我们起得很早,就为了看那日出。有时,我跟在他身后头,踩着夕阳落在他身后的影子。
我推开了窗户。
星星的影子照到了他的身上。
他醉了。我靠在他床边。我知道他没睡着。
“K,我不稀罕什么村里漂亮的姑娘。我只想你说句你要我。”
屋子里忽然有了叹息声。
我老了啊。
年纪究竟算个屁啊。
我和老K也吵过,为什么总是这句话。
老K笑笑地摸着我的脸,我是真的老了啊。
他总说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那时世上还没我什么事呢。二十年的差距,调戏可以。但一旦动了真格的,他便害怕了。
他说怕我会后悔。
等到我风华正茂的时候,他却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我无所谓。
老K只是摸摸我的脸,亲亲。他不敢继续下去。
我也不敢再刺激他。
我不想再像花宫真那样再次被人丢下。我害怕一个人活着。
再过了一两年,我依旧还是跟着老K画画,拍照,写汉字。我们出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去过一次。一起吃,一起住,一起挨东,一起挨饿。
他病了,我心疼。
我难过了,他也睡不着。
或许,我们要这样过一辈子。等到老K死了,或者我死了,这样的旅程才算结束了。
直到拍到了云南少数民族的图腾后,老K酒醒了。
“红叶,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