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幻梦夜[西幻]》苏紫亚

3、恶魔与小萝莉

　　与罗莎琳德相邻的小城市在今夜也并不安宁，旅馆的房间坐着一位正在打毛衣的老太太，电视播着热门的言情剧，突然插播了临时新闻——两小时前，罗莎琳德市受到猛烈坠落的陨石群之灾，全城损伤惨重，目前伤亡人数未知。
　　老太太冲着电视新闻骂咧咧说她要看言情剧。
　　旅馆外头热闹起来，陆续有来自附近城市的新闻媒体奔赴当地，他们商讨着勘测队什么时候来，等确定罗莎琳德市一带没有天外来物的有害辐射才决定前往。

　　雷伊抱着熟睡的小女孩匆匆开门进来，老太太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高分贝惊叫。
　　这一尖叫差点没把旅馆保安喊来，雷伊顿住，无表情盯着她。
　　“我，我说……你怎么抱回了一个人类小孩？！出大事了，新闻都播了，人类要去罗莎琳德市。”老态龙钟的祖拉继续尖声高叫，她戴着斗篷，兜帽盖住了整个脸，黑暗中露出两个凸出的眼睛仔细打量恬静安睡中的小女孩，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喜更多一些，果然，她羞涩地捂脸，“不过，好可爱的说~！婆婆最喜欢小孩子了~！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她看得到魔界的魔物，有点在意。”雷伊用手指在空中一划，暗紫色的光粒围绕小女孩闪耀几下，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便换成了干净的小睡裙。来自魔界的低等魔物也不是一般人类能看到的东西，就算常有魔物在人界作祟，也未必有人类能见得到。
　　祖拉叹气，开始没有逻辑地自言自语：“带回来能怎样呢？又不可以养她。凯和蒂亚娜肯定也会觉得麻烦，何况我们还在逃亡。可是……我好喜欢孩子的说，会努力说服他们……以前收养过那么多小孩都半途抛弃了……”
　　“什么？！人类？”一个看上去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坐在窗边，他长得甚是俊俏，完全是东方人的五官，黑色的短发清爽怡人，他好奇地从窗台上跳下来，过来看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类孩子，他托腮，略作思量，两个虎牙隐约流露出几分童真，“不是说人类遇到大灾难都会出现各种负面情绪的吗？这孩子睡得很香诶！看起来……大概五岁？好像很好吃。”
　　“菲洛，别闹，我们不是吃人为生的，况且你也不是恶魔。”雷伊一手放在菲洛的头上。
　　菲洛别过脸去不理他。
　　“菲洛你这该死的孩子！别瞧不起人类，没心没肺，你妈妈可是人类，她很伟大，因为她生下了你……”
　　祖拉唠叨着，话音未落，门就砰然一声再次被闯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推门进来，他轮廓有致，身材高大，约摸比雷伊更高，成熟的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金黄的长发风骚一甩：“哈！外面可真是热闹了，天使在翻天覆地的找我们，我和蒂亚娜绕了好久才躲开他们，等红毛走了我们才回，罗莎琳德市无一生还，我们检查了一遍继续放火，免得人类起疑……唔？有奇怪的气味……”
　　紧接着进来的是个性感的女子，丰盈的胸部与水蛇般的细腰在贴身的连衣裙下显得更加婀娜多姿，虽在女人之中也算是身材高挑黄金比例的九头身人间尤物，可站在凯的身旁只到他下巴的高度，竟显得有有几分小鸟依人，她有着棕色的长卷发，性感的小麦色肌肤，妖娆妩媚，第一眼就留意到床上睡着个人类，美丽而不真实的碧绿色眼珠闪烁着空灵的光芒，诡异而魅惑：“哦~？人类小孩？谁带回来的？”
　　祖拉摊手，毫不留情地和菲洛一致指向雷伊。
　　凯和蒂亚娜的目光一同移向雷伊，一老一幼的背叛者别过头去看电视，雷伊幽幽望向凯：“是我。”
　　凯难为情地问：“你打算……”
　　“你打算留她做什么？”蒂亚娜束起她棕色的长发，那精致的中东人五官显得贵气无比，她毫不在意地说了句，“我们总不能带着她逃亡吧，随便放个孤儿院里也好，到另一个城市放下也好。”
　　祖拉正用温水给小女孩擦脸，看着那粉嫩粉嫩的小脸蛋，遗憾地叹气：“好可惜，我很想养一个孩子的说，多么可爱，可以看着她长大，之前救过不少小孩，都被你们送走了。”
　　“老太婆，你异想天开，也不想想我们什么处境。”凯讽刺地笑了。
　　“什么嘛，菲洛不也是我们一路逃亡一路带大的！”祖拉怒道。
　　“那不一样，我不是纯人类，好歹也有一点战斗力。”菲洛自豪地反驳。
　　雷伊坐下床边，只平淡回答：“好了，天亮再说吧，我对她用了消除记忆的法术，等她醒来再作打算。”
　　众人哑口无言。
　　他们都很清楚对人类使用这种法术的危害隐患很大，最坏的情况就是精神能量脆弱者会承受不起法术的负荷，变成疯子或痴呆。

　　祖拉坐在小女孩的床边，无比惋惜地望着那精致稚嫩的小脸蛋：“她那么小，一定会变成傻子了。”
　　雷伊没答话，他在考虑是否要像蒂亚娜说的把这孩子送到附近的孤儿院去，还担心她会不会一觉醒来变成痴呆儿，当然，比起带着灾难性的梦魇活着，他宁可她是个痴呆。

　　翌日。
　　几乎全市的旅馆都住满了来自各地的媒体记者、地质工作者、天文工作者以及摄影师一类，有些市民甚至把自家客房腾出来做生意赚外快，热闹得像个旅游胜地。
　　人类是奇妙的生物，听说哪里有大事发生，就往哪里聚集，争先恐后奔赴罗莎琳德市附近，想要见识传说中“天然陨石带来的灾难”、“陨石坠落引发的大火灾”和伤亡人数什么的。
　　就连旅馆的用餐区也全是讨论这次天体变异的新闻。

　　小正太菲洛在自助用餐区拿了大盘的甜品坐在角落的座位大口大口地吃，性感的蒂亚娜拿着报纸卷起来揍了他一脑壳：“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吃甜品？人类小孩不会吃那么多，你赶紧放好。”
　　话音未落，熊孩子抓起蛋糕整只塞到嘴里，然后一口气喝完一千毫升的大瓶装果汁，幸福地打个嗝，四周一股果汁芳香飘飘然。
　　蒂亚娜瞪了他一眼，菲洛擦擦嘴巴，无奈地摊手：“好了，我都吃完了，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那个人类小女孩还没醒。”蒂亚娜叹气，倚在墙边陷入沉思。
　　“怎么了？”菲洛疑惑。
　　“雷伊没说在哪里捡到那小孩，我有点不放心，希望是我想太多了……”她放下报纸，回身走上古朴的木楼梯，妙曼的身姿消失在转角处……

　　雷伊沉默地在小女孩的床边守了一天一夜，当时是怎么心血来潮救下个人类小孩的，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救她，能让自己安心一点？
　　是他们的到来引来了天使，让玫瑰之城一夜间灰飞烟灭，常年盛开的玫瑰也成了尘埃。
　　他们想要找魔女留下来的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在天使汹涌的阻挠下怎能寻得结果？
　　魔女曾经宣告她会重新活着，神都无法杀死。
　　兴许那只是魔女临死前的咒骂，谁也无法解读她当时的心境，但仅此一句就足以让天界警惕重重，被束缚了情感知觉的天使只会按照神的指令去执行，他深深知道这一点。
　　魔女，哪怕她已经消失五百年，也被天使讨厌着，提防着，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都还被盯着，一旦发生异样就会采取销毁措施。天使们防着魔女，也防着恶魔，更提防恶魔接触与魔女有关的一切，这份感觉会伴随天使永恒的生命天长地久地延续下去。
　　但愿哪天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女人，或许那份恨意就稍微能释怀些许？
　　没有答案，时间尚未过去多久，要让天地间永恒的生命体忘掉让天使蒙羞的女人，还得过个千百年……

　　孩子呜咽一个翻身，揉揉眼睛，醒了。
　　她耷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环顾四周，看到陌生的一切，掀开被子爬起来坐着，好奇地问：“你是谁？”
　　孩子似乎一点不怕生，瞧这言行也不像会变成痴呆，雷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平时消除别人的记忆也就这么消除了，没留意人类醒来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爸爸妈妈呢？”看上去是个挺活泼大胆的孩子，对着陌生人也一连串问题发问，一觉醒来父母不在身边也不哭闹。
　　“哦……”雷伊微微动了一下嘴角，扬起的幅度并不大，对他而言，这便是笑了，“你不记得了吗？爸爸妈妈有点事情要去外地一趟，就叫哥哥我过来陪陪你，你叫什么名字？”
　　非人类生物有着自己的语言，对他们而言，语言是一种能量的合成，与外界生物交流的时候，总会通过特定的能量传达他们想要传达的意思，与人类交流也亦如此，人类或许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却能懂他们的意思，这就是能量的传达。
　　“胡说！你是不是人贩子？！半夜三更把我偷来了！我才不怕你呢！”小孩子鼓起腮帮厉色道，已经站了起来，小脚丫踩在枕头上，那副神气的模样俨然在宣布她已经识破了坏人的阴谋，这只会让她那小包子脸看起来更加可爱。
　　雷伊面无表情看着她，时间就这么停滞了几秒，他甚至不知道这幅严肃的模样会吓坏小孩。
　　“我叫梦梦，呜呜……不要把我卖掉……”小孩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哭着坐下来。
　　雷伊郁闷了，和蔼地哄道：“好孩子，别哭，都说了，哥哥只是来陪陪你罢了，我是……我是你外地的亲戚，梦梦还没见过。”
　　“真的吗？”她停住了哭泣，长长的睫毛上噙着泪花。
　　“嗯，过些日子爸爸妈妈就会回来的了，大概。”第一次跟人类小孩这么相处，雷伊看着她天真的模样，如同面对一只善良无害的雏鸟，难免产生怜惜之心，小心地为她擦去眼泪，亲吻她的小脸蛋。
　　“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雷伊。
　　“我……我叫雷伊，梦梦直接喊我哥哥就好了。”他摸摸那小脑袋，很少逗哄人类小孩，没想到实践起来还挺不容易。
　　“你的眼睛好漂亮！是隐形眼镜吗？”她羡慕地感叹，迎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雷伊怔了一下，反问：“你……不觉得害怕吗？”
　　“嗯？”她的视线稍微移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窗外，“哥哥……”
　　“怎么了？”雷伊关切地问。
　　“天使……”她呆呆地望着雷伊身后，他猛地醒悟，警惕地抱起她，背上展开黑色的羽翼，飞跳起身的那一刻，房里轰然炸开，窗户飞溅密密麻麻的玻璃碎片，他护着梦梦跳出窗外，腾空于都市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