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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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朗大哥。”出了办公楼，陆霓裳围着整个龙鲨中队的营地转了一圈，最后终于在训练场找到了他。
巴朗正在双杠上挥汗如雨，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对不起。”
巴朗的动作猛地一滞。
“巴朗大哥，我不是有意的……”陆霓裳忽然语塞了。蒋小鱼刚刚才给他说过不能提起向羽的，可是不提向羽，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话继续下去。
“没事。”巴朗跳下双杠，看着低着头的陆霓裳，嘴角微微一勾，“是不是蒋小鱼又给你胡说什么了？那小子就这样……”
“巴朗大哥，”陆霓裳打断了巴朗，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晚上训练场昏暗的灯光下，她竟也能看到巴朗略带水汽的眼里反射的点点灯光，“向排长是你在兽营里最好的兄弟吧。”
巴朗点了点头。在他还是新兵的时候，向羽就像蒋小鱼见过的一样严厉，训练起他们这些新兵来毫不心慈手软。他们背地里都说向羽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面冷心更冷。可是一次新兵拉练考核，巴朗摔伤了腿，连站起来都非常困难。他以为自己会就此被淘汰出兽营，可正是向羽背着他跑了好几公里。那天到了终点，平时拉练毫无疲态的向羽竟然累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巴朗这才发现，自己班长的右肩似乎僵硬的不太正常。可还没等他开口关心向羽，向羽就用惯有的冷淡把他的关心拒之千里。那次他伤的很重，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下过床。可就是养伤的时候，他每天早上一起床都能在自己病房的床头看到一罐温暖鸡汤。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送汤的人，可他知道，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饭盒，属于平时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班长。后来巴朗的母亲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钱动手术，这件事让他愁的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训练时大失水准的表现让向羽怒不可遏的在全营面前罚他举枪瞄准两小时不休息。他默默领了罚，硬是把眼里咸咸的液体咽进发苦的嘴里。可是没过几天，他竟然收到爸爸的电报，说他寄的钱已经到了，妈妈做了手术病情大有好转，正在恢复。他惊愕的把电报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跑到龙队长那里问了才知道是向羽拿了一万四千块钱，让龙百川队长帮他寄给了巴朗的父母。从那天起，巴朗就把向羽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再后来，巴朗每天都跟着向羽拼命练习。他们经常一天说不了一两句话，可是巴朗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在家里他是长子，大事小事都需要他操心。可是到了部队，向羽的肩膀却成了他最有力的依靠。他只需要努力训练，因为他身前是向羽，是那个其他事情都会替他扛的班长。兽营的战神，在他眼里似乎成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之后向羽当上了排长，班长的位置空缺出来，巴朗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从普通的列兵变成站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的班长。可是机会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没过多久，武钢就找到他，让他当上了班长。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他能在众多候选者中脱颖而出，并不只是因为他的各项训练成绩在班里都名列前茅。那段时间，向羽每天都准时跑去找龙百川和武钢，要求他们任命巴朗为班长，否则他宁愿不当排长。这些，巴朗都是过了好久才知道。
蒋小鱼曾经说，龙百川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座山。而向羽对于巴朗来说更像是一片海。是向羽包容了他的所有任性和幼稚，在他受伤的时候默默的关心他，在他想放弃的时候拼命鼓励他，在他迷茫的时候及时提醒他。巴朗刚当新兵的时候不会游泳，班里的其他新兵都笑他没有资格当海军，是向羽耐着性子一点点教会了他。那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海水是可以托起他的，托得起他的重量，托得起他的希望，托得起他的梦想，带着他，去远航。
对他来说，向羽是天上的太阳，温暖了他通往梦想的道路，照亮了他未来的方向。可是等向羽退伍之后，他才从乌云那里听说，就像每天太阳升起之前都躲在黑夜里一样，原来那个如太阳般温暖的向羽也见过真正的地狱，原来向羽的面冷是为了掩盖他心中那道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痕。
也许他选择加入海军，选择拼命苦练成为兽营的战神，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为他的父亲和那些水手们报仇吧。
可是他的梦想，却在绝望岛，永远的成了破碎的泡沫。
这些年，巴朗一直无法原谅自己。他曾无数次设想，如果当日他没有提出和蒋小鱼鲁炎打架，而是拉响自己的信号枪，那么向羽是不是就可以去马尔斯，是不是就可以留在兽营。可是时间就是这样，它的单向注定了它永远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去选择，所以那些命中注定会逝去的，一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向羽说他累了，他说他的右肩让他成了兽营的累赘，他说他只想把最好的自己奉献给祖国的大海。可是他没说，他对马尔斯强烈的渴望，在马尔斯加冕勇士的桂冠，是他此生最大的梦想。
巴朗阻止不了向羽的离开，他也无法让自己还和当年一样任性的给向羽一脚，挣脱他拉着自己去和蒋小鱼鲁炎拼命的双手。他知道，从向羽离开的那一刻起，这辈子他就再也无法任性的躲在一个人身后。因为再也没有一个人，只要自己憨厚的笑着去求他，就能给自己解决的办法。
向羽就像一本书，巴朗用尽全力去读却也只是读的懵懵懂懂。等到他似乎参透了什么，却已是曲终人散，再无只言片语的续言，能让他怀念。
巴朗知道，这个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