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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魔教之主(2) ...

  •   想到这里,西门吹雪只觉眉心一跳,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叶孤城也可能去做刺客!他一直认为,叶孤城不可能去做刺客,因为他一直认为,叶孤城绝不可能在决战一事上,完全欺骗于他!
      但换个角度一想,叶孤城既然能欺骗所有人,为什么就不能欺骗他西门吹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叶孤城是个枭雄,他既然布下这个局,就决不会为了这些虚伪的名节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就算换了他西门吹雪,若有自己决心要做的事,也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想不到,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过在意叶孤城,但他却不知道,叶孤城是否也那么在意自己的想法!
      西门吹雪是个聪明人,虽然当局者迷,但绝对一点即通。
      玉罗刹既然出言提醒,就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西门吹雪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玉罗刹:“你还知道些什么?”
      “对于皇宫里面,我知道得并不比你多,不过我掌握着另外一些信息,或者可以帮助你进行筹划判断。”看着西门吹雪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热切与期待,玉罗刹终于有了些做父亲的优越感与成就感,所以他叫了西门吹雪的小名,而且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轻轻唤道,“阿雪——,你可愿意仔细听听?”
      阿雪。
      骤然听到这个亲昵十分的称呼,就连西门吹雪也冷了一下。
      他无声地抽了抽嘴角,忽然道:“留下你的药粉,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这次倒是轮到玉罗刹欣喜惊诧了,西门吹雪居然也会主动示好?
      “什么好消息?”
      “你已经有了一个孙子,六个月后就会出生。”看着玉罗刹那既惊且喜又仿佛不能相信的复杂表情,西门吹雪的嘴角,却又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讽,冷冷说道:“所以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过多等二十年而已!”
      玉罗刹立时有种想抱头痛哭然后仰天长啸的冲动,想他堂堂威震四方的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啊……怎么就能被自己的儿子治得这么死!
      江湖中人绝对不知道,西门吹雪不仅冷漠,还毒舌,只是有幸领教的人不多而已。倒霉的陆小凤是一个,不幸他这做父亲的,也是另一个!
      但他还是要告诉西门吹雪这个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不但与西门吹雪有关,和圣母之水峰上的神秘剑客有关,还与深宫之中的皇帝有关!而且他千锤百炼的直觉与判断告诉他,这个秘密,甚至可能成为这次决战中的一个关键。

      玉罗刹走了。
      他说完那个秘密后,看着仍低头沉思的西门吹雪,带着一种既痛苦又满足的表情,依依不舍又毅然果决地走了。
      就算他不走,西门吹雪也会放出冷气请他走。
      决战在即,西门吹雪也实在不想分心费心去招待这尊大神,反正京中还有顾青枫这样的魔教老臣,玉罗刹随便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亏待。
      所以玉罗刹走后,西门吹雪仍坐在房中,默默地擦剑。
      只是他现在思索的问题,已经和方才不太一样。他和叶孤城之间,固然还是要有一场决战,这个谁也动摇不了,谁也改变不了,就算是皇帝和玉罗刹!但他还需要有一个周全的计划,如果他还能活着,就一定要带着叶孤城离开京城,离开那个一直纠缠着白云城和叶孤城的漩涡。
      只有怀着这样的信念,他才能使出那由心而发的终极一剑,面对那根本没有破绽的天外飞仙!
      而玉罗刹方才说出的秘密,无疑对他有很大的帮助,至少已经让他想出一个可行的计划,一个极其大胆、冒险、绝对出人意料,却极有可能险中求胜的计划。
      所以,他还是很感激玉罗刹。
      微风突然吹过,送来院中淡淡的菊花的清香。
      西门吹雪看着庭院中的草木与阳光,却忽然向着旁边的薛依人,问道:“依人,我的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门吹雪不知道他的母亲,却知道他的祖母。
      因为他的祖母,也是一名极出色也极纯粹的剑客。
      西门吹雪看不起别的女人用剑,并不是因为他看不起女人,而是觉得女人既然用剑,便应该像他的祖母一样对剑。
      他的祖母,叫西门莺。
      薛依人也没有见过西门莺,但薛依人的父亲,却是当年追随在西门莺身边的近侍。
      “我听我父亲说过,她本是姑苏虎丘的世家小姐,从小便心无旁骛地学剑,以至爱剑成痴,眼中完全没有他物。”薛依人缓缓道来,那些有着父亲或与父亲相关的记忆,对他而言都是既遥远又温馨。“当年西门世家遭人暗算,几受灭门之灾,西门小姐与爱人远走天涯,相约共同追求剑道的巅峰,以图日后有机会为家族报仇。”
      西门莺的爱人,姓戚,在西域的一个神秘组织中有十分显赫的地位,而且是一个用剑的高手,穿一身雪白的衣裳,江湖中人称“雪衣人”,气质与现今的西门吹雪倒是十分相似。
      雪衣人与西门莺都是醉心剑道之人,后来两人双双在西域定居,报仇之事便一拖再拖,等过了二十余年,他们的仇家,竟都已在江湖灭绝殆尽。雪衣人与西门莺有一个独子,这孩子从小聪颖,兴趣博杂,秉赋也极高,长大后成为一代枭雄玉罗刹,一手创立了西方罗刹教派。
      玉罗刹小的时候,也常常听母亲提起从前的西门世家,于是派人在塞北修造了万梅山庄,作为自己孩子的成长之所,而为了避人耳目,他的孩子既不姓戚,也不姓玉,却跟着祖母西门莺姓西门。
      这便是万梅山庄与西门吹雪的来由。
      比起父亲玉罗刹,西门吹雪其实更像他的祖父祖母。
      或许,这亦是一种天意。
      “我父亲说,姑苏是个梅花盛开的好地方 ,西门小姐虽然再也未曾踏足中原,但对自己长大的地方,却始终存着最美好的记忆。”薛依人低头轻语,玉罗刹虽然令人敬畏,但他从小就跟在他身边长大,对这位天纵英才的魔教教主,却始终存在着一种深刻的理解与孺慕之情,“我想教主一心将魔教渗入中原,或许是期望有朝一日复兴西门世家,以完成西门小姐的未了心愿。”
      西门世家。
      既然称得上世家,当年也必定是家业兴旺,人才鼎盛的名门大族,玉罗刹一心染指中原的心意,亦可以理解。
      西门吹雪抚着雪亮的剑身,似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对他的父亲,确实了解不多。
      远不如对剑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这么多,来吐槽一下吧~西门吹雪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爹是玉罗刹。
      玉罗刹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爹妈是谁呢?
      还有,西门吹雪不姓玉也就算了,但他为什么偏偏姓西门呢??
      古龙大大没有告诉我们,但我偶然之间看见了一个考据贴,终于脑洞大开,原来古龙书中还有一个西门世家啊,而且是用剑的名门......
      然后这个世家有个小姐西门莺,从小爱剑成痴,跟西门吹雪有得一比;后来找了个老公雪衣人,白衣\俊美\剑法奇高,跟西门吹雪就更像......
      果然是隔代遗传啊....
      于是我立刻就决定了,他们一定是西门吹雪的爷爷奶奶!
      而且,西门莺与雪衣人之间的相知相契,和庄主与城主之间神韵相似哦......
      尼玛真是天意啊...
      西门吹雪既然不像他爹,那不像你们这爷爷奶奶像谁呢?
      以下节选自古龙原著《彩环曲》中第10章《西门世家》,有兴趣的亲可以自己搜来看看~
      江岸树林边,突地走出一条颀长的白衣人影,缓缓踱到那已流满了鲜血的江岸边,看了两眼,口中竟发出一声森寒的冷笑。
      江风,吹舞起他白衫的衣袂,也吹舞起岸边的木叶。他瘦削颀长的身躯,却丝毫未曾动弹一下,亦正如那株木叶如盖的巨树一样,似乎多年前便已屹立在这里。风声之中,阴黯的林中似乎突地又发出一声响动。
      白衣人霍然转过身来,星光映着他的面孔,闪烁出一片青碧色的光芒,他,竟是那武功离奇、来历诡秘、行事亦叫人难测的雪衣人!他露在那狰狞的古铜面具外的一双眼睛,有如两道雪亮的剑光,笔直地望向那片阴暗的林木!
      只听木叶一阵响动,阴影中果然又自走出一个人来,青衫窄袖,云鬓蓬松,神色间似乎十分憔悴,但行止间却又似十分兴奋,月光之下,她一双眼波正如痴如醉地望向这神秘的雪衣人,对他那冰冷森寒的目光,竟似一无畏惧。
      她痴痴地望着他,她痴痴地走向他,口中却痴笑一声,缓缓道:“我终于找到我了!”语意中充满欣喜安慰之意,既像是慈母寻得失散的孩子,又像是旅人拾回巨金。
      雪衣人亦不禁为之愣了—愣,冷冷道:“你是谁?”
      青衣少女脚步虽细碎,此刻亦已走到他面前,口中仍在喃喃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突地右掌的仲,并指如剑,闪电般向雪衣人前胸“乳泉”大穴点去。
      雪衣人目光一转,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目光中已换了许多表情,直到这青衣少女的一双玉指已堪堪触着他的新衣衫。
      他手腕方自一反,便已轻轻地将她那来势急如闪电般的手掌,托在手中,就像是她自己将自己的手掌送进去似的。
      哪知这青衣少女,面上既不惊惧,亦不畏怯,反而满现欣喜之色,只听雪衣人冷冷道:“你是谁?与我有何仇恨?”
      青衣少女痴痴一笑,口中仍在如痴如醉地喃喃说道:“果然是你!你的武功真好,你竟能将那平平淡淡的—招‘齐眉举案’,用得这样神妙,难怪他会那样夸奖你!”
      雪衣人不禁又为之愣了一愣,冷冷喝道:“谁?”
      青衣少女秋波一转,任凭自己的玉手,留在这雪衣人冰冷的掌上,竞似毫不在意似的,反而轻轻一笑,答非所问地说道:“你手指又细又长,但拇指和食指上,却生满了厚茧,想必你练剑时,也下过一番苦功,可是……你身上怎会没有佩剑?”
      那时男女之防,最是严谨,青衣少女如此的神态,使得雪衣人一双冰冷的目光,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反而放下了她的玉手,却听这青衣少女微微一笑,回答了他方才的问话:“夸奖你的人你或许不认得,但他却和你交过一次手……”
      话犹未了,雪衣人已自诧声说道:“柳鹤亭!……他真的会夸奖我……”
      青衣少女轻轻笑道:“你真聪明,怎地一猜就猜中了……”
      雪衣人目光一凛,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真正与我交过和的人,只怕也只有他一人还能留在世上夸我……”
      这两句话,语气森严,自他口中说出,更显得冰冰冷冷,静夜秋风之中,无论是谁听得如此冷酷的言语,也会不自觉地生出寒意。
      但这青衣少女却仍然面带娇笑,轻叹一声。这一声轻叹中,并无责怪惋惜之意,而充满赞美、羡慕之情。
      雪衣人呆呆地瞧了她半晌,突地沉声说道:“你难道不认为我的手段太狠、太毒?”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武功一道,强者生、弱者死,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些武功远不如你的人,偏偏要来与你动手,本就该死,你武功若是不如他们,不是也一样早被他人杀死了么?我认为两人交手,只要比武时不用卑鄙的方法,打得公公平平,强者杀死弱者,便一点也不算狠毒,你说是么?”
      雪衣人双目一阵闪动,突地发出一阵奇异的光彩。这种目光像是一个离乡的游子,在异地遇着亲人,又像是一个孤高的隐士,在无意间遇着知音。
      而雪衣人此时却以这种目光,凝注在那青衣少女面上,口中沉声道:“我打得是否公平,柳鹤亭想必会告诉你的!”
      青衣少女含笑说道:“你若打得不公平,他又怎会夸奖你?”
      两人目光相对,竟彼此凝注了半晌,雪衣人冰冷的目光中,突又闪烁出一阵温暖的笑意,要知他生性孤僻,一生之中,从未对人有过好感,而这青衣少女方才的一番说话,却正说人了他的心里。
      江风南吹,青衣少女伸出手掌,轻轻理了理鬓边云雾般的乱发。
      雪衣人目光随着她手掌移动,口中却缓缓说道:“你右掌甚是坚定,左掌时时刻刻都像是在捏着剑诀,看来你对剑法一道,也下过不少苦功,是么?”他此刻言辞语意,已说得十分平和,与他平日说话时的冰冷森严,大不相同。
      青衣少女愣了半晌,突地幽幽长叹一声,道:“下过不少苦功……唉!老实对你说,我一生之中,除了练剑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什么事都不去想它,可是我的剑法……”
      雪衣人沉声道:“你的武功,我一招便可胜你!”他语声中既无示威之意,也没有威胁或骄傲的意味,而说得诚诚恳恳,正如师长训诲自己的子弟。
      而这青衣少女也丝毫不觉得他这句话有什么刺耳之处,只是轻轻叹道:“我知道……方才我向你突然使出的一招,本留有三招极厉害的后着,可是你轻轻一抬手,便将它破去了。”
      雪衣人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要找我,并非是要来寻我交手比武的了?”
      青衣少女亦自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来找你,第一是要试试你的武功,是否真的和别人口中所说的一样,第二我……我……”垂下头去,倏然住口不语。
      雪衣人轻抬手掌,似乎也要为她理一理鬓边的乱发,但掌到中途,口中缓缓道:“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青衣少女目光一抬,笔直地望着他,缓缓地道:“我想要拜你为师,不知你可愿收我这个徒弟?”
      雪衣人呆了一呆,显见这句话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半晌,他方自诧声沉吟着道:“拜我为师?……”
      青衣少女胸膛一挺,道:“不错,拜你为师。柳鹤亭对我说,你是他眼中的天下第一剑手,我一直学剑,但直到今日,剑法还是平庸得很,若不能拜你为师,我只有去寻个幽僻的所在--一死了之……”这几句话她说得截钉断铁,丝毫没有犹疑之处,显见她实已下了决心。
      雪衣人虽是生性孤僻,纵然愤世疾俗,但却也想不到世上竟会还有如此奇特的少女,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青衣少女秋波瞬也不瞬,凝注了他许久,方自幽幽叹道:“你若是不愿答应我……”再次长叹一声,霍然转身过去,放足狂奔。雪衣人目光一闪,身形微展,口中叱道:“慢走……”
      叱声方落,他已挡在她身前,青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你答应我了么?”
      雪衣人突地也苦叹一声,道:“你错了,天下之大,世人之奇,剑法高过于我的人,不知凡几,你若从我学剑,纵然能尽传我之剑法,也不过如此,日后你终必会后悔的。何况我的剑法,虽狠辣而不堂正,虽快捷而不醇厚,我之听以能胜人,只不过是因为我深得‘等’字三昧,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发,我不发而已。若单论剑法,我实在比不上柳鹤亭所习的正大,你也深知剑法,想必知道我没有骗你。”
      这冷酷而寡言的武林异客,此刻竟会发出一声衷心的长叹,竟会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当真是令人惊诧之事。
      青衣少女目中光彩流转,满面俱是欣喜之色,柔声道:“只要你答应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后悔的……”
      雪衣人神情之间,似乎呆了一呆,徐徐接道:“我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有时宿于荒村野店,有时甚至餐风露宿,你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孩子,怎可……”
      青衣少女柳眉微扬,截口说道:“一个人能得到你这样的师父,吃些苦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她眼帘微合,接口又道:“我自从听了柳鹤亭的话,偷偷离开爹爹出来寻找你以后,什么苦没有吃过?”她幽幽长叹一声,缓缓垂下头去,星光洒满她如云的秀发。
      雪衣人忍不住轻伸手掌,在她秀发上抚摸一下。
      青衣少女倏然抬起头来,目中似有泪珠晶莹,但口中却带着无比的欢喜,大声说道:“你答应了我!是不是?”
      雪衣人目光一转,凝注着自己纤长但却稳定的手掌,手掌缓缓垂下,目光也缓缓垂下,沉声道:“我可以将我会的武功,全部教给你。”这两句话他说得沉重无比,生像是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似的。
      青衣少女目光一亮,几乎自地上跃起,欢呼着道:“真的?”
      雪衣人默然半晌,青衣少女忍不住再问一声:“真的?”
      却见雪衣人温柔的目光中,突又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缓缓道:“你可知道,若是别人问我这句话,我绝不会容他再问第二句的。因为,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怀疑我口中所说的话是否真实。”
      青衣少女垂下头去,面上却又露出钦服之色,垂首轻轻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师父。”她语声微顿,却又轻轻加上“师父”两字。
      雪衣人沉声道:“我虽可教你武功,却不可收你为徒!”
      青衣少女目光一抬,诧声道:“为什么?”
      雪衣人又自默然半晌,青衣少女樱唇启动,似乎忍不住要再问一句,却终于忍住。雪衣人方自沉声道:“有些事是没有理由的,即使有理由,也不必解释出来。你若愿意从我练剑,我便教你练剑,那么你我便是以朋友相称,又有何妨?若有了师徒之名,束缚便多,你我均极不便,又是何苦!”
      青衣少女愣了一愣,终于欣然拊掌道:“好,朋友,一言为定……”她似乎突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自接口道:“可是你我既然已是朋友,我却连你的真实面目都不知道……”
      雪衣人目光突地一寒,沉声道:“你可是要看我的真实面目么?”
      青衣少女秋波转了两转,轻声说道:“你放心好了,即使你长得很老、很丑,甚至是缺嘴、麻脸,都没有关系,你一样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格和武功,别的事,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有她这样坦白与率真的人,才会对一个初次谋面的男子说出如此坦白和率真的言语。
      雪衣人冰冷的目光,又转为温柔,无言地凝注着那青衣少女,良久良久……突地纵声狂笑起来。
      青衣少女心中一惊,倒退半步,她吃惊的倒不是他笑的清朗和高亢,而是她再也想不到生性如此孤僻,行事如此冷酷,甚至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的绝顶剑手,此刻竟会发出如此任性的狂笑。
      狂笑声中,他缓缓抬起手掌……
      手掌与青铜面具之间的距离相隔越近,他笑声也就越响。
      青衣少女深深吸了口气,走上一步,轻轻拉住他的手掌,柔声道:“你若是不愿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我不看也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这样的笑呢?”
      雪衣人笑声渐渐微弱,却仍含笑说道:“你看到我笑,觉得很吃惊,也很害怕,是不是?”
      古衣少女温柔地点了点头。
      雪衣人含笑又道:“但你却不知道,我的笑,是真正开心的笑,有什么值得吃惊,值得害怕的?你要知道,我若不是真的高兴,就绝对不会笑的。”
      青衣少女动也不动地握着他的手掌,呆呆地愣了半晌,眼帘微合,突地落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雪衣人笑声一顿,沉声道:“你哭些什么?”
      青衣少女俯下头,用衣袖擦了擦面上的泪珠,断续的道:“我……我也太高兴了,你知道么?自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
      雪衣人目光一阵黯然,良久方自长叹一声,于是两人默默相对,俱都无语。
      要知这两人身世遭遇,俱都奇特已极,生性行事,更是偏激到了极点:他们反叛世上所有的人类,世人自也不会对他们有何好感,于是他们的性格与行事,自然就更偏激,这本是相互为因,相互为果的道理。世上生性相同的人虽多,以世界之大,却很难遇到一起,但他们若是偶然地遇到一起,便必定会生出光亮的火花,因为他们彼此都会感觉到彼此心灵的契合,与灵魂的接近,青衣少女与雪衣人也正是如此。
      静寂,长长的静寂,然后,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雪衣人移动了—下他始终未曾移动的身躯,缓缓叹息着道:“你可知道?我也和你一样,有生以来,除了练剑,便几乎没有做过别的事,只不过我比你运气好些,能够有一个虽不爱我,但武功却极高的师父……”
      青衣少女仰望着他的脸色,幽幽叹道:“难道你有生以来,也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对你好,真正地爱过你?”
      雪衣人轻轻颔首,目光便恰巧投落在她面上,两人目光相对。
      青衣少女突地“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之所以不愿将真实面目示人,就是因为你觉得世人都对你不好,是不是?”
      雪衣人动也不动地凝注着她……突地,手腕一扬,将面上的青铜面具霍然扯了下来…… 、
      青衣少女一声惊呼,雪衣人缓缓道:“你可是想不到?”
      青衣少女呆呆地瞧了他半晌,突又轻轻一笑道:“我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太想不到了!”
      朦胧的夜色、朦胧的星光,只见雪衣人的面容,竟是无比的俊秀,无比的苍白,若不是他眉眼间的轮廓那么分明,若不是他鼻梁有如玉石雕刻那般挺秀,那么,这张面容便甚至有几分娟好如女子。
      又是一段沉默,青衣少女仍在凝注着他,雪衣人微微一笑,抬起手掌,戴回面具。青衣少女突地娇唤一声:“求求你,不要再戴它,好么?”
      雪衣人目光一垂,道:“为什么?”
      青衣少女垂首轻笑道:“你若是丑陋而残废,那么你戴上这种面具,我绝对不会怪你,也绝不会奇怪,可是你……”她含羞一笑,又道:“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戴它?实在让人猜测不透。”
      雪衣人薄削而坚毅的嘴唇边,轻蔑地泛起丁一阵讥嘲的笑意,缓缓道:“你想不透么?……我不妨告诉你,我不愿以我的真实面目示人,便是因为我希望人人都怕我,我戴上面具后,无论和谁动手,人家都要对我畏惧三分,否则以我这种生相,还有谁会对我生出畏惧之心!”
      他哂然一笑,接口又道:“你可知道昔日大将军狄青的故事?这便叫做与敌争锋,先寒敌胆,你懂了么?”
      青衣少女似悟非悟地点了点头,口中低语:“与敌争锋,先寒敌胆……”霍然回过头来,大声说道:“这固然是很聪明的办法,可是,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公平呢?”
      雪衣人微皱双眉,沉吟着道:“不公平,有什么不公平?”
      青衣少女缓缓道:“武林人物交手过招,应该全凭武功的强弱来决定胜负,否则用别的方法取胜,就都可以说是不正当的手段,你说是么?”
      雪衣人目光一垂,愣了半晌,却听青衣少女接口又道:“我不知馗你有没有听到过:‘毋骄毋馁,莫欺莫诈,公平堂正,虽败犹荣。’这四句话,但我从小到大,却不知已听了多少遍,爹爹常对我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忘了这四句话,莫要堕了西门世家的家风!”
      雪衣人面色突地一变,沉声道:“江苏虎丘,飞鹤山庄庄主西门鹤是你什么人?”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无怪爹爹常说我大伯父的声名,天下英雄皆闻,原来你也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字……”
      雪衣人挺秀的双眉深皱,明锐的目光突黯,缓缓垂下头去,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亦是西门世家中人……”语声一变,凛然道:“你可知道?‘飞鹤山庄’,此刻已遇到滔天大祸,说不定自今夜之后,‘飞鹤山庄’四字,便要在武林中除名!”
      青衣少女面色亦自大变,但瞬即展颜笑道:“西门世家近年来虽然人材衰微,但就凭我大伯父掌中的一柄长剑,以及他老人家亲手训练出的一班门人弟子,无论遇着什么强仇大敌,也不会吃多大亏的,你说的也未免太严重了吧!”
      雪衣人冷笑一声,道:“太严重?……”语声微顿,又自长叹一声,道:“你可知道?‘飞鹤山庄’半月以前,便已在‘乌衣神魔’严密的控制下,并且那班‘乌衣神魔’亦已接到他们首领的秘令,要在今夜将‘飞鹤山庄’中的人杀得一个不留。这件事本来做得隐秘已极,但却被另一个暗中窥伺着‘乌衣神魔’的厉害人物发现了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知道了他们的毒计,你或许出来得早,未被他们发现,否则西门世家中出来的人,无论是谁,只要一落了单,立刻便要遭到他们的毒手。”他自不知道“常败高手”西门鸥父女,已有多年未返虎丘了!
      青衣少女本已苍白的娇靥,此刻更变得铁青可怖。她一把抓紧了雪衣人的手掌,惶声道:“真的么?那么怎么办呢?”
      雪衣人愣了半晌,缓缓叹道:“怎么办?丝毫办法都没有。我们此刻纵然胁生双翅,都不能及时赶到‘飞鹤LU庄’了!”
      他虽然生性冷酷,但此刻却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对这痴心学剑的少女生出好感,是以他此刻亦不禁对她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哪知青衣少女此刻激动的面容,反而逐渐平静,垂首呆了半晌,突地抬起头来,幽幽长叹着道:“既然无法可想,只有我日后练好武功再为他们复仇了。”
      雪衣人不禁一愣,皱眉问道:“对于这件事,你只有这句话可说么?”
      青衣少女面上亦自露出惊讶之色道:“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雪衣人奇怪地瞧了她几眼,缓缓道:“你难道不想问问此事的前因后果?你难道不想知道‘乌衣神魔’如此对西门世家中的人赶尽杀绝,为的是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侦破了‘乌衣神魔’的诡计,此人又与‘乌衣神魔’有何冤仇?”
      青衣少女眨了眨眼睛,道:“这些事难道你都知道?”
      雪衣人冷冷道:“不错,这些事我都知道一些,既然你不问我,我也就不必告诉你了。”抬手又自戴上面具,转身走了开去。
      青衣少女动也不动,呆呆地望着他飘舞着的衣袂。他脚步走得极慢,似乎在等待着她的拦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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