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幻梦夜[西幻]》苏紫亚

28、神女的故事

　　晚上的庆典开始之前，同学们大多精心打扮，天晴更是穿起了狂热的红色小礼服，稍抹粉黛，准备邂逅一场美丽的异国爱情，她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房门前等她们的菲洛，菲洛没反应，天晴不悦地努努嘴。
　　“菲洛，天晴说要邂逅异国爱情呢！”梦梦也被天晴怂恿，换上了浅蓝色的吊带小礼服，正在对着镜子擦护肤品。
　　“哦。”菲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略为担忧地望着梦梦的背影，“穿那么薄没问题吗？可别感冒了。”
　　天晴欢乐地蹦到他怀里：“那你抱着我跳舞就不会冷了，走吧。”她披上一件外套，牵起菲洛的手往外跑。
　　梦梦捂嘴笑了起来，裹上一条紫色的毛织披肩跟在他们后面，小心地带上房卡关好门，菲洛回身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你要跟着我们一起，不要一个人乱跑。”
　　“……”梦梦怔忡半刻，温柔一笑，“我很好，不用太担心。”
　　菲洛很清楚并不是自己多心，的确罗莎琳德市太过怪异，梦梦才来半天就先后接触了精灵和幽灵，他心里越来越没底，甚至会慌张，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也没有把握。
　　几年前在斯图亚特大教堂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次梦梦着实把他吓得提心吊胆。
　　这是第二次没有其他恶魔的陪伴与梦梦一起出远门，在这个种族与次元交错复杂的城市里，除了保护她，还要保护自己……
　　来到市中心大广场才发现这场面热闹得像一场盛大的狂欢，白天的积雪已经被扫开，张灯结彩的广场上空还打开了一个巨型的天幕，将微薄小雪挡住，当地人民无论男女老幼个个能歌善舞，打扮得新潮时尚，以玫瑰为主题，自然不乏各类小摊档，有卖变异品种玫瑰花的，也有以玫瑰花做成的食物，最出名的莫过于玫瑰酒，据说那是能媲美精灵酿出的美酒。
　　这个“据说”是梦梦在卖酒的小摊档旁边听到一个客人赞美的，看不出那客人是男是女，他有着颀长苗条的身材，目测一米八左右，浅金棕色的长发如同泛金光的蜜糖一样垂到腰间，发尾如波浪般微卷，水蓝色的双眸飘渺而神秘，不规范地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把手饰别在了头发上，发饰扣在领口，如此创新特色明显表达出他是游客的身份，他笑意盈盈地喝着酒，举手投足之间都闪烁着星辰的光辉，却又不是真的发光，只是他本身就像水晶般晶莹剔透，犹如幻象。
　　梦梦傻愣愣地望着这位美人连连喝了好几瓶，打从心里佩服人家的酒量。
　　结果还是和菲洛他们走散了，天晴的脚步太快，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闹哄哄的人堆里，梦梦的兴趣在于观察多于参与，看着不同的人，设想人们背后的故事。
　　美人放下酒瓶的瞬间不经意瞧见梦梦，惊讶得嘴巴都变成了O型，揉了揉眼睛之后，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张开双臂扑向梦梦。
　　“德琳——！”既不是男声，也不像女声，美妙得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一瞬间他抱起梦梦原地转了好几圈，眼眶还挂着两滴泪珠在那荡漾：“德琳！是我啊！我是海伦格啊！你怎么变得那么小个了？”刚才还是优雅大气的美人忽然变得如此喜感，梦梦一时不知所措，德琳这个名字曾经听魔王陛下提起，似乎是一个天使。
　　小摊老板提醒道：“客人，你喝了几瓶酒还没给钱呢！”
　　“啊？钱是什么？”这个叫海什么伦格的家伙单纯地歪着脑袋问老板，老板自然把目光移向在他怀里的梦梦。
　　梦梦用力把他推开，向老板解释：“我不认识他的。”
　　“真是个惹麻烦的家伙，”随着性感声线发出的埋怨声，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女子递出一把钞票，豪气地放话，“剩下的酒我们全要了。”她一身闪光的黑色的长裙礼服，接近银色的长发头上别着一个黑色的小王冠，妖冶的妆容散发着冷艳气息，黑晶晶的耳环吊坠像是由不知名的宝石精雕而成，两臂也挂满了各种银光闪闪的圈圈链链，要不是那浑身奇怪的首饰，梦梦差点认不出她了，借着舞池灯光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多月前误入魔界遇到的妖精女王奥利维亚！
　　她把老板包装起来的玫瑰酒递给身边一个皮肤苍白的高大男子拿着，身后慢步走上来的是魔王陛下米洛斯和仙子公主贝儿，米洛斯将那长长的黑发梳了大背头，如雕像一般精致的轮廓显露出来，嘴唇也涂得深红，也不知哪里找来的化装舞会服饰，黑色的镶钻长外套直垂到小腿，就连上身衬衣的扣子都泛着梦幻的光芒，衣领竖起来，皮带上镶着一颗红宝石，黑长靴束着裤腿，笔直修长的双腿被贝儿用人类的玩具锁链铐着，贝儿依旧是粉色花瓣一样的裙子，就连翅膀都没有收起来。他们似乎以此为乐，见海伦格硬是要搂着梦梦，全都傻了眼。
　　梦梦尴尬地抽动嘴角：“陛下……”
　　“哦？”米洛斯慢步上前，似笑非笑打量着她，“是你啊……”说完，他陷入了沉思，像是努力回想着自己有没有问过这个女孩的名字，又像是在思考别的事情。
　　梦梦的注意力在他脚上的锁链上：“陛下，为什么你会被铐着？”
　　“嗯？”米洛斯顿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我和贝儿在玩游戏，我是被她抓住的吸血鬼！你看我扮的吸血鬼像吗？”他自豪地扬起头发展开双臂在梦梦面前自转了一圈，万分期待地问。
　　梦梦僵硬地点了点头：“像……”魔王陛下的言行超越了梦梦对“魔王”这一身份的一切假想，她以为魔王应该高高在上，严肃霸气，魔王于魔界就仿佛神于天界的存在。
　　“看吧，连人类都觉得像，棒极了！”米洛斯兴奋地表示，“接下来我们去化装舞会吧！”
　　“化装舞会？”梦梦十分感兴趣，“附近在举行化装舞会？”
　　“是哦，德琳也一起来吧！”海伦格醉醺醺地邀请，米洛斯略为犹豫。
　　“陛下，贝儿不喜欢有人类在。”贝儿公主立刻抗议。
　　梦梦自知失礼：“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吧。”
　　“啊？为什么？！”海伦格蹭向梦梦撒娇，美丽的五官皱成一团。
　　“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不适宜和我们一起。”米洛斯的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划过梦梦懵懂的面容，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们走吧。再见，可爱的人类小女孩。”他拎住海伦格的后衣领将其拖走，几个人闪亮的身影逐渐离去，梦梦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追上去，却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就像他们从未到过这里。
　　梦梦站在天幕的边沿，外面的雪停了，雪白的道路在绚烂的灯光之中如梦境一般美妙，广场外面人比较少，三三两两走在路上，菲洛突然神色慌张地出现在她眼前，梦梦一怔：“怎么了？”
　　他沉沉地舒了一口气，郑重牵住她的手：“刚才感受到天使的气息，还好你没事。”
　　天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要死了要死了！我真的不喜欢在人堆里找人，梦梦你不要乱跑了，你一不在菲洛就到处找你，我都说了，梦梦这么大个人不可能会弄丢的，他就是不听。”
　　“就是，我怎么会弄丢呢？”梦梦笑了起来，随着天晴埋怨菲洛，没有提起遇到米洛斯一行的事情。
　　如果说菲洛感受到天使的气息，那么，叫海伦格的美人就是天使吧，美丽得如同水晶的光芒那样璀璨。
　　晚上回到酒店斯诺就派发了接下来三天的行程安排：死火山雪景公园-中世纪主题公园-魔女玫瑰园-地震遗迹-自由购物。
　　天晴最喜欢有着爱情故事背景的魔女玫瑰园，传单上的描述也颇为狗血，梦梦觉得这完全是八点档的剧情简介——魔女玫瑰园曾是中世纪罗莎琳德公爵的府邸后院一角，其女儿妮可·罗莎琳德成长的地方，记载了魔女的纯真时代，她逃避与大贵族斯图亚特侯爵的婚约，与情人克里斯子爵约定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盛开之日一起逃离府邸……
　　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看到这个词梦梦突然笑不出来了，心里不知为何就一阵阵发毛。
　　天晴在舞会玩累了回来就倒头大睡，梦梦在被窝里跟雷伊发短信，她没敢告诉哥哥又要去和魔女相关的地方了，也没敢问哥哥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故事。
　　梦梦彷徨得辗转反侧，不安又无助的心情难以向谁倾诉，索性起身穿好外衣，到阳台上静坐，望着清亮漆黑的天空发呆，暖暖的阳台灯光照射在她身上，背影显得更加孤单了。
　　“好女孩，还不睡吗？”幽灵狄伦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透过那微微泛光的幽灵体，梦梦还能见到他身后的灯火阑珊。
　　她浅浅一笑，继续沉默。
　　“你看上去心事重重。”
　　梦梦想了想，忽然问他：“你恨过妮可吗？她背叛了你们的爱情，还与身份比你们低的子爵私奔。”
　　“不，”狄伦无奈地耸了耸肩，“事实上我没资格恨她，我比妮可年长十岁，是她的表兄，我们之间的婚约是长辈所定，罗莎琳德公爵与斯图亚特公爵本身就是皇亲。身为公爵的长子，我成年后被封为侯爵，生活的世界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也从未想过违抗父母的意愿，所以我从小就很爱护妮可，外界看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先前梦梦不知道狄伦是妮可的表兄，虽有几分惊讶，仔细想想也并不出奇：“妮可不喜欢你是因为年纪差异太大吗？”
　　“妮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雷伊。”
　　“哥哥？”梦梦听雷伊说过法伊斯和妮可是恋人，所以显得并不震惊，她深信与妮可相爱的人只是法伊斯，不是她的哥哥雷伊。
　　“妮可没有什么朋友，她出生当天的异象被教皇断言为神女降临，乃国民福音，妮可从小也表现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她几乎是完美的，但性格孤僻，没什么人敢接近，雷伊·克里斯子爵的父亲当时只是罗莎琳德家族领地的之中一个小小的地主，他和妮可年龄相仿，又十分迁就她，妮可喜欢粘着他，我也知道他们真心相爱……”
　　“不要说了！”梦梦打岔，心情本来就糟糕，听到这些变得越来越复杂，“我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去。”她害怕知道妮可和哥哥的过去，害怕自己会不由自主妒忌，更害怕自己在哥哥不过是妮可的替代品。
　　她颤抖着捂脸而泣，这是少女第一次为了爱情在夜里独自流泪。
　　狄伦不说话了，安静地站在她身旁，愧疚地望着小小的她在寒冬里蜷缩着哭泣，盈盈泪珠跌落地上凝结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