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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又是几天过去了。锦初知道,离开颖宁的时候到了。她深谙刘付慕年并不喜欢自己,虽然有的时候,他对自己很好,很入心,但也仅仅只是为了给顾均成一个交待罢了。当初他娶自己,无非就是体恤刘付夫人,如今刘付夫人不在了,她再也没有理由在大帅府住下去,与其这样纠缠下去,倒不如及早抽身来的痛快。
      真的要走了,也算是了结了吧,至少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人遗弃。
      于是她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只是,想着终于要离开这里,她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而是沉甸甸的难受,不觉收拾东西的动作都迟缓了许多。
      她的东西,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除却宋灵交给自己的包袱,真正属于她的,只不过是刚入府时身上的一套旧衣服罢了,因为后来添置了新的衣物首饰,旧衣服已经很久没穿过了,一直搁置在箱子里。如今再拿在手里,更加清楚明白地提醒着她,她和刘付慕年,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缘一聚,已属难得,何必强求更多?
      蓦地,一张照片从旧衣服的口袋里掉出来,锦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蹲下身上,动作迟缓地拾起那张照片,仿佛那张照片有千斤重。她盯着照片上面那个英挺的男子,她看得那么慢,那么仔细,眼泪陡地就流了下来。
      窗户没有关严实,有一米的暖阳漏进来,她蹲在一片金色的浮光中,手里捏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心里想着另一个天涯永隔的人。
      锦初打开宋灵的包袱,时面装着几本书和日记本。
      锦初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打开那一本日记本,那里面每一笔每一划都是用心写出来的,字字句句犹如当头棒喝敲醒了她,狼狈,不堪。日记本里只有一个名字,刘付慕年。宋灵,没想到你喜欢的人,竟然是他。宋灵,宋灵,这是怎样阴差阳错!真傻,我们都是一样的傻。她哽咽着,心被针扎一样的疼。
      刘付慕年回到卧室,看到锦初的模样,便知道她是要走的。这样的结局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的快。其实也不算快了,她已经在帅府逗留了大半年,这大半年,有起有落,有喜有忧,竟活得比以往更真实。一时之间,他情绪复杂,心里塞得满满当当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怔怔地站在那里。
      锦初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他回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连他走路的步调,都记得特别的清楚,像是印在了心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她站起来,转身面对着他。
      他的个子有些高,她要仰着脸,方能看得到他的眼睛。
      她一直都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炯炯有神,能把人不知不觉地吸引过去,又能让人不知不觉地沦陷其中。这样的男子,曾经也是她的丈夫,曾经也同榻而眠过,曾经发自内心地把对方拥在怀里过。这样,足够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的漫长,她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开口:“少帅,你可记得,宋灵!”
      她把宋灵二字咬得特别的重。
      “宋灵?”
      猝不及防地被问起,刘付慕年怔了片刻,一个遥远而模糊的面孔掠过脑海,他的眼睛有一刻的呆滞,却拿捏不出她为何要在这个分别的时刻提起。“你认得宋灵?”
      没错了。锦初无法抑制地悲伤,不知道是为了宋灵还是为了自己,“是,我认得她。宋灵,她让我告诉你,她很喜欢你,可惜偏偏天意弄人,你和她终是有缘无份。当初,她为了救我,死在了张大帅的大宅院里,却留得我在世上苟且偷生。真是讽刺啊,她一心想要嫁给你却无果,而我,”她哽咽了一下,几乎要说不下去了,“而我却偏偏嫁给了你,我真不知道,如果她在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
      “宋灵她是个善良的人,她不会怪你,这些都是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的。”
      “那你喜欢过她吗?”她盯着他,眼里隐藏着几分期许。
      “我跟她,只是朋友。我从来不知道,她喜欢我。”他低声解释着。
      她的眼睛黯淡下来。心一点一点的变凉。是的,大约在他的心里,没有让任何一个女子停留过,包括宋灵,包括自己。但是没有关系,有些感情注定是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她拉起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手指头,把包袱交到他的手里,握紧。“少帅,这是宋灵唯一留下的东西。我现在交给你了,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你要记得她。她是宋灵,一个爱你的人。”
      说罢,她轻轻漾出一抹凄婉的笑,就连眼角都带着凄意。
      刘付慕年低下头,久久地望着手心的照片,心潮澎湃。
      “应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也要走了。”锦初把话说得很平静。一些话卡在喉咙里,徘徊着,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既然决定要走,那么,就让以前的一切都随风散去吧。
      “去哪?”他下意识地问了句,问完又明白过来了。
      “去上海,找我哥哥。”她说完,良久都没有听得他的回答,心中黯然,拎起箱子从他身边越过。
      “决定了?”他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是。当初你和我结婚,不过就是一场骗局罢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我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也让我学会了懂得了很多,以后,你我各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更不知他是什么样的心态,怔了片刻,室内仍是一片沉默,每一秒都过得那么冗长。良久,仍是等不到那一句话,就连告别,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林锦初,你真傻,他都那么明确地拒绝你了,你还在期待什么?她仰起脸,望着天上的云朵,把眼中的盈热逼了回去,继而转换成一抹笑,笑得苍凉。
      “少帅,保重。”她说着,大步地踏出房门,决绝得没有一丝的留恋。
      “嫂子。”刘付新月忽然从门后冲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震惊,有诧异,有不舍,有不甘,还有难过。她拦住锦初,红着眼睛,“嫂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她又转过头去搬救兵,“哥,你杵在那干什么呀!嫂子她要走了,你快说话呀,你哑巴了?”
      刘付慕年依然直着身子,默不作声,像一座千年雕塑。
      刘付慕年的沉默堪比刀刃,明晃晃地划在锦初的心上,丝丝地疼。她莞尔,轻声说,“新月,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都把我当亲人一样看待,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何况,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不懂,为什么你一定要走?是不是哥哥他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不关他的事。我们早就说好的。以往一切都是假的,你以后不要再喊我嫂子,从头到尾,我都不是。”
      “啊?”刘付新月怔了怔,一时找不到措词,只好说,“那你走了,顾均成回来找你怎么办?”
      “我现在就是要去上海找他。”锦初说:“事情总是会按着它原有的轨迹前行,不会因为一个改变,而改变。”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可是,现在外兵荒马乱,你一个女人,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二十多年来,没有你们,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嫂子,可不可以不走嘛?”
      锦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刘付慕年僵硬的身影,摇了摇头。
      刘付新月纵然不舍,也深谙无法挽回:“嫂子,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嫂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我知道。”锦初笑了笑,真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听话,不要惹你哥哥生气。要好好照顾自己。”
      “嫂子……”
      “保重。”锦初咬牙,阔步离开。
      刘付新月看着锦初的身影消失在日光之中,陡然转身上前使劲摇晃着刘付慕年的胳膊,“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为什么不留嫂子?我才不相信你一点也不喜欢她!”
      “喜欢又怎样?她本来就不应该留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我真想不明白,喜欢就去争取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简直就是个孬种!”
      “喜欢就是要让她过得更好,你还小,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懂。”刘付慕年说。
      “哥,我不小了,我已经长大了。”刘付新月。
      “长大了,你就更应该懂事一点。”
      “是吗?哥哥,恐怕你还没有我心儿清吧?”刘付新月闻言,沉默了片刻,声调忽然变得低沉,“哥哥,我跟你做了十几年的兄妹,我了解你,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总是有你的道理。你让嫂子走,是怕连累了她?怕给不了她幸福吧?哥哥,你总是为别人着想,为天下着想,可是,你为什么就不为自己着想呢?有些东西,你也应该得到啊。更何况,就算她离开你,难道就能比现在更好?”
      刘付慕年低头注视着她:“新月,你真的长大了。”
      “哥哥。”刘付新月伏到他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娘不在了,嫂子也走了,你又成天那么忙,我一个人孤零零,家不成家的,心里难受。”
      “傻孩子。”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拥紧了她。窗外的天很蓝,日光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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