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之爱》婆*

2、第 2 章

　　“荼蘼，好像是花的名字吧？”

　　高一刚入学不久，在学校的大礼堂，佳代靠在我的课桌前，神态自若地开口。

　　入学排名考试的第一天，我的课桌右前方，贴着我的学号和姓名。

　　光影间的笑容，长发在身后翻飞，与她的个子不太搭调的柔软发线，丝丝如同从她身后长出的翅膀一般飞翔着。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女孩，干净清爽的脸上，有着震慑人的美貌。然后知道两人同为一年级的新生。

　　她太过优秀，即使是在高年级的活动中，也非常踊跃。而那个时候的我却太过自怜。在学校从来不会多话的我，却在每一次经过走廊与她擦肩而过之后，便开始脚步虚浮。

　　于是我知道自己拥有了一份禁忌的爱恋，虽然没有勇气说出口，但是却能在内心偷偷珍藏。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只要能多跟她说上一句话，便一整天都可以不去想其他事情。

　　于是新班级里，刚刚交上的朋友都认为我是个迷糊的女孩。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脑子里早就塞满了那个人的身影。再放不下其他。满满的，涨得我身心也跟着痛。那是呼之欲出的爱情。

　　暗恋的日子，甜蜜而心慌。夜自习结束后的走廊，为了找寻丢失的钥匙，我不得不返回教室。
　　教学楼的走廊很长，安静地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廊灯早已经熄灭，仅有一间课室亮着昏暗的灯。

　　——那是属于“她”的世界。

　　如同梦游仙境的爱丽丝，我睁大着谨慎的眼睛，将好奇的脑袋忍不住地探入门内。

　　两个女孩，低低地细说着什么，落在两人身旁的黑暗极为浓重，于是连身影都摇晃起来。

　　我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她们的呼吸，短促而惊慌。如迷乱的飞蛾，在日光灯幽蓝的浅影下，瑟瑟地扑腾。

　　如果人可以控制自己，我就可以让自己不流泪。但是人的力量很弱，所以那个晚上我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二天醒来，我决定要去抢夺自己的爱情。就算是不可理喻的无理争夺，但是我却突然开始明了。被恋爱冲昏头的女孩，她可以从一只软弱的小猫，化身成为勇敢的斗士。

　　那是高二那年的夏天。

　　前事当时还是未知。

　　***

　　没有得到对方回应的告白，一开始让我很惶恐。

　　嘲弄地挑着眉的佳代依旧神采飞扬。

　　“真是个坦率的孩子啊！”她的鼻尖几乎贴着我的，呼吸拂在我的脸上，微微起了鸡皮。

　　“喜欢我吗？为什么？你又了解我多少？”

　　而我并没有去注意她说了什么，脑子当时塞得满满的，只有她身上那带着妖冶味道的甜香，首次在那么近的距离，近到几乎能感受得到她温暖的体温。

　　我的确完全不了解这个女人，但是我却知道我爱她，而我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一直都有人说，爱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只是爱上佳代的结果，并不是我能早早预想到的。
　　女孩非常的任性，也深谙恋爱的规则。首先爱上的一方必将承受另一方所有无礼的要求，就算没有得到回应也是同样。

　　***

　　分不清真伪的谣言，开始在学校里静静蔓延。

　　妖精言佳代喜欢的人是5班那个如同灰鼠般畏缩的孩子涂迷，相信的人不多。不过却让我因此而喜悦地如同坠入了梦幻。

　　直到再一次，因为想要去询问而在对方回家的路上等待，而识破了真相。在我面前的她若无其事地耸着肩膀，搂着身旁女孩的肩膀，炫耀着说，“瞧，那就是涂迷！我的倾慕者呦！”

　　当她身边的女孩露出生气的表情时，佳代在我面前吻了她。那是第二次，我知道在那个我爱慕着的人眼里，并没有我的存在。

　　我觉得悲伤，但是却无计可施，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对方的漠视里化做烟尘。

　　慢慢地我知道了，那个带着些许高傲神色的女孩，佳代从高一开学起便开始想尽办法接近。

　　两个人有同样的美丽，站在一起如同一幅画，所以，在那两个人的世界里，并就没有我插足的余地。但是，局外人的我却还是因此而被牵连进了旋涡里。

　　谣言的开始是因为佳代，不愿意伤害爱人的她在被同班的男孩纠缠时说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幸运”的挡箭牌，便是曾经向她告白而后一个人吞噬苦果的我。因为人总是能对陌生人残忍。

　　而在并不能了解我的心情的佳代眼里，我只是路过的陌生人而已。

　　那个时候带着怨恨只能远远观望的我，心里哀戚地想，喜欢着对方的佳代，又了解对方多少呢？

　　的确，佳代并不了解那个女孩，所以在这样子升上高二后，两人终于分了手。

　　并没有想过要成为真正的同性恋的女孩，一开始就将佳代当作游戏而已。所以在找到了男朋友之后很干脆地甩了佳代。

　　在学校的种着大片丁香花的花园里，我偷偷地看着剪短了头发的佳代哭花的脸，感到同样的悲伤。在佳代这边，她对待爱情的深度和浓度，与对方都无法同步。

　　所以那时候的我，真想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

　　***

　　之后，并没有直接否认谣言的我，在班上的人缘便开始差到谷底。只有菲仍旧愿意跟我做朋友，但我却连她也从不解释。

　　爱上相同性别的对象，从我一开始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之后对我来说便不再是心结，但是旁人却不同。

　　整整一个多学期，我的身边却充斥了各种不友善，从最初的好奇，到慢慢地冷漠，讥讽。

　　佳代她不知道自己玩笑般的语言，报应在了我的身上。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些茫然。

　　还处在花季的孩子们，用单纯的思考方式去理解一件事情的那种幼稚，让旁人根本不可能想像得到。老师也没能及时帮助到我。而我，则是所有的人中最天真的那一个。

　　那个漫长难熬的夏季，常常有一些对我来说非常陌生的人，在校园里堵住我，警告我不要太嚣张。而我根本不理解他们话里的意思，直到后来我才慢慢知道那都是一些自以为在维护佳代的人，他们以为我便是那谣言的始作俑者。

　　可恨的是我，当我从他们嘴里听到关于佳代的事情，比如她的美术作品得了奖，比如她因为成绩滑落而被师长责怪，种种的一切，我可悲地感到心中被欺负之后的空洞，被填满了。

　　但是那段日子我还是过得相当狼狈。回家时身上总是带着伤，令我觉得庆幸的是我已经过了应该与母亲同浴的年龄，所以从没有被问起，当然我也从不会主动地提起。

　　在我依然常常远远望着佳代的时候，狠狠地斥责着我的菲摇着我，叫我应该醒醒了。

　　“那女人的眼里根本没有你，涂迷你傻得实在可笑。”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一切，有好几次都被佳代不经意地看在眼里，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帮过我。

　　那个时候我常常想着，我在对方的眼里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存在，而即使那些口口声声要帮佳代讨公道的人，他们又真正了解她多少。因为率性而独来独往的佳代，她跟我一样，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朋友。而后来，连菲也离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