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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大雪②已入,京城却只是下过几场冷雨,大多数还是晴日。站在长乐宫院子里抬头注视着那群在树枝房梁间唧唧喳喳地飞来飞去的麻雀,誉妃渐渐露出了一丝隐秘的羞赧笑容。十九年前的今夜,皇上第一次来到她身边,把她由一个初入深宫的无知少女变成了情欲初开的少妇。后来她为皇上生下了如今的皇四子、皇六子、皇八子,还有两位公主,也逐步晋升为妃,成为这后宫中地位颇为稳定的一个角色。

      如今,岁月已不再是帮她日益成熟妩媚吸引皇上的良剂,而变为造成她额上淡淡细纹、眼中灵光黯淡,身上肌肤松弛的刽子手。当年它给她的风光,都在被连本带利地讨还了回去。

      誉妃十分清楚,今后的荣宠,已不是自己这个春色不再的后宫之一能争取来的,而是要靠儿子们。特别是皇上最喜欢的皇八子,也是长得最象她,聪明得让她心疼的小儿子……

      “娘娘,四皇子差人来禀,说皇子殿下今早偶感风寒,午后加重了,太医瞧过后让殿下卧床休息。又怕染给别人,所以不得随意走动。所以明儿您的千秋他不能前来贺寿了。四皇子妃会携已准备好的寿礼先来拜贺,等皇子殿下身子好了,再来补拜。还有,四皇子妃想请娘娘准四皇子的侧夫人明儿留在皇子殿下身边照料,也一并不能来了,待皇子殿下身体康复后,再一齐来娘娘这儿补拜。”一个小宫女在誉妃身后轻声回禀。

      誉妃转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真正看那个前来禀事的小宫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她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再回过身来抬头看,那群热闹的麻雀已经飞走,院子里的宁静顿时显得十分寒凉。誉妃心中有些厌恶:什么时候病不好,非得在她千秋日前一天病倒……果然,人若是惹人厌了,做出的事儿也不会讨喜。

      誉妃不太喜欢自己的大儿子并不是什么秘密,因为皇四子是寤生①,出生时差点要了誉妃的命。当她大命不死闯过生产那道坎后,当看到接生婆递过来的那个浑身紫红,皱皱巴巴,歪着脑袋不看她,只会如虫般哼哼唧唧却没有洪亮哭声的小男婴时,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半:这个怪物,真的是她生的么……更让她有理由不喜欢大儿子的是,当皇上听说皇四子的降生时,并没有象誉妃预期中那样高兴。皇上只是派了他身边的一个大太监来问了问是否母子平安,甚至都不曾来看过她们母子一眼……

      大儿子远远不如她的小儿子,出生时顺产,白白嫩嫩,睁开眼睛便会笑。更奇的是,生小儿子前她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到从一片汪洋中忽然跳出了一条泛着金光的大红鲤鱼,径直跳进了她的怀中……宫里的老人都说这是非常吉祥的梦,说皇八子将来定是成就大事的伟人。这事儿也传到了皇上那里,他特意在皇八子出生时等候在她所住的长乐宫外……当小家伙闭着眼睛在皇上怀里洪亮地大哭时,誉妃从皇上脸上读到的是十分欢喜的笑容……

      “秋月,”誉妃忽然对站在她身后的贴身侍女开口道,“你去让小厨房多准备几样玉带糕,承福爱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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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妃身边的贴身侍女茹月来到侧夫人李芸素的住处,看到那个整日里总是乐呵呵的桃花正在小院中拿着一个箩筛在几个面盆间忙和着。她走过去瞅了瞅,笑着问她:

      “桃花,这些都是什么呀?你今儿又是要做什么?”

      桃花指着那几个盆一一向茹月介绍:“这是大米粉,这是糯米粉,这是莲肉粉,这是蒸熟后捣成细泥的山药,这是芡实粉,这是白砂糖。”

      “怎么,你这是要做‘白雪糕’③啊?宫里不是有现成的么?”茹月笑她多此一举。

      桃花摇了摇头,一边晃着箩筛,一边回答:“宫里的糖放得太多,我家小姐不喜欢太甜的,不爱吃。小姐出阁前,夫人曾经嘱咐过我,我家小姐一到秋冬就容易脾胃虚弱,给她做些‘白雪糕’时常吃着,能帮她健脾养胃。”

      “外面怪冷的,怎么不在小厨房里做?”

      桃花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我家夫人说过,这些粉啊,要在晴日里拿到外面,合着阳气筛得才均匀,做出来的‘白雪糕’才更细腻。”

      茹月听了一乐,笑道:“哇,竟然比宫里的还讲究!那正好,夫人最近也是食欲不振,每次摆饭时看她总是恹恹的。不如你多做些,我也拿些给夫人尝尝。若她吃得好了,就让小厨房照着你的方子做。”

      桃花用手背蹭了蹭脸,爽快地答应道:“那倒不是多大的事儿。只不过,夫人是因为身怀有孕才吃不下饭的,这个能管用么?夫人现在在喝保胎的药吧?会不会有什么要忌口的?咱们最好还是先问了太医再说吧。”

      茹月听桃花说的有理,也点了点头。

      “茹月姐姐,您来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茹月一拍自己的脑门,笑道:“看我,看到吃的,差点把重要的事儿给忘了。侧夫人在屋里么?”

      “在,在帮殿下抄书呢。”

      茹月抿嘴一笑,放低了声音问桃花:“怎么,殿下又被学堂里的师傅给罚了?这次是张师傅,还是顾师傅?”

      桃花也笑,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还是被顾师傅。昨儿听小姐讲,殿下因为没照古人的经典释文答顾师傅的提问,而是自己侃侃而谈,被顾师傅认为没有好好温习,气得手中的书都掉地上了。”

      茹月摇了摇头,叹道:“唉,殿下那样温顺的性子,就是时不时会在学业上不那么安分一下,弄得皇上和娘娘都很头疼,听说殿下小时候因此没少受娘娘的教训。”

      桃花吐了吐舌头,说道:“现在倒好了,有人替殿下‘受罚’了……”说着,她往屋里瞅了一眼。

      茹月敲了一下桃花的脑门,轻笑着教训她:“别说话没个轻重。这可是在宫里,你都来两年了,怎么还是没个规矩?”

      桃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姐姐的教训桃花记住了,下次不敢了。走吧,我带你进去。”说着,桃花放下箩筛,带着茹月进了屋。

      茹月一进屋,就看到侧夫人正一手执着笔,一手轻揉眼睛。她过去福了一福请了安,开口回禀道:“侧夫人,夫人让奴婢过来跟您说一声,明儿是誉妃娘娘千秋,本来殿下应带着你们一齐过去贺寿的。可殿下今儿忽然病了,明儿怕是去不成了。夫人又放心不下殿下,就回禀了娘娘,说明儿她自个儿带着寿礼过去,侧夫人留下照顾殿下。誉妃娘娘那儿已经应允了。”

      芸素放下笔,站起来说道:“你回去跟夫人说,有劳她了。”

      茹月笑道:“哪里,恐怕这些日子要有劳侧夫人了。殿下染的风寒挺重,是会过人的。夫人怀着身孕不能在一旁照料,要全靠侧夫人了。”

      桃花在旁边冲芸素瞪了瞪眼睛,芸素全当没有看到,只笑着对茹月说:“这是分内的事情,请夫人放心好了。对了,你回去也转告夫人,这些日子天冷似一天,请她多注意着身体。”

      茹月笑着对芸素福了福,告退走了出去。

      桃花约摸着她走远了,才对又坐下开始抄书的芸素抱怨道:“小姐,你竟然还坐的安心!?你没看出来么,好事常常没你的份儿,遇到这种倒霉的事儿,就把你推上去,你这边还得笑呵呵地应下来……”

      芸素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桃花,反问她道:“那你说说,这宫里有没有侧夫人代替殿下去给娘娘贺寿,让嫡夫人留下来照顾病中殿下的规矩?”

      桃花撅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芸素又拿起笔,一边抄一边说:“所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咱们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桃花为芸素换了一杯热茶,问她:“小姐,你说夫人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芸素抬头白了她一眼,笑嗔道:“你说今夜会出多少颗星辰?”

      桃花大叫:“这我哪儿知道啊?”

      芸素大乐,也学着她大叫:“对呀,这我哪儿知道啊!”

      桃花明白自己又被小姐捉弄了,羞得一跺脚,反嗔芸素道:“小姐也就只有本事捉弄桃花,在别人面前就是一温顺好揉的面团儿!”

      芸素摇头晃笔,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教育桃花:“此言差矣。你和面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么,也只有当面粉、水与你揉面的劲道都恰到好处时,才能揉成一个赏心悦目的面团,三者多了哪一个都不成,少了哪一个也不行。”

      桃花被芸素的样子逗得噗哧笑出了声,她撇了撇嘴道:“哎呀,坏了坏了,小姐你这是抄书抄傻了,还是不小心染了皇子殿下胡诌的病?咱这儿可没有会摔书的顾师傅给你会诊纠正啊!”

      两人均笑得弯了身子。

      笑罢了,芸素拉着桃花的袖子,一脸小儿乞食状地问她:“咱自家的‘白雪糕’什么时候能做好?”

      桃花笑着对芸素说:“今儿晚上准让小姐吃上刚出笼热腾腾的‘白雪糕’嘞。”说完,她就一阵小旋风一般跑了出去。

      芸素笑看着她的背影,又执笔埋头疾书了起来。

      **************************** 2007.8.20 renew ******************************

      承禋正躺在床上难受,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殿下安寝了么?晚上可吃下过什么东西?”是芸素的声音。

      “回侧夫人,殿下躺着呢,还没睡,晚上的汤药已经服下了,可没吃什么东西,说没胃口。”是善持的声音。

      “那我进去看看行么?殿下在发烧么?”

      “侧夫人请进吧,小声点,殿下有些头痛,不喜声响。殿下没有发烧,只是口干,喉咙痛,浑身痛,难受……”

      承禋听到一阵悉悉簌簌棉袍边角擦过地面的声音,知道是芸素进来了。他躺在床上歪过头去看她,果然看到她手中捧着一本书和一叠抄好的纸。

      “辛苦你了。”承禋微微对芸素笑了笑。

      芸素把带来的书和纸交到善持手里,又坐到承禋床边的圆凳上,说道:“知道殿下病了,不会有什么胃口,妾身熬了些清淡的细粥,请殿下尝尝看是不是能入口。”

      承禋说了声“好”,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芸素为他披了件衣服,又摆好靠枕垫在背后,然后让桃花从带来的食盒中端出了一个青花粥盅。盖子被打开后,一股淡淡的浸过麻油的葱姜香味,随着一股袅袅升起的白气飞了出来,顿时让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承禋觉得腹中有些空空的。

      承禋接过粥盅和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只觉得润软爽口:先是葱姜的香味冲入了鼻腔,再是糯米那独特的柔软清香在口中慢慢化开,最后是温暖的鸡汤的鲜味缓缓滑入腹中……

      口中除了入嘴即化的糯米外,似乎还有些可以细嚼的小粒,承禋一边细细品着,一边问芸素:“这粥里除了糯米之外,还放了什么?”

      芸素微笑着问他:“殿下要不要自己先猜猜?”

      承禋又吃下一勺,微微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说:“是……鸡肉?”

      芸素点了点头。

      “怎么能剁得这么细?”承禋又问。

      “这不是剁的。”芸素笑道,“是让小川子用擀杖敲碎的鸡肉泥。可把他给累坏了。”

      承禋越吃越香,不一会儿就把那一盅粥吃了个干净,还吃了些芸素带来的白雪糕。等用香茗漱过口,他正想再躺下,却被芸素拦住了。

      “殿下刚吃了东西,还是坐一会儿吧,别积了食。”

      承禋想想也有道理,就靠在高枕上半躺着。芸素为他掖了掖被角,从他枕旁拿起那本《孟子》,翻过几页,微微一笑,轻声读了起来。承禋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忽然,他又睁开双眼,转头惊奇地望向芸素。

      “你怎么知道顾师傅该讲这一章了?”他开口打断了她。

      芸素把书摊开在承禋面前,笑道:“殿下研习过的章节,因为反复翻阖,纸张都已有些卷了,又有些曾经的折痕。这页的纸面却是崭新的,所以妾身想着殿下的顾师傅可能是该讲这一章了。”

      承禋笑了起来,摸着脑门轻声自语:“……怪不得法相百里挑一,舍了那些豪门大户家的秀女,选中了你……”

      芸素一怔,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了些难过。她讪讪地把手中的书放回到承禋的枕边,低头静静地坐着。

      “你是怎么想的?”承禋问她。

      “什么怎么想的?”芸素不解。

      “你本是法相选给我二哥,太子,的侍妃,却阴差阳错地来到我这个不起眼的皇子身边,这种落差之大,你没有什么想法么?”

      芸素轻笑了一下,答道:“妾身只懂得,在国从君,在家从父,出而从夫。再者,为什么要有想法呢?太子,亦或是四皇子殿下您,对于妾身这样的小家之女来说,都是同等高高在天的,是想都不曾想过的。又怎会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样的落差?”

      承禋撇了撇嘴,笑了。他闭上眼睛,喃喃道:“太子侍妃的年俸可比你现在的多得多。而且今后若是你家之人想有什么作为,行什么方便,有太子做靠山会更容易些。你不知道么,朝中、官场之人没有不势利的。”

      芸素皱眉看着承禋,没有答话。

      直觉告诉阖着眼睛的承禋,芸素在打量他。他又睁开了眼睛,转过头去看她。

      “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承禋心中有些奇怪,便问她。

      “回殿下,妾身只是在看,殿下到底是比太子殿下少了一只眼睛,短了半截眉毛,还是缺了一个鼻孔……”

      “嗯?”承禋有些不明白,想笑,可又觉得芸素是在奚落他。

      芸素笑道:“殿下所说的什么‘作为’,什么‘势利’,妾身不知。所以妾身只好从相貌上努力找殿下所谓的‘落差’啊。”

      承禋怔怔地看着含笑的芸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殿下该歇着了吧?”说着,芸素起身,为他抽掉了一个靠枕,扶他躺下。“身上还在疼么?”芸素一边给他掖被子,一边问。

      “疼。”承禋乖乖地答道。

      芸素把手背贴在承禋的额头上试了试,说道:“体热还没有散出来,好像出了些虚汗,夜里怕是要烧起来的。不过殿下放心,妾身代夫人在这儿守着您呢,您睡吧。”

      承禋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可还没过多久,他复睁开双眼,对芸素道:“我身上冷。”

      芸素起身,说道:“妾身去让他们再为殿下添一床被子。”

      承禋伸手一把拉住刚欲转身的芸素,又掀开被子的一角,一脸正色地命令芸素道:“你进来。”

      芸素一愣,继而两朵红云立刻飞上了双颊,只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承禋对外屋喊了一声:“善闻!”

      侍女善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为侧夫人更衣。”

      善闻含着笑走到芸素身边,对她说道:“侧夫人,请更衣。”

      “哎?”仍不知所措的芸素看了看善闻,又回头看了看已经松开了手,平躺在床上的承禋。

      “哎什么,本殿下要安寝了。”闭着眼睛的承禋嘟囔出一句话。

      震惊中的芸素被善闻抽去发簪,放下长发,又被脱得只剩中衣,给推到了承禋的床边。

      芸素有些冷,抱着双臂看了看承禋,再回头看正在熄灭卧房内一根根烛火的善闻。在室内只剩两支火烛时,只听得承禋闷闷的一声:

      “还不进来?”

      善闻回头,吃惊地看着还站在床边的侧夫人,赶紧过去轻推了一下她,为她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让她躺了进去。善闻放下织锦的帐子,端着最后一支火烛走出了卧房。

      黑暗中,芸素紧贴在床边上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靠近些。”承禋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低沉,却显得比方才柔和了很多。

      芸素犹豫了一下,背着身子向承禋身边靠了靠,却仍是隔着些距离。

      一只胳臂伸了过来,环住她的腰,使劲那么一搂,她便觉得自己的肩膀顶在了一个让她砰砰心跳不止的陌生胸膛上。

      芸素不禁哆嗦了一下。

      “你头发上的香味真好闻,是什么?”

      承禋的声音柔柔地从背后传过来,芸素甚至能感觉到他凑得很近的鼻子和嘴唇,正缓缓若即若离地蹭过她的头发。

      “是,是兰草的,香露……”一向沉稳的芸素,此时心中已是乱了方寸。

      “身子怎么这么僵硬?怕我什么?”

      “殿下……”芸素颤颤巍巍地轻呼了一声,带着一丝哭腔。

      “我又不能吃了你……”承禋谑戏地靠近她轻喃,同时撩开她颈间的头发,把嘴唇轻轻压在了她温软的肌肤上。

      她的身子明显又是一僵。承禋得逞似的暗笑了一下。

      “好了,睡吧……别乱动,我睡觉浅……”

      被承禋抱在怀中的芸素在黑暗中瞪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她听着身后他渐渐转平的呼吸,却睡意全无……

      注:
      ①寤生:就是生的时候脚先出来,属于难产。一般人都是头先出来。寤生,一是产妇受罪,二是本末倒置在古代被看作是不吉利的。这样的孩子在自然生产状态下若不及时让他的呼吸畅通,极容易因窒息而死。
      ②大雪:二十四节气之一。
      ③白雪糕:出自《古今医鉴》,明•龚信纂辑,原八卷,后经明•王肯堂订补,成十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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