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幻梦夜[西幻]》苏紫亚

22、恋人

　　梦梦比往常起得更早，静悄悄地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搬到阁楼，阁楼的面积很大，菲洛还特意把地板换成木的，并且在角落的一块区域装上了四面与墙壁同高的全身镜，还有练舞专用的舞蹈把杆，梦梦饶有兴趣地坐在旁边看他变法术，像小时候那样鼓掌。
　　阁楼的阳台没有围栏，地板是光洁冰凉的大理石，梦梦光着脚走在阳台上，有一种炫目的快感，似乎只要轻微踏出一步就能拥抱微风。
　　“菲洛，你为什么不装围栏？这样不安全。”
　　“啊，待会给你装上，我平时不用围栏的，赶时间的话我就跳楼下去。”菲洛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不会察觉对他而言家常便饭的小事是梦梦的愿望。
　　她张开双臂面向清晨的天空，闭上眼睛深呼吸，这露台下面便是种满了玫瑰的庭院，小声自语：“梦梦也想飞……”
　　“你们两个别闹，收拾好东西下去吃早饭。”雷伊捧着梦梦的一向书籍出现在房门口，菲洛吓了一跳，赶紧施法术往楼下扔东西。
　　梦梦转过身来碰上雷伊的目光，忽然无言。
　　菲洛也察觉了气氛怪异，硬笑了几下：“我……下去整理一下房间。”说罢，飞身从阳台跳下去。
　　雷伊放下手中的纸箱，盘腿坐在地上把她的书籍一一翻出来，语气平和：“菲洛的书乱七八糟，而且也没你的那么多，我把你书柜也搬上来吧。”
　　“……嗯好，”梦梦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却见雷伊拿起其中一本书正要翻开，不由得心慌，“别……”正要上前阻止，却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仰，那一瞬间看到天空在旋转，她竟然着了迷地微笑。
　　她想，如果这么掉到一楼去，会不会摔死？
　　要不，试试看？
　　然而下一秒，小蛮腰被稳稳接住，梦梦回过神来，对上那慎重的暗紫色瞳仁：“小心点。”
　　“哥哥。”她欣喜地扑到雷伊怀里，小小的身躯往他怀里钻，就像一只拼命想得到主人喜爱的小宠物。
　　“……梦梦，不要这样。”雷伊想要松开她双臂，可她就这么牢牢地搂住他，挣不开，或者说，没有太过勉强去挣脱她的拥抱，平静下来之后，其实还是很迁就她的行为，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我们不可以谈恋爱。”
　　“哥哥，我十五岁了，有好多同学都已经在谈恋爱了，我跟哥哥谈恋爱为什么不可以？”她任性地反问。
　　“梦梦，你这个心理是青春期少女常有的，长大后你会发现喜欢的不是我，只是一种少女渴望恋爱的感觉，也许你会遇上让你深爱的人类，你也可以跟他在一起，当然，不是现在。”雷伊和蔼地给她分析，他认为这也是梦梦喜欢上他可能性之一。
　　梦梦满怀怨念地盯着他，非常不认同雷伊的说法，推开他的怀抱，倔强地回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除了你，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不是一个好想法，雷伊盯着一脸坚定的梦梦，竟感到几分敬畏，他很清楚梦梦的性格，倔强而执着，她认定的事情绝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雷伊施了法术给阳台装上围栏，梦梦从一地凌乱的书籍之间走过，开门出去，岂料一下子见到另外四个家庭成员都贴在门边，两人马上就意识到他们在偷听，大家面面相觑，气氛僵了一秒。
　　凯快速撩起蒂亚娜的发梢赞美：“啊~蒂亚娜你的秀发真美，平时有什么保养秘诀吗？”
　　“呵呵……还好，给你看看我用的护发素吧。”蒂亚娜少有不跟凯唱反调的时候，尴尬地笑着和凯迅速下楼去了，几乎使用跳楼的速度。
　　“啊……我是上来搬东西的。”菲洛挠挠头。
　　“我……我是上来叫你们下去吃早餐的。”祖拉结结巴巴地狡辩。
　　梦梦笑了笑，穿上鞋子：“嗯好，婆婆，我们下去吧，我可以帮忙准备一下。”
　　祖拉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雷伊，和梦梦一起下楼去了。
　　梦梦离开房间后，雷伊简直松了一口气，菲洛坐在地上施法术收拾他自己的东西，把各类物品分类，喃喃劝说：“其实梦梦挺好的，你怎么不接受呢？”
　　菲洛和梦梦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梦梦把所有追求她的男生都拒绝了，他深知她那样的性格很不容易才会喜欢上一个人，主动告白更是用上了所有的勇气，小时候见到梦梦倔强的样子会忍不住欺负，长大了见到她这样竟然会忍不住想帮她。
　　雷伊怔了一下：“怎么说？”
　　“事实上，我觉得你可以试着跟梦梦恋爱也没关系啊。不过必须在保证梦梦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如果法伊斯会觉醒，我当然不建议你跟她恋爱，那样会害了她。如果法伊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那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多好一个少女啊！”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阳台的围栏上了。
　　菲洛讽刺：“凯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还积极反对他们在一起呢！”
　　“切，我一觉醒来突然想通了不可以吗？”凯白了菲洛一眼，语重心长地语气开始了他的恋爱说教，“你可以去跟梦梦说我们交往吧，但是我们一定没有好结果，因为你是人类，我是恶魔，等你变成老太婆我依然这么年轻英俊。如果梦梦她是少女情怀忽然萌动的话，她一定会说没关系，那样你就可以跟她交往了。如果她是认真的，她一定会犹豫着，但依然会跟你交往，你就在跟她恋爱的时候冷落她，让她知难而退，让她哭几次就会去找别的男人了。按我说的准没错！”凯甩一下头发，展现善良迷人的笑容，在晨光的映射下，菲洛还感到几分晃眼。
　　雷伊一向不怎么采纳凯的馊主意，但这次倒也安静听他说完，并且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同意这么做的。
　　人类的心理活动很复杂，人类的少女情绪很微妙，两者加起来，真是让恶魔也头疼，雷伊终于认同好几年前凯的言论了：人类的小孩是比恶魔更恶魔的存在。
　　梦梦在厨房帮忙，平时很难得她会进厨房，一般家务事都是雷伊和祖拉包揽，特别是雷伊，从收养梦梦那天起，每天为她调配营养均衡的饮食菜单，特别这几年梦梦的身高突飞猛进，祖拉开玩笑说梦梦能长得那么好，雷伊有大部分的功劳。
　　蒂亚娜和祖拉一致认为雷伊是个称职的……家长。
　　男人们下楼来吃早餐的时候，大家都把目光放在雷伊和梦梦身上。
　　凯一直用手肘推雷伊，暗示他说话，雷伊无奈：“梦梦……”
　　梦梦抬起眼，眼眶有点泛红，像是马上就会泪如雨下。
　　雷伊一时言塞，转移话题了：“……吃完早餐把作业给我检查。”
　　“哦。”梦梦不太愿意地应声。
　　忽然，祖拉放下餐具，厉声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这样？婆婆我很接受不了这么大差异的改变，十几年来雷伊和梦梦关系是最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全部改变了呢？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话不可以吗？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梦梦呜咽一下，泪水就涌了出来：“难道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也有错吗？我不懂你到底在介意什么！”说罢起身跑了出去。
　　这是梦梦第一次任性地大声反驳，也是她第一次闹别扭到必须离开现场的地步，因为尴尬，因为害怕，尴尬冷场，害怕他在全家人面前拒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雷伊身上，菲洛小心翼翼地问：“不去追吗？”
　　话音刚落，雷伊就簌地起身追了出去。
　　祖拉两个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来有戏？”
　　凯颤颤地伸手拿了个慕斯蛋糕，然后坐到餐桌离祖拉最远的位置去：“老太婆你快坐下，你两只眼睛快掉出来了，我受不了看着觉得好恶心……”
　　蒂亚娜一声不吭地托腮看着凯和祖拉斗嘴。

　　雷伊没跑多远就追上梦梦了，拦在她前面，柔声哄道：“不要哭了……”
　　梦梦抹了一把泪水，更加悲戚地反问：“没有回应也好，不会喜欢我也罢，至少不要把我推开不要疏远我，哥哥你到底是不喜欢我哪一点？”
　　雷伊静静地望着她，像从前那样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里，低声道歉：“我错了，不要哭了……”
　　梦梦没有回答，只是依偎在他怀里抽泣。
　　她或许会懂，或许不懂，那一句“我错了”饱含了雷伊多少复杂的情绪。
　　“我没有不喜欢梦梦，相反，我很喜欢你，”他的声音低沉到似乎只剩怀里的她能听得到，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这些话原本就只是讲给她一个人听的，“但是梦梦是人类，我是恶魔，将来你会老去死去，可我还是现在的样子，我不能像人类那样陪你变老陪你死去，你会伤心吗？”
　　“不会！至少你陪我度过了一辈子。”梦梦坚决地回答。
　　不会……？不会。
　　很好……
　　雷伊彷徨着回味这个词，凯说的，如果她回答不会，那么……可以交往了。
　　只是……
　　“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变得不再是我，你一定要离开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她的安危。
　　“什么意思？”梦梦抬起头不解地问，两眼还噙着泪花。
　　“我有时候不是我，是另一个人……”梦梦皱了眉头，她似乎还是不太懂，雷伊环顾四周逐渐热闹的街道，突然一把抱起梦梦飞上天际，速度快到一般人类根本察觉不到刚才还在街上的两个人突然消失，梦梦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瞬间本能反应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雷伊搂着她停留在半空，依旧语速平稳，“我答应过会告诉你妮可的事情，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与妮可有很大关系的人……”雷伊详细给她解释，“住在我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名叫法伊斯，是妮可的恋人。”
　　“和……妮可？妮可·罗莎琳德是他的恋人？”梦梦惊讶地望着雷伊，“那时候……法伊斯就已经在哥哥你的体内了？”
　　雷伊点头。
　　“那……就是说，哥哥你……和妮可……”梦梦显然有点吃醋，在魔界也听到精灵们窃窃私语说着雷伊与魔女苟且什么的，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妮可用她的生命将法伊斯束缚，所以法伊斯不会苏醒……”雷伊浅略带过旧事，着重说梦梦必须知道的，“但昨晚……我在摩天轮上吻你的时候，有一瞬间意识模糊不受控制，妮可曾说封印除了她本人谁都不能解开，但毕竟过去几百年，不排除别的状况出现，我怕他会再次苏醒。”
　　梦梦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在缓冲他说的话，半晌，她小声问：“那昨晚吻我的人……是谁？”
　　“当然是我，”雷伊恬淡地微笑，让梦梦安心许多，“不过，如果将来法伊斯真的苏醒了，梦梦，你离得越远越好，我不希望无辜的你被牵扯进来。”
　　“我不要！”梦梦想都没想就回答。
　　雷伊温柔地垂下眼帘，想了想，哄道：“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就交往吧。”
　　这一次，梦梦考虑了一下，郑重地回答：“嗯，我答应你！”
　　“还有一个条件……”雷伊话音刚落，梦梦就小声嘟嚷着埋怨了：“怎么那么多条件……”
　　雷伊谨慎地叮嘱：“我们交往的事情你不要到学校里去说，外人眼里我始终是你哥哥，跟自己哥哥恋爱这违反了人类的伦理。”
　　梦梦可怜兮兮地问：“包括天晴也不能说吗？”她原本还打算着陆之后马上跑去天晴家报喜。
　　雷伊无奈地回答了一句：“你告诉天晴基本上就已经等于告诉全世界了。”
　　没错，梦梦也赞同天晴很八卦，可毕竟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如果连初恋也不能分享，那是多么可惜的事情啊！
　　于是，梦梦还是告诉天晴，她恋爱了，至于对方是谁就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