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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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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学生继续暴动,军政府发出“依法逮办,以遏乱萌”的命令。然而适得其反,场面越来越混乱,学生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个卫兵不慎擦枪走火伤了其中一名学生,很快引起了公愤,男学生们一涌而上痛殴卫兵,加上天在下雨,场面变得混乱不堪,难以控制。更多的卫兵涌出来把抗议的学生逮捕起来,以控制场面。军政府的卫兵并不认得刘付新月和锦初,把两人和其它的女学生们一并关进了牢里。
这场暴动,总算暂时落下了帷幕。
“这下好了,你满意了?为了你的私心,现在是大家都得抱着一块死了。”锦初忍不住苛责刘付新月。
“嫂子,我可没让你跟着来。”刘付新月依然倔强,仰脸嘴硬道。
“你,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呢!你太任性了!”
“你凭什么管我?我喊你一声嫂子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么?”
刘付新月一气起来就口不择言,偏偏这句话犹如荆棘刺到锦初的痛处,她苍白着脸,退到一边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刘付新月也意识到自己过份了,可又拉不下脸来,扭开脸生着闷气。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横竖都是死,早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其他几位同学说道。
“对啊,再说了,我们是学生,少帅权力再大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在这个命如蝼蚁的乱世,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信仰和信念,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锦初闭上眼睛,微微叹息。终于不再言语。
入夜后,林静昭就被几个卫兵带了出来,经过牢房的时候,同学们情绪都十分激动。锦初也透过重重铁栏看到他了,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他。当她看清他脸的那一秒,她面如死灰,甚至几乎不能呼吸。
这个林静昭不是她的弟弟阿邺又是谁?难怪,以前一直觉得他似曾相识,原来,如此!
她想喊,喉咙却像有什么卡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静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即刻跌到了万丈深渊。分离了六年,再次相见,竟是在这狱中,她心中凄苦,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又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这些念头搅着她不得安生。可偏这一夜,林静昭再也没有回来,她更是万念俱灰。
学生们遂问了几个卫兵林静昭的情况,他们似是不满,不耐地搪塞说不清楚。
刘付新月伏在墙角一直抽泣,几个同学安慰着她。
锦初坐在角落里,她已在重逢阿邺的震惊中恢复,但随之又被他可能有性命危险的念头制住,十分的惶恐。她一定要救他。她抬头注视着天窗里微暗的光线,不知如何是好,现前的困境让她左右为难。
刘付慕年已随肖先生去了北方签订协议,但愿在他回来之前,阿邺都不要有事,至少,她还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她又暗暗安慰自己,刘付慕年不在,阿邺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因淋了雨又受了惊吓,那一日的凌晨,刘付新月便开始发低烧,神智渐渐有些模糊,女同学们都围着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锦初大声唤来卫兵,可卫兵只是冷漠地瞟了一眼,说反正死不了便走开了,任凭她们再怎么闹腾也不予理睬。
一直捱到傍晚,同学们正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皮鞋踏地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同学们惊喜万分。这时,牢房的门被局长打开了,一个年轻俊秀,身着戎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目光锐利地盯着眼前的一群女学生。锦初从没见过他这般的眼神,心里惧怕,不禁冷冷地打了个寒战,明白他此行必定是为了刘付新月。
须臾,刘付慕年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正被锦初搀扶着,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迷茫,嘴唇干得裂开。
他脸一沉上前几步,捏着锦初的手腕:“我让你帮我照顾好新月,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他的力道太重,锦初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少帅,不关她的事,是卫兵说死不了,所以就不管了。”一名女同学小声地回答。
刘付慕年甩开锦初,黑着脸二话不说回头就狠狠地往牢狱长脸上打了一记耳光,声音清脆响亮。他一把揪住牢狱长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下次办事给我放亮点眼睛!你知不知道她是谁?这个人是我妹妹!我警告你,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立马让你偿命。”说罢一推手,牢狱长便摔到一边去了。
“新月。”他焦急地喊着,刘付新月转过头,看了好一会,才认得他,:“哥哥,你来了?”岂料话音未落,她已支持不住,身子一歪。他眼疾手快地搂住她。
医生给新月开过药,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刘付慕年对于刘付新月救林静昭的事,动怒了。他也不顾自己的妹妹还在病中,便开始训斥她:“他是什么人?你要替他求情?”
“哥哥。”刘付新月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眼睛红红的。“林老师是好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哥哥。”
“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为他求情?你要处罚是吧?好,我看你真是长本事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今天我就要让你瞧瞧我的厉害!”刘付慕年铁青着脸,立即有卫兵心领神会地逞上扁担粗的木棍。
锦初见状,心中大骇,忙上前抓住棍子的一端,说道:“少帅,她是你妹妹!你不能这样!”
“放手。”刘付慕年喝道,“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管!”
锦初心中一疼,倔强地说:“我不放。”
“我让你放手!你耳朵聋了?”他一脚踹过去,锦初吃痛,松开了手,跌到一边。“林锦初,你早就知情了是吧?这笔帐我晚点再替你算!”他怒喝着,他看准了刘付新月,一棍落下去。
一声闷哼,落在□□上的声音。
刘付慕年怔了怔,他的心脏似乎停顿了几秒,痛苦,自责,悔恨深深地折磨着他的心。那一棒结结实实地打在锦初的背上,她承受不住力道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甚至都没能喊出一声。
“嫂子!”刘付新月扑上去搂住锦初,眼泪直直地流了下来,心中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之前不应该说那些话伤你的心,我才是该打……”
“林锦初,你疯了!”刘付慕年说。
“我没疯,新月她还生着病,这一棍下去会受不了!”
“请医生来。”刘付慕年丢下棍子,狠心地没有再看她一眼。
锦初见状舒了口气,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新月,没事了。”
“嫂子……”刘付新月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棍虽然下手狠,所幸的是,并没有伤及内脏。医生吩咐新月帮她把药敷上,要求她好好休息,以免再伤到筋骨。因为伤在后背,她只能趴在床上。她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像个受伤的乌龟。
“嫂子,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听你的话,害你替我受罪,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刘付新月自责地说。
“新月,你没有错,是我不好,帮不了你。”
“嫂子,你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我不疼,一点也不疼。”
“你骗我,哪能不疼呢。”
“我是疼,疼在□□,可是你疼在心里。新月,少帅那样对你,也是一时糊涂,你不要怪他,好吗?”
“嫂子,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你还帮他说话。”
“再不济,他也是你哥哥呀。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什么都不要多想,知道吗?”锦初看了一眼窗外,虽说是安慰新月,却也是在告诫自己,“天虽然会黑,可是,它总是会亮的,什么事情,都有回转的一天,你要学会的,是耐心等候。”
“我知道了,谢谢你,嫂子。”刘付新月顿了顿,又说,“其实哥哥也不容易,你不要怪他,你别看他下手那么狠,可他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
刘付新月离开后,屋内恢复了平静。
疼痛难忍是一定的,再者又存着心事,锦初怎么也睡不着。朦朦胧胧之际,屋内有脚步声响起,虽然很小心,可她还是听到了。
她睁开眼睛,刘付慕年站在床前。她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问道:“你是不是怪我?”
她垂下眼睑,低低地说:“我不怪你。”
他咬牙:“你为什么不怪我?我要你恨我!你总是一副低声下气逆来顺受的样子,很讨厌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过。”她喊着,有点承受不住,“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你到底还要伤我伤到什么样才甘心……”
他闷了半天没吭声,好一会才朝她靠近一点,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狠扈,多了几分愧欠:“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别。男女授授不亲……”她无力地拒绝着。
“就让我看一下,好不好?”他竟是用哀求的语气。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后悔和自责,还有怜惜。可她不需要他可怜自己。
“你不用自责,我心甘情愿的。”她倔强地说道。
“我知道。”他说着,固执地掀开被子,慢慢地褪下她的衣裳,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心像被什么揪着,目光缓缓往上移,停在她的脸上,她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有炙热的眼泪滴在她的背上,她被吓到了,不敢回头。
窗外一弯明月,清冷地照着。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温柔地把她拉入怀里,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身。她没有反抗,而是转过脸,定定地望着他,心里莫名地乱跳,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初。”他迟疑地唤着,轻轻地低头覆上她樱红的嘴唇。她闭上眼睛,不敢望他。他的体温温暖着她,她像是寻找到一个依靠,可眼角却溢出一滴泪来。因为她知道,她和他之间不会因为这个吻而有所改变。
他偿到她眼角的咸味,心却苦的。
他缓缓地放开她,轻轻地替她抹去那一泽水意。
“阿初。”他轻声唤着,继续拥着她,小心翼翼地,怕触动她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