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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早安,绘师大人 ...


  •   神丰元年正月初一,鹿阳镇三福街七十七号。
      鹿家四口人围着一只火锅坐着。过年大白天也不走亲访友,诡异地窝在家里,而且每个人都绷着脸。真是古怪的一家人。火锅翻滚,沸水的热气翻腾着涌出,扭曲了这个家每个人的面孔,乍看之下很是狰狞。
      这家人姓鹿。
      鹿这个姓氏不常见,和其他很多姓氏一样,起源在天朝有很多说法,每种说法都不可考证。不过,鹿阳镇的鹿姓起源很好确认,因为这个姓氏是自己取的。镇子里姓鹿的人只有一家,四个人,而他们姓氏的来源就是,
      家神的姓氏。
      鹿家因为祖辈有人犯大逆的罪过原来的姓氏罚没了。简单来说,就是这家以前出了个重罪的,而且不是一般的重罪,得往涉及谋反什么的上面想。
      “不觉得这样呆坐着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吗?”
      鹿家的幼子鹿景和抓抓乱糟糟的鸟巢头道,两只吊梢眼无神地睁着,瞪向什么也没有的火锅底,“菜呢?肉呢?说好的炎魔火锅呢?”
      “闭嘴!”鹿家的长女鹿荣荣深吸一口气,拉拉自己有些滑下去的睡衣,尽量淑女地对自己的幼弟说,“认真排练!下午才有火锅。”
      鹿父叹了口气,认命接过爱妻递来的饭碗。带可爱花边的饭碗里面没一粒生米,光洁得能当镜子,“老婆你洗得好干净。”
      鹿荣荣一拍桌子,“卡!台词不对!爸你该说,‘民丰你几岁了’。民丰比我年轻的,这样我们就是姐弟恋,不知道他介不介意,所以爸你在说的时候就是轻轻提过就好~~”忽而脸上浮出两团酡红,不知为何陶醉起来,“啊,该怎么办,一想到他就好害羞……脸好烫,要死了,要死了……”
      “花痴姐姐,我好饿。”鹿景和无力地趴在鹿家饭桌上,“你再这样你的亲弟弟就要饿死了,鹿家的人死在鹿家的饭桌上,奇耻大辱啊!”
      “哎呀!”鹿母轻捶幼子一下,有些嗔怪,“荣荣二十五了,难得有个中意的男生,阿鹿别捣乱啊。大鹿继续说。”
      “嗯嗯,”鹿荣荣受到母亲大人鼓励,顿时精神百倍,继续花痴,“民丰喜欢小孩子,所以接下来,阿鹿!”
      “是——”十七岁的鹿景和拉长声音,觉得自己新年第一天糟糕透了。他趴在自家饭桌上,桌子是圆的,木匠鹿父亲手打的,实木厚实。从七岁到十七岁,他都很喜欢在这张桌子上吃饭,“我该说,民丰哥吃饭,顺手帮那个渣男盛碗汤。”
      “对,就是帮那个渣男……”鹿荣荣点点头,脖子兀然僵住,猛地转向幼弟,“阿鹿,你刚刚说什么?”
      “渣!男!”鹿景和仍旧趴在自家饭桌上,有气无力地重复道,“鹿神说的,那家伙脚踩三只船,出入声色场所不说,最渣的是有六个前女友堕过胎。鹿神很讨厌他。”
      鹿景和稍稍抬头,饭桌边浮着鹿家的家神,戴个用三色笔绘好鹿鼻的鹿角面具,慵懒地拨弄火锅蒸腾起的白气,偶然风起,羽衣蹁跹。
      “真的?”鹿荣荣眯起眼,危险地打量自家幼弟一番。
      “骗你我出门遇到色狼。”鹿景和一摊手,扯着鹿母的袖子,“开饭啦,妈,要饿死了。”
      “嘁,渣男,”鹿荣荣神色一凛,拿起放在一旁的金丝眼镜戴上,淡然脱下睡衣,宽大淡粉色睡衣之下是黑色职业正装,“爸妈,我上班了,十点十分有个会议休息时间,我去和姓郑的分手。”
      鹿家祖上血统里有非汉人的部分,原族姓被撸后全家人索性不过汉人所有节日,所以鹿家长女大年初一跑去公司自动加工,幼子大年初一让姐姐分手,鹿妈妈和平时一样准备饭菜没有年夜饭,鹿爸爸刚刚入手一口棺材也是很正常的。
      等等,棺材?
      “对,楠木的?好好,我要了。”鹿父将手机往鹿家作坊的工作服里一塞,“老婆,阿楠到了。”
      喂喂,连名字都取好是什么节奏!鹿景和吐槽道。
      “太好了,那我们的旅游?”鹿母调整了一下项链的位置,“这样行不行,老公?”
      “再好不过。”鹿父笑弯眼,轻轻吻了爱妻侧脸,“南洋十日游,年前答应你的,现在就走。”鹿母点点头,提起早就放在饭桌边的包包,高大的鹿父直觉去提妻子昨晚整理出来行李箱,很大,很重,中年男人单手提着,毫不费力。
      喂喂,在新年抛弃幼子连饭都不给一顿真的好?鹿景和再次吐槽道。
      “一个姓氏而已,用不用那么执着,全鹿阳都丢了姓氏,又不是只有咱家。”这家的二子鹿景深淡定地放下报纸,淡定地看那对无良夫妻走出家门,最后淡定地敲敲弟弟的头,“把今天的报纸烧给我,还有香和冥镪也要一些,黄符有的话也要。”
      鹿景和痛苦地捂耳朵,“二鹿,我谢谢你只是一只植物人别像那些死鬼跟我讨东西。”说完起身去找烧纸的铜盆,留下饭桌上六副碗筷。
      鹿家人的饭桌只有四个人,却有六副碗筷。一副红木雕小红豆纹路的给鹿神,一副纸碗木筷给一身病号服的生魂鹿景深,剩下的全是黑陶制。鹿家的餐具和米都是镇上产的。
      旧时鹿阳镇三件东西出名。
      陶瓷稻米算两件,旧时也是个贡物。镇子北边的土窑跟旧时地主家的寿包一样连成片,隔着水泥道和大片稻田相望,一直到往西的鹿山深处都有几百年的老窑。至于第三件嘛,是冥礼,棺材板金元纸冥香白烛风水地师通神巫婆,亡者能用得上的统统都有。
      现在去了最后一件,从鬼镇变成造假大镇,古书古画新的旧的金银器物凡是沾了点贵重意味的东西,鹿阳镇的人统统能造,统统敢造。鹿山里的鹿阳旧镇就是一群没了族姓的罪人凭双手建的,单单夺姓这口怨气,拖到现在都咽不下去,要他们乖乖听话遵纪守法,鹿阳镇各家文艺地表示,时间不能改变什么,生命之所以轮回,是因为有些事情永元改不了。
      鹿家院子里,铜盆的火舌舔舐着纸衣纸帽早报各式黄符和一大堆礼神用品。鹿景和一样样烧,鹿景深就在边上候着接,热浪带出一件,他怀里就揽多一件。“多带点,我烧一打纸人给你吧,医院那地方杂,别让人欺负你。”鹿景和絮絮叨叨的。
      一只手落在鹿景和发心,摩了摩。
      鹿景和抬头,刚好看到自家哥哥抱一堆东西还不住往下掉的蠢样子。鹿景深在笑,“阿鹿乖,下次来看你。”
      鹿景和低头撇撇嘴,“谁稀罕。不过下次入梦吧,别大白天来。”
      偶然抬头,那人已经不见。
      铜盆边的少年抓抓头发,顺手拿起一旁的水桶浇熄残火。鹿神蹲在后院半尺高的荒草里,歪头看鹿景和,末了,起身抬手学着这家二子按住三子的发心。
      “怎么了?”鹿景和问。
      “没事。”家神轻笑收手,转而扶扶面具,“有客人。”
      鹿景和习惯性地扭头,正好看到院墙边蹲着一个人,披着斗篷,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张又黄又皱的老人脸。鹿景和揉揉眼,再看时那人已到眼前。皱巴巴的老脸兀然放大,看起来像块脱水蔬菜。斗篷人站着,刚好和蹲着烧东西的鹿景和对视。
      鹿景和反应过来,那人没蹲在墙角,一直是站着的。
      “绘师大人。”那人开口,从袖子里捧出一只白玉扳指来,“画,画一个?”
      “造玉器你得找多宝街的钟家,鹿家不在行。”鹿景和瞥了眼,只觉得好一笔零用钱飞走,心疼得直发抖。
      鹿阳镇的钟姓很不好认,统共有六家,但多宝街上的钟家只有一家,姓氏来源是,
      祖上第一次在土里挖到的东西。
      钟家是倒弄明器的,从旧时就是。鹿阳镇人从旧时就不老实,埋人的人多,挖穴的人也多。后来埋人的改行,挖穴的也不见得有人做,渐渐的也收了手,只做写买卖的事。
      钟家就是其中一家。这种人家多宝街上的都是,鹿景和之所以提钟家,全是为着自己班长家拉生意,而已。
      “不,不是的。”
      皱皮脸猛摇头,急急褪了扳指给鹿景和看。鹿景和去接,却什么也接不到。
      天光下,那白玉扳指化作白烟,消散在空气中。
      烟玉么?倒是个难得料子。鹿景和想。
      鹿家院子里有家小仓库,是鹿景和的爷爷留下的,不大,就两层。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头锁着库门,鹿景和随手一抹,那锁头就化成墨蛇落到地上,游进荒草里去了。
      “你不能进去,扳指给我。”鹿景和伸手跟皱脸拿了扳指,自己一人进了黑洞洞的仓库。
      鹿景和不怕黑,鹿阳镇的小孩都不怕黑。
      前者夜视能力逆天,而后者,只是单纯的不怕罢了。再黑的夜里能有什么呢?百鬼夜行?那么平常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
      鹿景和斜眼瞥了仓库门后挂着的两个纸人一眼。红帽子那个叫凉生,绿帽子那个叫寒生,他们僵直地站着,五官长得一模一样,圆圆的腮红鲜明如血。咚,库门合上,纸人凉生若无其事地将夹到了的手收回。
      笨死了。
      鹿景和叹了一声,手搭在鞋柜上换鞋。家神坐在鞋柜上,修长的五指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什么呢?”鹿景和问。
      “很久以前的事。”家神依旧支着下巴,“那个时候,我还是一头小鹿。”
      “五花的还是纯白的?”鹿景和换上室内拖鞋,按下墙上开关。
      “不记得了。”鹿神面具上的三色鹿鼻动了动,鹿景和忽然记起某年春天蝴蝶落在上面的情景,那时候他也很小。
      顶上的铁艺吊灯亮了,坏掉的一颗灯泡吱吱作响。澄黄的灯光,仓库墙上挂着的老字画老物件老照片密密麻麻地全看见了,再往里,是鹿景和的客厅。鹿家的爷爷把仓库弄成居家的模样,通水电搬进家具修出房间,等鹿景和出生就接到仓库里养着。
      七岁以前,鹿景和都认为世界只有这个仓库那么大。世界上只有自己的爷爷两个人,打开仓库门,门外之后只有无边的灰烬,就像纸张烧过的模样。
      鹿景和叹了口气,取下墙上一个相框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是一座老宅,在鹿阳镇西边鹿山深处的鹿阳旧镇里,鹿家三代以前安身立命的地方,鹿家爷爷去世的时候在那里停灵,旧镇里出去的人家都到了。
      那年鹿景和七岁,第一次走出仓库,第一次见那么多人,第一次明白不是人人画的鱼都能游,鹰都能飞,物件都能成真。他认识一个契师世家的女孩叫路书白,认识一个偶师世家的男孩叫叶知秋,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绘师,而鹿家,是鹿阳镇的绘师世家。
      好奇怪。七岁的鹿景和扯扯胸前的白花说。
      你不知道吗?同样是七岁的路书白扬起下巴,我们的先祖是被帝王家养了又狠狠抛弃了的术士,那个时候起,鹿阳就没有不敢做的事。
      只是姓氏而已。穿小黑西服的叶知秋板着脸说,我不明白。
      所以你做的人偶才不能自己动。路书白瞪了叶知秋一眼,你家没跟你说吗?我们的祖先都是的姓氏不一样,但都是同族。千年前他们都是海外之民,是帝王为了长生从海外神国求来的,奉为神官不到二百年就扣上谋反的帽子流放了。当时下了禁制,姓氏是解开的灵言。你灵力不显就是因为这个!还有啊,还有啊……
      叶知秋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很多陈年旧事,可鹿景和没去听,他只是抬头,然后见到坐在屋檐上的家神。
      忽而风起,羽衣翩跹。
      那年,七岁的鹿景和遇到有点迟钝,动不动就陷入思考的鹿家家神。
      相框被挂回去,年轻的绘师穿过客厅上楼。仓库的二楼,曾经是鹿家爷爷的画室,现在,是他的。鹿景和扣上门。
      绘师的画室里有什么?各种规格的笔墨纸砚?细致到病态地仔细归类放好?
      都不是。
      对面十六架储物架上码着三百三十三只不同型号的药箱,地上三大口雕花箱子锁着鹿家爷爷的手记,作品和藏书。墙上贴满各种草稿习作,连窗子也贴满,密不透风。正中一只矮几,两纸箱刚进的墨水扔在墙角。
      鹿景和随手把扳指往矮几上一扔,失了体温的扳指化烟消散。
      画玉,画玉,画玉……
      鹿景和念叨着,从第五架第三排拎出一只半人高的药箱,打开,上部是七百六十三种矿石草药依次装在小格子里,排的整齐,下部是擦拭得晶亮的药秤石臼熏灯铜炉等百来件配墨工具。鹿景和抽出自己塞在药箱里的纸条。
      “普通画玉墨汁的配置是普通碳素墨水半升,下八品灵石粉石粉三勺,稳定剂绒草灼烧取粉三两,若是寒玉则混入蝮蛇胆汁得到蓝色。”鹿景和将纳在小格子里的草药矿石被拉出来在药钵里砸碎碾成粉,仔细混在碳素墨汁里,澄清后显出一种清丽的蓝色。
      绘师的墨是最重要的,然后才是技艺,最后才是绘画工具。
      因为有一支好墨,根本不需要后两样东西。绘师的修行不是栩栩如生的画技,这种事任一个学画的都在做。绘师只是酿墨,然后驯化自己酿出的墨造出一个画中的世界而已。
      鹿景和用手蘸墨汁在矮几上画了个圆阵,盛墨的竹筒倾倒在圆阵中,蓝色的墨水四散开,须臾汇集,聚成只扳指形状,颜色还是蓝的。
      鹿景和在矮几上摸索一会,摸到那只要仿的白烟玉扳指化烟消失的地方,拇指上忽然套了一只扳指。鹿景和瞥了一眼,“象牙白。”他摸摸矮几上的作品,将真品放入圆阵中。旁边的蓝色扳指通人性一样,水墨般褪去蓝色本色,显现出一种润泽舒服的白来。过一会又真和烟玉那般化作烟雾散去。
      得了,形制,质地,色泽都一般无二。鹿阳镇出品的仿品又没有在上面做记号的习惯,没了最后一道工序,鹿景和乐得轻松做了几个小细节的调整便将圆阵的墨收进成品里。交货的时候嘱咐客人一句。
      “远离凡火。”鹿景和腹诽一句,用的墨汁不怎么高级别被照出来还是被烧了,“就算没看到纸我给你的也是一幅立体的画,不听劝出事后果自负,懂?”
      “懂,懂,懂。”半人高的老人脸连连鞠躬,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子,隔着手套双手递上,“绘师大人,自家炼的,不是很纯,请,请笑纳。”
      鹿景和掂掂那块金子,挺重,表面不光滑,看得出是私铸的,“这样好么,黄金铸造可是……”他再次抬眼,跟前空空,古怪的客人早已不见。
      身边的家神伸了个懒腰,“阿鹿,你的朋友来找你,今天会下雨,早点回来。”
      鹿景和撇撇嘴,顺手把金块扔进后院荒草里。
      鹿阳镇早上八九点的阳光照在鹿家门口三个青少年的身上。鹿景和恹恹地背了包,告别自家家神,和两个死党走在鹿阳镇与平日一般无二的街道上去搭车。新镇比旧镇大,三班有公车,开车的人是外来人,不知道鹿阳的历史和秘密,只知道这儿原住民富得流油,于是一窝蜂似的涌来。现今的鹿阳新镇竟是有七成是外来人了,不过他们住镇东,倒也界限分明。
      画幅画给一块金子,谁都得富。
      鹿景和有点无赖地想,靠术士的家学造假,真是无赖到家了,这是报社吧一定是报社吧。
      公车停下,三人慢吞吞下车打工。
      镇东平林街有家卜算屋,叫月斋。老板是富得流油闲得发痒又丧心病狂的班长钟同学钟思敏。月斋占地面积半个足球场大小,原是块建筑用地,要盘起来得花不少力气,眼镜仔钟思敏放了几只小鬼半夜放个磷火闹个鬼,地价哗哗往下减然后眼镜仔就得手了。
      接着,秦汉风格的月斋就建起来了,历时一年半。地上部分正中为主殿,周围分布偏殿、静室、茶室、厢房,回廊曲折,亭阁相接,青砖漫地,卵石铺道。总的来说,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派庄重雍容,就是规格有点袖珍。
      做完这件事后,眼镜仔在班上讲台处驿站,“大家来合伙做生意怎样,我出钱。”
      大家纷纷表示身价很贵你用不起的。
      眼镜仔扶扶眼镜,“有多贵?一小时一千以下的包月,一千以上面谈。”
      于是班里大部分人有了闲暇打工的地方,工作是,当神汉或者神婆。
      月斋东厢甲三室就是三人组的地盘,抽到这个号的客人及其委托单都是他们三人受理。路书白换上月斋红衣黑袴的制服,梳起发髻,香扇遮面,蒲团也不坐,直接趴在矮几上玩手机。叶知秋拿着练习题在做,鹿景和躺在地板上补眠。
      “为什么你们不用换制服啊。”路书白郁闷道。
      “今天又不是我们主场。”叶知秋直白地说,“换来换去很麻烦。”说着,合上练习,起身将路书白跟前的纱帘放下,顺便摇醒鹿景和。
      这个动作表明,有生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早安,绘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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