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侯门客》一片桃花林

80、若水归川

　　“敢请赐教，足下所言还剩两道之物为何？”雪衣女子见白影风尘仆仆一路而去，犹疑几许还是步上前朝男子道。
　　“情结。”海棠衣色的男子轻啧一声，“步至今日，着实不容易啊…”
　　“……”雪衣女子越发来了兴趣，“可否一言共有多道？”
　　“十九道。”男子淡淡一言。
　　“恰为围棋纵横线之数？！”雪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光彩。
　　“反应倒是敏锐。”男子点点头笑道，“横空多她一人，则为第三百六十二念，若想存之，自当受十九道情结慢慢摧磨。”
　　“至今还剩几道？”雪衣女子微微一叹。
　　“至今吗…”男子稍稍一怔摇摇头，“似乎没有了…”
　　“没有了？”雪衣女子诧异颔首，“前几日不是尚有两道吗？”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男子笑着摆摆手，“在下暂先失陪，讨酒去啦。”
　　“天元已破？”雪衣女子沉吟片刻朝男子背影道。
　　男子稍一耸肩并未转身，小声一字她却听得万分清晰。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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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您看盈儿画的！”蟒衣少年拎着画卷满脸笑容地向华衣女子展示。
　　华衣女子接过画卷稍稍一瞥不免惊喜。
　　蓝衣翩跹，眉眼含笑带着一丝寻常女子难有的灵气。
　　自她见那女子第一眼便知她非常女子可比。
　　“……”华衣女子掩饰着嘴角的笑意佯装抱怨道，“盈儿整日画南宫姑娘，娘不开心了怎么办？”
　　“娘别生气别生气~”蟒衣少年连忙摆摆手赔笑道，“娘~盈儿是想待掌握了笔墨精巧后才敢画您。”
　　“当真如此”华衣女子一扬眉脸露微笑。
　　“真的真的！”蟒衣少年连连点头倚在华衣女子怀中。
　　“……”华衣女子轻抚少年挡在额前的发丝淡淡地笑。
　　何苦生在帝王家。
　　接下来的路将是场不见硝烟的血腥战场。
　　她吕雉，绝不能输。
　　“娘~你知道盈儿和你说的那个神仙是谁吗？！竟然是留侯大人！”
　　“是吗？”华衣女子回过神故作讶异道。
　　“是啊是啊盈儿也一直很想不明白呢！”少年托着腮点点头，“不知道潇爷有没有把人情还掉…她还不起怎么办？”
　　“念你的书去，整天想七想八的没点正经。”华衣女子笑骂道。
　　“娘，您和潇爷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对不对？”少年昂起首试探着问，“您都肯为了她劝父皇把应有的国德改掉。”
　　“朋友…？”华衣女子稍稍怔了怔神摇摇头道，“盈儿，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抑或敌人。”
　　“那娘和潇爷是暂时的朋友喽？”少年不安地扯扯袖子。
　　“别和你爹一个德行一紧张就玩袖子。”华衣女子忍不住一笑，拉过少年的手认真道，“盈儿，娘要你明白，娘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你，为自己，不受别人欺负。”
　　“谁敢欺负娘啊！”少年一惊愤愤然握拳。
　　“当下没有，并不意味着永远没有。”华衣女子牵过少年的手低声道，“随娘到楼阁上来。”
　　少年乖乖地跟在女子身后扶着木栏爬上楼梯。
　　“看到那道河没有？”至于顶端时华衣女子指指远处泛着波光的一条清河。
　　“看到了。”少年踮起脚尖勉强看到远处荡漾的波痕。
　　“此水顺江而东，终将有所归。故一路惊险曲折，无所怨言。”华衣女子半蹲下身平视少年道，“然多数世人，未有此幸，蝼蚁一世，不知所欲为何，虚诞一生。娘不愿成为那样的人，盈儿明白吗？”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娘年轻时，一度敢爱敢恨，想什么便说什么，无所畏惧。直到遇到了戚夫人。”华衣女子依旧面带微笑，不过音色稍稍透露出些许凉意。
　　“娘怕她吗？”
　　“怎么不怕？”华衣女子嗤的一笑，“身为女子，自不愿有人借着夫君宠爱凌于己身之上。”
　　“她会欺负娘吗？”少年越发愤然地皱起眉。
　　“欺负？”华衣女子眸色微微一沉理理袖子站起身眺望远处江面淡然道，“那不能算欺负。”
　　“所有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吗…”少年茫然地抬起首，直愣愣地望着华衣女子只觉得背后发寒。
　　此时此刻他离娘这么近，却好像隔着千里之距。
　　“自然。”华衣女子点点头微微笑道，“盈儿毋需过问，待你长大了，自然会知道。”
　　“……”少年点点头扯扯华衣女子的衣袖，“娘，你应该有记得提醒父皇说小潇姐姐唱楚歌破楚军之功对不对？”
　　“……”华衣女子点点头依旧望着远处江面。
　　“那爹赏了她什么？”少年好奇道。
　　“白银千两，侍女九名。”
　　“咦…”少年摸摸下巴费解道，“那这跟国德有什么关系呢？”
　　“……”华衣女子耸耸肩，“娘并不知道。”
　　“好奇怪…”少年越发诧异地陷入沉思。
　　“盈儿若有闲时，需多多向留侯大人请教。”
　　“为什么？”少年甚是不服。
　　“还不收起你的傲气？”华衣女子脸色一沉，“你以为你爹所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仅是虚言吗？！”
　　“他没有静姝姐姐厉害。”少年摇摇头反驳道。
　　华衣女子正欲开口忽又止住，让他知道真相那还了得岂不天天缠着她问这问那光是前因后果讲个明白就耗她多少时间…
　　拉拢谋臣壮她吕氏党派甚为要紧。
　　想罢默然点头不再言。
　　浩荡青史，若水归川，一去不回。
　　功成名就身败名裂，过往烟云耳。
　　那个心怀与子偕老之愿天真异常的吕公之女已不复，在铅华洗礼后留下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带微笑的面孔。
　　诚然若此，走上一条路，就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