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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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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我从小到大的小伙伴只有小萤一个。大抵是因为我们爱好相同,都喜欢阴雨天,喜欢出门戴大大的鸭嘴帽和厚厚的围巾。我们经常相伴走在屋檐下,小巷中,树林里。互相说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话,心中淌过一阵阵暖流。
记得有一天我们一起乘公车,迎面上来一位拄拐的年迈老人,步履蹒跚颤颤巍巍,我和小萤的心猛地颤了颤,但是望着满车厢的人,待她走过我们身边时却还是欲言又止了,踌躇半天攒足勇气开口前一刻,却听到青涩响亮的童声甜甜响起:奶奶,您坐。那男孩子周身闪着耀眼的金光,集结了全车人炙热的目光显得暖融融,亮闪闪的。我和小萤终究还是没能站起来。而后我们又想了理由来慰借自己黯淡的心,我们有这份心就很棒了。
我和小萤经常会在雨后去学校边的小树林里散步采蘑菇。那次我们见到一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鸟,偷偷把它揣在怀里在自己卧室的窗外给它著了个窝,每天将自己的早餐一杯牛奶喂给这个小家伙。有一次被母亲发现大发雷霆,往后的每天都会亲自看我喝掉牛奶。我就会偷偷留住最后一口,然后吐到碟子里给那小家伙喝,我给小萤讲的时候她咯咯的笑,夸我真有办法,全然不似我同班里同学讲他们表现出的嫌弃眼神。我发现我越来越愿意同小萤在一起。
我们一起渡过一年又一年的春夏秋冬。小萤告诉我她不喜欢阳光,所以我们总是躲在暗的地方,背着他人交流着自己的情绪,在只有我们两个的角落,便塞人间天堂。
我会和小萤讲很多开心的事情,同她一起咯咯地笑,全然不用估计他人奇异的眼神。拜小萤的影响,我经常会同她一起幻想很多美好的事情,一起念她最喜欢的书,所以语文成绩一直很棒。
初三那年我的作文获得了校一等奖,同学们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我却只觉得恐慌。下课同学们一呼隆通把我围住:“你作文好棒啊!”“我好喜欢你作文!我们能做朋友么!”我呆了良久,惊慌的推开她们落荒而逃。那天街上下雨,我冒雨跑啊跑,全然不顾淋湿的衣裳。终于跑到那个熟悉的角落,看到小萤那熟悉的面庞,在街角屋檐下,好看安详。她轻轻拍拍我的肩膀,咯咯笑着对我讲“你好棒!”我呆了半晌,露出释然而开心的笑。
“你看你跑的这么匆忙,都淋湿了衣裳。”小萤抱怨地讲,我狠狠点头道:“外面太可怕了,连雨水都那么彻骨冰凉。”小萤瘪了瘪嘴:“分明是你不小心嘛。”
于是那个雨天我们吵了第一次架。我委屈极了,我大声冲她喊:“全世界我分明只喜欢你一个人!从来都是先寻你!你不体贴却还为了这小事儿怨我!我从前以为你同外面那些恶心的东西不一样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又往雨中跑去,雨水夹杂着眼泪在我脸上荡漾开来。跑的累了,又找了个屋檐下的角落蜷缩着,低低抽泣。
晚一些的时候我抬头,只见小萤冲我伸出一只手,浅浅的笑:“是我不好。”我赌气扭头不去看她。一阵子后气消的差不多了,扭头瞥了她一眼,见她正笑盈盈的望着我:“知道吗?外面的世界也是很美的。”
我不解的啊了一声。
她并未听到一般的继续说:“雨很冰冷,但是雨后那些春笋啊大树啊都会蹭蹭的长起来,而且还会有彩虹,很漂亮的。”她眸中全是憧憬的神色。我不屑:“我们在屋檐下也很好,不用被那刺眼的东西灼伤了眼睛。”
她忽的正襟危坐道:“可是你从没见过,怎么知道那不美嘛。其实我很想住在阳光下的,只是…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摆脱了,就一次嘛。”
我从没见到她这样求我的模样,愣了愣便勉强答应了。
她牵着我的手漫步森林,雨逐渐的停了,笋啊芽儿啊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还有几只蜗牛缓缓的爬着,看得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只是那从树缝中渗下的阳光让我好不欢喜。便想问小萤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我们就回去。回头却只见阳光透过小萤的身体打在她下方的青罗上。仿佛着了一件翠绿的衣裙,分外好看。我却被不知从哪来的恐惧感吓得不知所措:“小萤你怎么了?”
小萤搂着我的肩膀,肩膀上却感知不到她应有的重量。她淡淡笑开,风情万种。“喏!你看天上!”我机械的抬头望,却猛地呆住了。天哪!那天边的七束彩光可是圣殿琉璃?在阳光的映衬下那么绚丽夺目。
“我一直是你的影子,所以呢,不能见到阳光,否则会消失掉。但是并不代表我不喜欢阳光,你看,她明明这样美。”
我颤颤道:“那小萤你现在……”
“嗯,我要消失了哟。不过我相信你没有我也一样过的很好,至少你喜欢上了那阳光。”
我执着的撇开头,紧紧盯着她:“可是我更喜欢你啊!没有你我怎么办啊!”我接近哽咽,
她轻轻触了触我的头:“要多多尝试,再冰冷的雨水后也总会有彩虹。世界很大,不要总一个人躲着。阳光很美,不要总用手遮着。我很开心……见到阳光……再见,要过的开心……莹莹……”
我看到她的身体逐渐和周边的空气溶到一起,再也分辨不清。终于痛哭流涕。
自那之后,我常常支着手仰望天空,思考小萤为什么这么喜欢阳光。可是看多了之后,我才发现她并没有那么讨厌,反而打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
“啊莹,下楼上体育课啦。”闺密在一旁喊我。
我大声回应然后匆匆跑向她。
这是我的新高中。妈妈告诉我我一年前曾是自闭症重度幻想患者。但老天开眼治好了我这病。一个雨天她们在学校旁边的小树林发现昏迷的我,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小萤……小萤的。”醒来病却好了,都说是上帝看我是个好孩子所以拉上天救了呢。
我只是呲牙笑笑。我想她们并不知道我曾经的那个世界,那个只属于我和小萤世界,和那个亘古的约定:世界很大,不要一个人躲着。阳光很美,不要总用手遮着……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