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说书人_三千

61、左煜，我们去美国吧

　　第六十一章左煜，我们去美国吧

　　熟悉的门口，莫景轩从口袋里触摸着一把微凉的钥匙，轻轻拿出来，抵上门板上的锁孔。

　　动作在钥匙插进锁孔后停顿了很久，这是不久前与陈宇昂分离的地方，原本以为那就是最后一面，可命运弄人，事情竟变成了这付样子。

　　那天陈宇昂让莫景轩进去看看，他没有答应，是怕控制不住会崩溃的自己。

　　原本离开之前，就打算过来看一看的，可现在，莫景轩发现，自己竟然连拧一下钥匙的勇气都没有。

　　可人偏偏就是这样，明明知道下一步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仍旧心甘情愿的向前迈出。莫景轩就是这样，变态一般的想体验这样的绝望，痛越清晰，爱越清晰。

　　手里的钥匙轻旋了两圈，莫景轩转了下门把，房门应声打开。。。

　　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总是平静的。

　　莫景轩不敢相信自己竟可以淡然的看着这屋子里的一切，不哭不闹，不疯不癫。

　　客厅、卧房、厨房、洗手间，莫景轩一点一点看的仔细，一个角落都不舍得放过。

　　房子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打扫，只是没什么人气，即使正午的阳光正浓，也感觉不到太多暖意。

　　房子里所有的东西莫景轩临走的时候都被清空了，可如今，一样不落的都出现在这里。

　　同款的沙发，一样的书橱，就连里面的书都是按照从前的顺序排列。

　　少时陈宇昂爱看的漫画同样的散乱在地上，莫景轩捡起一两本，翻开第一页，果然，依然有陈宇昂那苍劲有力笔迹的四个字：器宇轩昂。

　　莫景轩把漫画按照原本散乱的样子放回原处，同样，不敢打破十年前的美好。

　　莫景轩仿佛能看到陈宇昂怎样一点一点把空荡荡的房子一点点还原成原来的模样，他甚至能想像到那时的陈宇昂一定在想，等轩回来，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我们继续相爱，多美好。

　　我的宇昂，你真的好用心。

　　哦，对了，莫景轩恍然想起，你已经不是我的了。

　　莫景轩将自己蜷缩进沙发里，陷的很软，身体软弱又无力。

　　午后的光打在身上，温暖的，让他有种又回到陈宇昂怀抱里的错觉。闭上眼睛将头冲向阳光，整个世界都变成温柔的暖橘色。

　　无数个回忆的片段从眼前略过，从相爱的那一年，到分开的这十年，如瞬间般短暂，又如没有终点一般的漫长。

　　莫景轩想起自己病的最严重的时候，因为厌食骨瘦如柴，那个时候他已经自我破坏到想要毁灭。

　　还是哥哥救了他，心痛的看着他，小轩有喜欢的人吧，因为他小轩才这样的是不是，可是你要好起来才可以去找他呀，如果他知道小轩这个样子也会很伤心的啊。

　　宇昂，是为了你，我才渐渐好起来的。

　　配合治疗的那几年莫景轩一直不愿意想起，开始坚持吃东西，吃多少吐多少，继续吃继续吐，却还是忍着痉挛的胃努力的往下咽。各种颜色的小药丸成把的吃，各种液体输进血管，是治疗也是折磨。

　　一直钢铁一样坚强的哥哥抱着不成人样的莫景轩红着眼眶哽咽，告诉哥哥他是谁，哥哥去找他。莫景轩只字不提。

　　莫景轩记起陈宇昂之外第一个进入他的男人，记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记得阴暗的房间，湿咸的眼泪和腐烂了的心。

　　那是莫景轩回国后第一次听到陈宇昂的消息，陈宇昂移民了，联系不到，应该再也不回来了。

　　莫景轩明白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莫景轩也不想这样，除了陈宇昂，其他男人碰他一下他都恶心的想吐。可是没有办法，他是个病人，自闭症根除不了，他怕自己一个人太久会重新发作。

　　莫景轩不记得第一个之后跟多少人发生过关系，身体和灵魂的撕扯让他越疼越清醒，每一次他都想着陈宇昂，每一次都会哭。

　　起初会一直吐，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就像陈宇昂对他说的那样，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们都在慢慢的习惯对方的离开，用自己最不愿意的方式。莫景轩选择堕落，陈宇昂选择结婚。

　　太阳一点点西沉，莫景轩眼前的橘色变成一片黑暗。

　　宇昂，我曾认真的幻想过，你会回来，怨我恨我，可最后还是会爱着我，然后我们有漫长的以后填补空缺的这些年。一起遗憾一起珍惜一起老去。

　　可现实总会让人失望，宇昂，我再勇敢也无力去战胜你的婚姻，何况，我一直怯懦。

　　“宇昂，我爱你。”

　　莫景轩轻声开口，眼泪渗进沙发，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发誓，绝口不提。

　　……

　　莫景轩将门带好后，微微讶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左煜。

　　天色已晚，左煜斜着身子靠着车子抽烟，听到关门的声音抬起头，冲莫景轩笑了笑。

　　“你怎么在这里。”莫景轩走近左煜，闻到左煜身上有些浓重的烟味，皱了皱眉，“站了多久了？”

　　左煜冲莫景轩轻轻吐了一口烟，轻佻的笑笑:“等了你好久了，怎么样，感动吗？”

　　莫景轩失笑，却很认真的点点头:“感动。”

　　左煜知道他在这里，不外乎是一路跟着他然后在外面一直等着他，对于左煜，莫景轩说不出半点不是。

　　“感动就好。”左煜眯眯眼睛，心情很不错，半玩笑半认真的看着莫景轩，“感动多了，你就能爱上我了。”

　　莫景轩抿嘴笑了笑，又变得平静，下一刻，莫景轩说了一句话。微凉的夜风里，左煜仿佛听到自己心里破茧一般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迅速从心脏涌出，膨胀到他几乎无法控制，仿佛下一秒就能绽放出鲜艳的花朵。

　　莫景轩说:“左煜，我们去美国吧。”

　　莫景轩说的，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