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啪嚓”
被翻动的书页轻轻震动空气发出细微的声响，饶是如此被下午静谧的图书馆无限放大后也显得格外清晰。
“嗯……”
趴卧在书桌对面的少年好像是被惊动了，微弓起身子向内拢了拢手臂，睫毛极不安稳地轻颤着，嘴里还轻轻嘟哝着细碎的呓语，在朦胧的睡意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醒了么？哲也。”
优雅沉静的声音好似一杯冰凉的水冲去了最后一丝睡意。
黑子哲也随意地应了一声，这一声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
他慢慢坐起身来。自然而然地接过红发少年递过的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抱歉，赤司君…明明是我邀请你来的，却擅自先睡着了…”
本先是打算一起来图书馆复习备考，毕竟赤司君的头脑很好，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借机请教，又比桃井小姐来得安静，还有…
还有什么无法言说的理由，更为重要的理由……
想到这，黑子不禁懊恼地歪了下头。
“没关系，哲也，晚上要好好休息。”
赤司的目光并未从书页上移开，这位自己所参加的篮球部的首发队长说话时一如既往地带着命令的口吻，平静但是有力。
“好的。”
黑子也一如既往顺从地答道。
空间重新归于沉寂。
黑子觉得自己正处于某种其妙的状态，刚睡醒的他感到身体放佛被掏空了一般思维一片空白却又无比明晰，还有某处怔愣在那里，四肢仍夹带着些许松散和疲软，整个人被嵌在梦境和现实的边缘，不知进退…
他试着转转脖子活动一下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再投入和书本的奋战之中。
桌子临窗，一扭头，初夏午后明丽的风景便跃入眼中，阳光虽不如盛夏时来的炙烈却足以模糊远方的线条，大片的白光撞碎在樱花树深绿的叶片上，随着时有时无的微风扬起星星点点……
黑子忍不住眯细了眼睛，方才的光影仍残留在视网膜上，定格，直烙到脑海深处。
它们最终会和所有无法忘记的瞬间收归到一起，被不时拿出来细细回味，时光的冲刷丝毫不能使它们褪色。
当然，那是后话。
彼时的少年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非常美好的东西，耀眼的，无法移开视线的什么
——所以这果然还是梦境吧。
赤司君就在自己身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书，黑子都感到了满足。
时间选择在图书馆放慢它的脚步，黑子觉得这恬静的一刻还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他希望把这一刻留下来，直到永远。
有风从半启的窗户间穿过，带来初夏特有的清爽气息，透明的空气鼓胀在胸腔里，抚平了黑子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毛茸茸的情感。
某种轻柔缱绻的东西缓缓沉淀，层层叠叠，就要从胸口满溢而出。
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黑子轻轻开口，他并不知道那时自己的表情有多柔和，也并没有回过头去。
他依然注视着窗外，沉浸于梦境的延续。
“呐，赤司君……”
书页翻动的声音保持着固定的频率响起。
“怎么了？哲也。”
对方出声以示注意，但他想必还是专注于手中的书本吧。
窗外的喷泉在这一刹开启，洁白的水花一下子喷洒出来，亮晶晶的。
黑子轻轻吸了口气。某个临界点被冲出了缝隙，他突然决定说出来，他觉得现在的话自己可以说出来，打开那道门，释放让他无法平静一切。虽然也许会后悔，但那一刻他的话语意料外先于头脑的运转脱口而出——
“我喜欢你。”
出乎预料平静的语气，如同早就预谋好了一般。
正常的速度，语调不带起伏，普通得就像描述今天的天气。
只是话语的主人远未有这般淡然，话刚出口他就愣住了。
被风扬起的窗帘在他脸上扫了一下，把他从梦境中拽了出来。最后一丝迷蒙的倦意褪去，他彻底醒了，现在只觉得不知所措。
没有回应，安静和之前并无区别。
其实那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瞬间，黑子却觉得它漫长得像一场煎熬。
赤司君现在是什么表情完全无法想象！
他急急忙忙准备回过头去打算用拙劣的解释掩饰下之前一时冲动犯下的失误。
“赤司君，我……”
书页翻动的轻响再次响起，还未出口的辩白被生生打断，赤司突然抬起头来和黑子对视，一直望到他眼睛深处。
“我知道。”
赤司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的睫羽打下细碎的阴影，只是略一停顿，再度抬起的时候，笑意在整个面部蔓延开来。
“今晚的月色一定十分美好吧，哲也。”
他笑着开口，声音让人联想到刚织好绸缎，无论眼神还是唇角的线条都难得的柔和。
阳光洒在他红色的发丝和同色的双眸上，晶晶亮亮，光晕浅浅，黑子没来由地无法移开视线。
他突然发现赤司其实并没有在复习，而是在看一本精装的文库本
——《夏目漱石选集》
是这样的吗？果然是这样的吧。
赤司依然温柔地望着对面发色清浅如夏日朗空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不再言语。
书页翻动的声音，停止了。
天光在桌子上切出的矩形还是那么白得发亮，风有一阵每一阵地吹着，窗帘的舞蹈起起伏伏，远远的传来枝叶磨蹭的沙沙声，喷泉打碎水面不断摇晃……
就在当下，宛如梦境的夏日。
黑子觉得自己被一种很是舒服的感觉层层包裹着，如同跌坐在棉花糖中，连呼吸间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甜香。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他突然低下头轻轻笑了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哦，赤司君。”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