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间》司徒幽女

9、梨花海（六）

　　就这样，她有了名字，亦成了他的弟子。
　　她跟着他回到了洛家庄，在属于他的院子中无忧的成长。她表现的很笨，总是什么也学不会，每次洛瑞奕含笑骂她，她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师父你会永远保护我的，我会不会那些都没关系。”
　　那时候，她总是傻傻的望着梧桐树下，透过缝隙照下的阳光，把师父的那头黑发照得很黑很亮。
　　她记得，师父的头发很长很长。每当师父站在风中的时候，那乌黑的发丝就快乐的摇摆。那长发望着不远处欢蹦乱跳的她的短发，满是欢乐的笑声。
　　夜晚，她就在师父的怀中甜甜的睡去。那乌黑的长发凌散在她的脸上，在睡梦中，她闻到了师父对她的那一点点爱。
　　早晨，师父总是会为她准备好早点。她闻着香气，兴奋的起床，“啵~”，她甜甜的朝师父脸上一吻，师父的发梢触到她的鼻尖，散发出清幽的香气。
　　每次她出去疯野回来，都会看到师父站在门边静静的等待，望着回家的她露出一点微笑。
　　吃过晚饭，师父就会帮她洗头。她顶着满头的泡泡，在院子里嬉戏。师父用清水将她短发上的泡泡冲洗掉，然后轻轻的为她揉着耳朵和眼睛，再用干布慢慢的为她擦头。
　　月光下，她的头发被清洗后，和师父的一样显得乌黑油亮，就像师父的长发一样，却不及长发长。师父轻轻的摸着她的头，说：
　　“雪海，会长长的，就像师父的一样。”
　　后来，她的头发的确长长了，可是那人却没再为她洗过了。
　　睡梦中的白雪海，不知从眼角流下了什么晶莹的液体。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了。
　　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中，她和师父一过就是好多年。
　　她一直以为，这种生活会是她一辈子的生活，可这个美丽的梦，终究在她十岁那年被深深扼断。
　　那一年的冬天，师父十六岁。她忘了当时师父是去办什么事，只记得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清脆明朗的声音依旧昨日：
　　“小女子容歌，因有急事，借马一用。”
　　那场景，就和现在的她遇到孟悠然时一模一样。她骑在自己的马匹上，看着师父被傻傻的踢下了马，手里握着那女子留下的信物，一条天青色的手链，只见那手链上刻着四个娟秀的篆字——天下容歌。
　　她看到师父望着那女子远去的方向愣神好久，然后，师父的嘴角微微上扬。
　　容歌就是以这样耀眼夺目的方式出现在了她和师父的眼前，从此，两人行变成了三人。
　　第二次见容歌是在洛家庄。容歌来还马。
　　依旧一身鲜艳的火红，头发梳了个百合髻，没有任何的发簪装饰，只是在发的右侧斜插了一朵比她的裙子还艳红的曼珠沙华。
　　她看到容歌就这样盈盈走来，脸上挂着骄傲的微笑，朝他们微微鞠躬：
　　“容歌见过洛大少爷。”
　　后来，师父第一次将她丢下，带着容歌在洛家庄所有好玩的地方游玩。回来时，手里拿着容歌戴在发梢的曼珠沙华。
　　那一久，她总是能看到师父脸上的笑容，不是平常温和的浅笑，是明朗的大笑。这个笑容，让她忘记了，自己独身一人的悲凉。
　　那一年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太过模糊，却又那么的真实。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岁前，没有师父陪伴的日子。
　　害怕，彷徨，无助……这些负面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可是她只能深深压抑，不敢去找师父，因为师父的笑容，她不舍打破。
　　然后，容歌去了帝天皇朝，女扮男装，做了官。容歌很聪明，白慕霖很欣赏她，可是却在容歌的真实身份暴露的时候，对她赶尽杀绝。
　　为了容歌，为了好好保护容歌，师父问她：
　　“雪海，为了我回去接任帝位好吗？不要担心，师父会帮助你的。”
　　“那师父会在我身边吗？”
　　洛瑞奕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一如从前一般：
　　“会的，师父会一直陪在雪海的身边的。”
　　“那好。”
　　然后，她走进了帝天帝都，走进了金銮殿，坐上了龙椅。
　　当所有人朝她跪拜的时候，她才明白，师父对她说的帮她登上帝位，其实就是用容歌在朝廷里的关系来向她臣服，以此来稳固她的皇权。
　　那一天，她改变了以往的呆傻痴儿样，第一次在师父面前露出了最真实的自己。她明白，从这一刻起，她必须独自面对所有，哪怕师父还在她的身边。
　　她封师父为摄政王，封容歌为女相，她得到了一切，却也输了一切。
　　接着，容歌失踪了。她比师父先找到容歌。
　　她记得当时的容歌，温柔的笑着，对她说：
　　“雪海，我知道是你揭露的我的身份，我装不明白，是因为不想阿奕尴尬。雪海，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阿奕给了你一个快乐的童年，而我和你一般大时，却在外面为了生存而奔波。白雪海，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你？为什么你总要在阿奕的心里占个位置？”容歌的声音依然柔柔的，软软的，很好听。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雪海，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和阿奕在一起的。我知道你很爱他，爱到只要他能快乐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但我偏偏不信这份爱，今天我就为你们留下一个心结，你们过得去，幸福的共度一生的话，我容歌祝福你们；如果你们过不去，我定能含笑九泉，哈哈哈哈……”说完，容歌就倒在了她的眼前，白雪海，你懂每次阿奕和我相处时，三句不离你时我的心情吗？我的死，对于你们，将是什么？
　　看着容歌那和她的血一样红的衣裳，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和那熟悉的呼唤：
　　“雪海？”以及那一句愤怒的：
　　“为什么？”
　　她的心一沉，容歌，其实你不拥赌，从你出现起，我就输了。
　　你看，我连你死了都斗不过你，只因为，我比你更爱他。
　　她突然不想解释，感觉好累，误会就误会吧！一年的无视，一年的等待，最后的放弃，最后的牺牲，她早已身心疲惫。
　　没有多加言语，她转身离开。
　　此后，他做他的摄政王，她当她的女帝。
　　这一切一切的宁静，终于在孟悠然出现后打破。
　　那天她男装出宫，遇上了从天而降一袭红衣的孟悠然。
　　恍惚中，她好像回到了当年。
　　这些年来，她看够了师父的伤心，她看够了世态的炎凉，所以，她紧紧握着孟悠然给的手链，将最爱的洛雪借了出去。
　　师父，雪海重新为你创一场欢喜好吗？
　　洛雪马是白雪海最爱的马，它用了师父的姓，她的名，好像只要洛雪还在，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一般。可那天，她觉得，如果洛雪能为师父换来开心，那么她愿不再怀念曾经。
　　所以，她邀请了孟悠然来帝天，然后让师父陪着自己来接她。
　　梦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孟悠然梳着和容歌一样的装扮，缓缓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