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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龙错番外之何错之有1-5 ...

  •   龙错番外
      青峰书院的后院内,一个二十岁上下的蓝衣少年正专心致志坐在椅子上的看书,因为太过认真,桌上的茶水一口未动,现下早已经凉了。少年眉峰微皱,那俊逸爽朗的面容,看着令人赏心悦目,不错,这少年正是傅青峰的长子龙悔。
      轩窗开着,一阵微风吹来,卷起龙悔的发髻,龙悔抬手挽起发髻,丝毫没有影响龙悔看书的节奏。
      门外侍立的铁叔看着屋内的少年,脸上显出慈爱的神色,这龙悔真有青书大老爷当年的风范,若是三老爷当年没有被逐出傅家,青书大老爷一定会非常喜爱龙悔的。铁叔微微叹息一声,这些年来,铁叔没有一日不再想着这个问题,没准哪天老太爷消了气,许就允了三老爷重返傅家。只可惜,等了二十年,等到青书大老爷都去世这么多年,等到龙城都当了傅家家主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等到老太爷的原谅。
      龙悔与龙错本为双生之子,性情却大不相同。铁叔觉得,这多半是由于傅家太过在意长幼顺序的排列,长子肩上的责任无条件大于次子,傅家所有双生子几乎都是如此,大的那个坚毅勇敢,谦和有礼,处处管教着弟弟,而弟弟又无一例外的随性洒脱,闯祸闹事的时候从不计量着后果,不过是一顿板子上身,气性上来的时候,便是宁愿挨打也绝不畏首畏尾的失了男子汉风度。听说大明湖上的龙晴、龙羽,更是如此。
      想起龙错,铁叔不禁摇头叹息,这要是换做龙错,清风打扰了他的静读,早起身和窗户较起劲来。
      这几天三老爷不在,院子里清净了许多。铁叔看龙错被困在这院子里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是心疼。故此今早起来,铁叔便令龙错出去采购,龙错的英俊的小脸上现出惊喜的笑容,大眼睛忽闪着朝铁叔眨了两下,意思是:铁叔慈悲,让我自己去就好了,千万别叫我哥也一起啊。
      铁叔自然明白龙错的意思,便允了他的请求:“你且快去快回。”
      龙错笑着应了。
      龙悔怎能不知龙错这两日正闲的发闷,要不是自己寸步不离的看着,早不知道跑到哪里疯去了。先生出门前严命自己二人留在家中,不可擅自出门,龙悔怎敢不听。只是铁叔慈爱,许了龙错出门采购,想来即便先生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先生对铁叔还是十分敬重的。
      只要不闯了祸回来,出门溜达一圈也好。但龙错的性子龙悔自然知道,不忘嘱咐他道:“你可仔细了,若是惹出什么事端,就等着皮开肉绽吧。”
      “不会的,只是采购而已嘛。”龙错对龙悔嘻嘻一笑,“哥,我去了哈。”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踪影。
      龙悔摇摇头,都二十了,什么时候能有个稳重的样子。龙悔不管他,回身进了书房,专心致志的看起书来。
      如今晌午已过,龙错还没回来。铁叔笑笑,算了,还是先叫龙悔吃饭吧,那野小子不玩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大少爷,咱们先开饭吧。”
      龙悔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日头,不免皱眉,“错儿还未回来?”
      铁叔应道:“怕是东西多,还未买完。时辰到了,不如我们先开饭吧?”
      龙悔起身道:“是。”想来错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只盼着他不要闯了祸回来才好。
      龙悔随铁叔去餐厅吃饭,如今先生和错儿都不在家,饭食清减了不少。龙悔自小养在外边,风餐露宿的时候多得很,饭食装束上从不敢张扬。先生不在,自己尽可随意,便是觉得这清淡的饭食吃着才有滋味呢。
      奈何才吃了两口,龙错便气呼呼的“闯”了进来。
      一进门,龙错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错儿在外与人打架了,哥打我吧。”说完还呼呼喘着粗气,眼睛瞥向一边。
      龙悔放下碗筷,眉头随即皱了起来,果然出去一会儿便闯了祸回来,看那一副讨打的样子,还敢撇着眼睛,要是先生在,还不真把你眼睛打歪了去。龙悔冷脸问道:“又怎么了?仔细说来。”
      龙错一脸的气愤,梗着脖子道:“哥,错儿有错当罚,哥只管打就是了。”
      看来真是讨打了,龙悔站起身,冷喝道:“去书房。”
      龙错忽的站起身,三两步便走到了门外,龙悔冷冷道:“膝行过去。”
      龙错更加生气,哥啊,你要打便打,这么形式主义干嘛?什么规矩什么礼法,有什么意义?咱又不是什么大家门户里出来的孩子,讲究这些有什么用?倒不如干脆利落的挨上一顿痛快。龙错站在门口,抬眼瞄了龙悔一眼,那嚣张的气焰立刻有些不足,呼了两口气,还是回到刚才跪着的地方,重新膝行向书房而去。
      铁叔也是叹气,好端端的一顿饭,又是吃不上了。
      铁叔招呼小丫鬟收拾了桌子,也赶忙去了书房,以便在适当的时候解救龙错。
      “既然讨打,就先打了再问。”龙悔自架子上拿过一柄粗重的戒尺,轻轻敲了敲桌子。
      龙错的心忽悠一下,刚才的气势几乎所剩无几,抬眼看看铁叔果然在站在不远处,龙错这才放了心,再膝行几步,双手放在腰间,有些犹豫。
      龙悔也不说话,戒尺啪的一声敲在桌子上,龙错吓得一抖,再不敢迟疑,一股脑的褪下裤子,伏在冰凉的桌子上,龙错白皙而赤裸的臀上还浅浅留着挨过打的鞭痕,那是先生出门前用鞭子打的,如今不过刚刚完全愈合,便又不消停了。
      哼,看你的屁股硬还是我的板子硬。龙悔啪的一下狠狠打在龙错的臀峰上。
      龙错立时绷紧皮肉,哥啊,你怎么也不讲理起来了,问都不问,抬手就打,倒是忘了刚才是谁那么硬气的叫哥只管痛痛快快的打来着。
      龙悔可不惯他这臭毛病,对着刚才那一下突起的檩子,又连抽了三下。
      嗷嗷,好痛,龙错在心里大喊,却当然不敢真的喊出来。刚才实在不应该意气用事,现在就是想认错,哥也不会轻易给机会了。
      四下重打,龙错的臀峰上已经渗出丝丝的脓血。龙悔最恨龙错这副张狂不稳重的样子,手下力道不减,又是三下狠狠打在已经渗血的伤口上。
      这下龙错是真的忍不住了,开口求饶道:“哥,错儿知道错了,求大哥轻些打吧。”
      龙悔哼道:“还敢讨巧求饶?”说着又挥手打了三下。
      整整十下,重重的板子重复打在一条伤口上,那皮肉好似烂了般,颤抖着滴下血来。龙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连同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龙悔许他喘息片刻,才命:“跪好。”
      龙错深吸一口气,从桌子上爬下来,泪眼婆娑的看了眼铁叔,铁叔还站在那里,眼神中满是怜爱,可就是没过来拦着哥的板子。铁叔啊铁叔,怎么连你也铁石心肠了起来?龙错不敢再看铁叔,老实的跪在龙悔面前,刚才的嚣张霸气早消失殆尽,只剩下规规矩矩小心翼翼了。
      龙悔冷着脸道:“你又做什么好事了?这回可要老实交代了?”
      “错儿知错了,错儿这就回禀。”龙错连连道。
      原来今日一早,龙错欢天喜地的一个人出去采购,铁叔疼爱自己,今日正好是一月才有一次的大集,平日稀稀落落的街上,今日热闹非凡。除了各种摆摊的小贩,还有新鲜的杂耍节目,龙错尽享自由的同时,还大饱了眼福。
      龙错正玩得高兴,迎面走来张知县家的公子,好像叫什么张贤的,再也青峰书院就读。龙错特别看不惯张贤那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奈何自己还要常常侍立他的身侧,做些书童才会做的小事。在先生面前,便是再大的委屈,也是受得的。龙错只好隐忍不发,算了,还是别碰面了,龙错一个转身,让了张贤过去。
      张贤身后跟了两个陌生的少年,也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仿佛不把街市上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三人正高谈阔论,龙错听得,这两个陌生的少年,原来是张贤从京城过来的亲戚,张贤奉了父命带两个弟弟出门游玩。
      看着张贤张扬的样子,龙错真是打心眼里——羡慕人家。听说爹爹的家也是大门大户,好像还是皇亲国戚呢,若是爹爹不被赶出家门,想来自己比那个张贤霸气多了。结果现在,只能灰溜溜的躲着人家,连一个光明正大的姓氏都没有,就连名字,也只有一个“错”字而已。
      龙错悻悻的走了过去,继续今日的采买。
      已近晌午,龙错完成了今日的使命。龙错将大包小裹的东西寄放在一个熟识的店家,自己则跑到清雅的酒楼上喝茶,望着窗外青山绿水的美景,心情十分的舒畅。
      正在龙错喝的尽兴的时候,外边一阵吵嚷打扰了龙龙错的清净,龙错刚要起身,便听见张贤的声音,算了,还是忍得一时之气吧。只可惜,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下去了,这两个新来的小孩子还想着欺男霸女不成?大白天的调戏起“良家妇女”来了。
      龙错脑门一热,破门而出。
      张贤和两个弟弟惊讶的看着龙错,弹琴的女子也停下动作,呆呆的望着龙错。
      多么俊逸的巧人!
      张贤的两个弟弟大赞,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地方,竟有这般巧夺天工的璧人!龙错一袭青袍,没有任何的装饰,就像一块没有杂质的璞玉,清新靓丽,夺人心魄。
      龙错皱眉,你们几个那是什么眼神?小心小爷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龙错大喝:“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调戏民女?”
      龙错一言既出,三个少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弹琴的女子羞涩的低下头。
      张贤笑的前仰后合,龙错被笑的心头火起,正要发作,张贤稍微平静下来,道:“你这山长家的家丁就是没有见识,你问问这女孩子,我们可有调戏与她?”
      女子忙抱着琴弦福下一礼,道:“奴婢本是犯错被贬斥出门的粗使丫头,爷让奴婢伺候,哪怕叫奴婢去死,也是看得起奴婢,何来调戏一说呢,奴婢不敢。”
      龙错听了顿时觉得怅然若失,人被逐出家门,就再也没有人格没有尊严了么?龙错上前拉起女子:“走,跟我走!”
      龙错的力气很大,女子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连滚带爬的跟在龙错身后,一边挣脱一边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张贤的两个弟弟不怀好意的笑着拦住龙错的去路,其中一个问张贤:“你说这是山长家的家丁?”
      张贤点头应是,“和这粗使的丫头没什么两样,倒是脾气还不小。”
      另一个弟弟道:“你若喜欢,这女子就赏了你可好?不过,”少年脸上浮现出令人作呕的笑容,“不过小弟弟,你要陪哥哥们喝一杯啊。”说着上前两步。
      龙错哪里受得了这份气,挥手就是一掌打在少年胸口,少年当场口吐鲜血,张贤吓得脸上惨白,没想到这小小家丁竟然还会武功,伤了贵客,回家要怎么交代啊?
      “你敢伤了我家的贵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张贤仗着自己学过几天拳脚,扑了上去,龙错岂把他放在眼里,伸出脚来下绊子,那张贤就整个扑在一桌子的美食上。龙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就你这两下子还敢拿出来显摆。
      那女子已经吓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龙错要拉她走,女子这才哭出声音,埋怨龙错道:“公子好好的吃饭喝酒,怎么好端端的管起人家的闲事来了?这下,可是被你害惨了……”
      龙错说道这里,已是心头狂跳,哥一语不发,但是龙错明显感觉到了哥的怒气,看来这一顿势必惨烈的家法,就要上身了。
      龙悔恨不得一掌拍死龙错,你就给我惹事生非吧!我们是被逐出家门的,生下来就是代罪之身,不可犯得一点点错,先生还盼着总有一天重回族谱,你可好,越大越不省心了。如今这事,便要如何收场啊?
      龙悔越想越气,忽然挥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都怪自己没有看好错儿。
      “啪”的一声巨响,龙错惊的抬起头,“哥,都是错儿的错,你打我吧。”

      龙错番外之何错之有(二)
      龙错忽然觉得一阵心痛,哥竟然怒到挥掌自罚,可见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如今除了挨打,龙错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龙错抬头,满脸泪痕的看着龙悔,龙悔的脸上已经被印上了清晰的掌印,可见是下了狠手的,龙错膝行至龙悔身边,拉住龙悔的袍摆,哭道:“哥,错儿真的知错了,哥打我吧。”
      龙悔抬手就是一巴掌,龙错被打的一阵眩晕,还未回过头来,龙悔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过来。
      “出门就惹了祸回来!”龙悔咬牙切齿的骂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平日里谨小慎微的还怕出错,你可倒好,二十岁的大人了,不思量着建功立业,一出门竟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回来。先生回来,看你如何交代!”
      “哥息怒,错儿只是路见不平,并且……”
      “啪!”龙错一语未了,龙悔的巴掌已经抽过来,龙错尚未说出的话只能变成腹诽:并且,错儿并未下重手。只可惜,这样的解释听在龙悔的耳朵里,毫无意义。
      “还不住口!那张贤是什么人?跟在他身后的又是什么人?你问都不问就敢抛头露面,还敢出手伤人?!”
      龙悔气的跺脚,先生已出门多日,不知何时就会回来,若是知道了这事,还不打折你的腿?都怪自己大意,怎么就叫错儿独自一人出门了呢,看来,先生回来,自己的腿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龙错听了这话,心中不免委屈,抬手擦干了眼泪,不服气的道:“难道要错儿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受人凌辱?错儿苦练功夫十几年,难道就是为了训练自己的忍耐极限吗?”
      龙悔气的发抖,“啪啪”又是两个耳光打过去。到了现在,还不知错!今天要是不把你拍老实了,只怕还要生出多少事情来。
      龙悔的眉宇间寒光闪过,放下戒尺,将门窗俱都关了。龙悔的手落在门框上,清晰的看到铁叔一脸慈爱焦急的模样,龙悔只当未见,双手一合便阻断了那道殷切的目光。
      铁叔叹气,看来龙错今日在劫难逃了。
      门窗关上,屋里的光线立刻黯淡下去,就如同龙错的心,龙错听着龙悔走向自己轻微的脚步声,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龙悔阴冷的声音传来:“衣衫褪尽。”
      龙错打个寒噤,许久没听哥用这种语气教训自己了,看来今日这顿打势必惨烈了,龙错轻轻闭目,两颗经营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下来,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龙错任命的将收手放在胸前,稍一用力,便将身上的衣服扯了开去,露出少年人紧致光洁的皮肤来。
      气氛有些诡异,龙悔一动不动的看着龙错。龙错到底拗不过,抬手褪下自己的长裤,又咬着嘴唇将小衣也褪了下去。龙错顿时觉得浑身寒毛倒立,寒意逼人。
      龙悔冷冷道:“你知错了吗?”
      龙错面无表情道:“错儿错了,错儿若是无错,也不会叫了二十年的错儿。”
      错儿叫了二十年错儿,可是,错儿到底何错之有?谁能来告诉我答案,如果一切都是错的,当初为何要来到此间受苦?
      龙错这句话彻底激动了龙悔,龙悔反倒冷静下来,“你叫了二十年,都白叫了。”
      屋内安静下来,龙错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紧张畏惧的心跳,想抬头看一眼暴怒中的哥哥,却是不敢。龙错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难道哥哥就一点委屈也没有吗?
      屋内的空气更加冷肃,兄弟两个都有些冷静,龙悔微微叹息一声,举步自书架上拿出一条粗壮的蟒鞭,龙悔一甩手,鞭子像飞镖一样扎进龙错的后背,鞭声落定,龙错的后背已经绽开一朵“血”花。龙错紧咬下唇,及时卡住冲口而出的嚎叫。
      龙悔慢慢走向龙错身后,找了个更加合适的位置,鞭子再次飞出去,错落有致的打在龙错的后背之上。
      龙悔自然也觉得心痛,这些年躲躲藏藏,连光明正大气势磅礴的说出自己的姓氏,亦是不能。这是多大的屈辱,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懂,像错儿这种正直冲动、随性坦然的人自然更是无法忍受。可是,错儿,这是我们的命……
      你纵有千般委屈,我也要逼着你低头认命。
      龙悔的鞭子没有迟疑更没有一丝丝怜惜,狠狠打在龙错的背上,就像打在一块坚硬的顽石上。但即便是坚硬的顽石,在这样的鞭子下,怕也要碎裂了。
      龙错紧咬的下唇已经滴下血来,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太疼了!哥,饶了我吧,饶了我!龙错的眼泪伴着冷汗滴下来,地上已经湿了一片。
      龙悔停了手,给龙错一个认错的机会。
      龙错松开下唇,想要认错,张了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嗓子生疼,火烧火燎的要冒烟一样,龙错勉强发出“嗯”的一声。龙悔已经又挥起鞭子。
      龙错的背上已经皮开肉绽,血糊糊的一片。龙悔再也狠不下心,鞭子向下移动至龙错的臀部,绕开刚才戒尺打出的鞭伤,继续肆虐开来。
      只一下,龙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嗷”的大喊一声,顿时觉得压抑的心脏松爽了下来。只是下一刻便又提起来:傅家的规矩,挨打是绝不可呼痛求饶。为了这条规矩,龙错不知道多挨了多少鞭子。
      “错儿知错了,请哥训责。”龙错的嗓子有些沙哑,但总算能正常说话了。
      “跪起来。”龙悔冷喝一声。
      哥就不能宽免一次吗?叫跪直了,必然是罚自己掌嘴了。龙错委委屈屈的跪直身子,抻动的伤口撕裂般的疼起来,龙错眉眼低垂着,晶莹的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一眨,大颗的泪滴便掉下来。
      果然,龙悔冷冷道:“掌嘴二十。”
      龙错抬手自罚,掌嘴自然是最难堪的责罚,先生每次责罚似乎都少不了这个节目,哥一向疼惜自己,怎么如今对这掌嘴的手段却越用越熟练了。龙错的委屈又一股脑的袭来,刻意的狠抽自己,只三五下过后,嘴里被牙齿咯破的地方已经顺着嘴角滴下血来。
      到了现在还有能耐置气,好,看你能拗到什么时候。龙悔冷冷的看着龙错挥掌自罚,罚够了二十下,龙错的两边脸颊已经红肿不堪,倒比平时罚他重上许多。
      龙错嘴肿了,声音有些唔唔哝哝的:“错儿不该呼痛,谢哥轻责。”
      龙悔哼了一声:“再打二十。”
      龙错惊愕的看着龙悔,先生又不在,哥怎么这般“不近人情”呢?
      稍微迟疑间,掌嘴的数目已经长到了四十。龙错的心忽的沉下去,哥这是真生气了。再不敢迟疑,龙错抬手机械般打在自己脸上,就当是别人的脸,没事,不疼,一点都不疼……
      四十下打过,龙错的脸已经彻底变成猪头,说出来的话唔唔哝哝,就像嘴里含了两块糖一样:“哥,错儿知道错了,哥饶错儿这回吧。”
      龙悔暗自叹息,真有些心疼,冷脸喝问道:“都错哪了?”
      “错儿不该打架,不该惹是生非。”龙错的声音听上去越发的可怜,“错儿没对张贤下重手,哥就饶了我吧,错儿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龙悔叹口气,训道:“为了你出去打架,先生打过多少次?明知道要犯错挨打,还是忍不住冲动,不计后果。今日之事若被先生知道,你这一身的皮都别想要了!”
      听哥教训自己,龙错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只有哥有这般的耐心教训自己,先生对自己,除了鞭打便是呵斥。想起先生,龙错不禁又紧张起来,这事千万不能给先生知道:“哥,错儿知道错了,先生那里……”
      龙悔不禁又踢了龙错一脚,先生那边只有当哥哥的替你承担了。
      要不是脸肿痛的厉害,龙错很想给哥一个灿烂一点谄媚一些的笑容,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赶上先生心情不好,皮打烂了都是轻的,要是赶上心情好,哥这一顿家法就算彻底罚过了。
      “还不滚起来趴到床上去?”龙悔的声音里已经轻柔了许多。
      “是。”龙错应了一声,丝丝哈哈的挪动了身子。
      龙悔看他那样子,明知他是装可怜,本不想理他,可是腿却不停使唤的行了过去,龙悔伸手抱起仅比自己小一个时辰的弟弟。
      龙错心里满是甜蜜,身上的痛不再尖锐了。
      龙悔踢开书房的门,铁叔正在门口不远处仔细听着,看龙悔抱了龙错出来,眉毛立刻竖起来,声音满是焦急责备:“错儿晕过去了不成?”
      龙悔顿觉吃味,错儿还真是得铁叔的喜爱。龙悔很“没礼貌”的没有回话,只冷冷的看着怀中的龙错。
      龙错只好唔哝道:“劳铁叔挂念,错儿还好,就是身上痛得紧。”说完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铁叔。
      铁叔的心被刀割一样疼,气怒的瞪了龙悔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疼惜的看着龙错道:“你可好好的听话吧,鞭子打在身上不疼吗?”
      龙错继续唔哝:“错儿知道错了,谢铁叔教训,错儿以后不敢了。”
      铁叔叹口气:“快回房上药去吧。”
      龙悔应了声是,抱着龙错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门外侍立的小厮忽然来报:张知县到访!
      铁叔忙迎了出去,龙悔当即放下龙错,也迎了出去。
      龙错愤懑,这个张贤还真够娇气,不就不小心来了个不太雅观的“狗啃泥”吗?还值得来家里告状?真是有够丢人的。

      龙错番外之何错之有(三)
      龙错愤愤不平的回到自己屋中,小心的趴下,等着哥来给自己上药。哪知等了好久,龙悔才过来,而且是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开门。
      龙错误以为先生回来了,条件反射般翻身起来,规矩的跪在地上。
      龙悔见龙错惊惶的样子,更确信龙错还有事情瞒着自己,龙悔走过去一脚揣倒了龙错。
      龙错吓了一跳,忙跪起身子,这是哥没错啊?怎么这么大的怒火?龙错抬起头,惊愕的望着龙悔:“哥,哥已经教训过了?怎么了?”
      龙悔啪的一个耳光狠狠抽过去,龙错的头被打的一偏,龙悔沉下心中怒火,喝问:“你还敢问怎么了?如今竟敢对我撒起谎来!”说着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
      龙错挨了耳光,似乎没有觉得疼,抬起一双大眼睛望着龙悔:“哥明鉴!错儿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先生和哥,若有欺瞒,宁可被先生和哥打死无怨!”
      龙悔见龙错说的恳切,心中的怒火稍减,却依旧沉着脸问:“你说你只是绊倒了张贤,只是轻轻推了张贤身后那名男子?”
      龙错斩钉截铁道:“正是。”
      “那那位小公子为何身受内伤,如今已经奄奄一息?”龙悔怒道,“难不成你用了内力?”
      龙错亦是惊讶,怎么可能会奄奄一息?和张贤这样的公子哥打架,怎么可能使用内力?
      “问你话呢。”龙悔的脸都快沉出水来。
      龙错忙道:“哥明鉴,错儿没有,错儿绝对没有,错儿真的只是推了他一下,他碰到后边的桌子上,然后摔在地上,我肯定他一点内伤都没有!”
      龙悔沉吟,这是怎么回事?错儿就算闯了天大的祸事也不敢对自己隐瞒,况且错儿好打架斗勇,却从未使用内力伤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悔看龙错,龙错咬着下唇,一脸委屈的模样。龙悔真给他气笑了:“怎么?闯了祸还有理了?摆这副脸色给谁看呢?”
      龙错闷闷的道:“哥冤枉我。”
      龙悔拉起龙错,扶着他趴到床上,“行了,这次就算哥冤枉你了。不过这事还有蹊跷,若是那小公子真有什么闪失,只怕先生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龙错禁不住哆嗦,这事若是搁先生那里,自己恐怕真是有口难辩了。龙错担心的看着龙悔。
      “别担心,”龙悔轻轻的拍了拍龙错的肩膀,“铁叔已经代表先生过去探望了,等铁叔回来就知道了。”
      龙错还是忍不住担心。
      “只要不是你做的,就好。”龙悔继续安慰。
      “不是我做的,却也是因我而起,先生断不会轻饶我的。”龙错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龙悔心疼不已,“放心吧,有哥在呢。”
      龙错听了这话更加伤感,只怕又要连累哥哥了。
      这时,铁叔回来了,龙悔忙迎了出去。两人前厅说话。龙错安静的趴在床上,屏息凝神,仔细的听着。
      龙悔问:“怎么样?那小公子伤势如何?”
      “唉,”铁叔叹口气,“那小公子的确伤的厉害,被人一掌打在前胸,内息受损,若不是医治及时,恐怕性命不保啊。”
      龙悔惊呆了,“怎么会这样?”
      铁叔继续道:“这两位小公子乃是当朝三品翰林学士刘大人家的公子,受伤的这个儿子正是刘大人最小的公子,名叫子义,另一个名叫子夜,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此次是跟随母亲回乡探亲的。”
      当朝三品,这次的事情,真是麻烦了。龙悔看着铁叔,铁叔亦是叹气。
      “老爷三令五申,不许结交或招惹官宦人家,这次的事情还真是棘手。小少爷恁的大胆。”
      龙悔冷静下来:“这事情怕没这么简单。”沉吟片刻,龙悔对铁叔道:“铁叔不必担心,悔儿自有分寸。”
      铁叔点点头,对龙悔还是放心的。

      入夜,龙悔夜探县丞内府。
      内府并不大,以龙悔的功夫,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刘子义所在的房间。
      灯火辉煌,子义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子夜与张贤对灯而坐,脸上满含笑容。
      子夜有些焦急,问张贤道:“你说,那小子真的会来?”
      “放心吧,今夜他一定会来。”张贤笑着对子夜道。
      “已经快三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有些困了。”子夜摆出公子哥特有的烦闷和无聊。
      “我还真小看了那小子,还以为他就是书院一个打杂的小伙计,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
      “而且,那模样,竟然如此俊俏。”子夜来了精神,“便是翻遍京城,也未必能找出几个这等模样的巧人来。”
      “咳咳,”躺在床上的子义说话了,“三哥,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子夜一挥手,大方的说:“自然不能忘,这事若是成了,你可是头等功臣。”子夜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这小子要是还有个双生的哥们就好了,刚好咱兄弟一人一个。”
      张贤就笑了,“真就巧了。”
      子夜张大嘴巴望着张贤,就连躺在床上身受重伤的子义都欠起身子盯着张贤。
      “那小子的确还有一个孪生的哥哥,两人真是难分轩辕。只是哥哥看上去更稳重些。”
      子夜和子义立刻觉得心花怒放,这趟还真是没有白来。子义立刻觉得自己这苦肉计简直太值了。
      “不好,”张贤道,“这小子可能还真来不了了。”
      “怎么了?”子义忙问。
      “那小子不还有一个哥哥吗?他的先生未归,那小子一定被他哥哥教训了,兴许就来不了了。”
      “双生的哥哥如何教训?最多只是念上几句罢了。”
      “不,这小子很怕他家哥哥的。”张贤叹息一声,“百密一疏,真是大意了。”
      子夜与子义也是叹气,子夜道:“白瞎这天罗地网了。”
      张贤哼了一声,又道:“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若不摆平这件事,他的先生回来看他如何交代。”
      说完,三人俱都笑起来。
      门外的龙悔简直气炸了肺,这三个丧心病狂的小人竟设计陷害错儿,可就真如他们说的,若不是龙错被自己打的下不了床,晚上还点了他的睡穴,如今还真就不好收场了。好啊,既是布下天罗地网,那小爷就陪你们玩玩,倒要看看你们有的什么花招。
      龙悔戴上面罩,自开着的窗子中闪身而过,轻飘飘的落在屋中。
      三人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张贤随即一笑,还真来了。
      “听说几位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怎么还不见招呼?”龙悔挑着声音道。
      张贤知道来人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有些生气,门外守卫的人都是死的吗?竟然让这小子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
      张贤没急着动手,而是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当朝三品的公子?我看你是找死!”
      龙悔冷冷一笑,三人看不见他的嘴角,只能清晰的看到龙悔冷厉的眼神,龙悔冷哼道:“张公子错了,在下不是刺杀,在下是来探望小公子的。”龙悔说完,目光转向子义。
      子义的心顿时跳慢了半拍,这眼神虽冷,却是那么的迷人。一时竟都有些不忍对他下手。
      张贤与子夜对望一眼,两人会意,张贤一摆手,只等在屋外埋伏的人一举拿下“刺客”。等了片刻,外边无一人动手,张贤再次摆手,还是没有动静。
      这边,龙悔已经走向子义。龙悔抓起子义的手,为他把脉,的确是有内伤,却也没有大碍。龙悔体内真气流转,慢慢的自子义脉门向体内传导。
      子义感到一股热流慢慢传遍全身,那感觉就好像寒冬腊月里带着满身的寒气忽然扑进母亲温暖的怀抱一样,子义苍白的脸慢慢红润起来,就连干裂的双唇也有了血色。
      张贤这边着急,怎么回事,门外那些精兵悍将都睡过去了不成?子夜也是着急,这是多好的机会,张贤你这部署的怎么回事啊?
      龙悔体内的真气在子义体内流转,子义的内伤已基本痊愈,龙悔停了手,再次来到张贤面前,张贤立刻有些紧张:这小子不会对我动手吧?
      龙悔道:“我不想把事情闹的不可收场,希望你们陷害错儿一事到此结束,大家相安无事便好。收起你的天罗地网吧,若今日来的是错儿,只怕他们还有命在?”说罢,龙悔潇洒的推开门,门外的侍卫都保持这进攻的姿势,一动不动。
      张贤三人惊得目瞪口呆。听着口气,此人该是龙错的孪生哥哥了。虽然看不清面容,但看这身段已是人间少有了。子夜暗暗咬着下唇,小子,你记住了,小爷要定你了!
      龙悔闪身便没了踪影,只听“嗖嗖嗖嗖”几声响,侍卫们的穴道被解开,侍卫们慌忙跪地请责。
      张贤脸色蜡黄的摆摆手,“都退下去吧。”真没想到,这两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杂役”竟有这般功夫,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在我这小小的县城里潜伏了有何目的?……
      张贤越想越觉得后怕,不行,这事还是要和爹爹商量一下。
      子夜拉住张贤的手,冷笑道:“张兄且慢,若是要见令尊,还是要把戏码做足一点的好。”
      张贤看着子夜的笑容,立刻会意,两人转头去看子义。

      龙错番外之何错之有(四)
      龙悔本以为昨夜自己的“宽宏大量”已经平息了整件事情,可是万万没想到,第二日清早,龙悔兄弟两人正在练功时,张县丞的侍从面色不善的过来,瞪了一眼还在练功的兄弟两个,颐指气使的对铁叔道:“铁管家,你家老爷还未归来吗?”
      铁叔点头道:“还未归来,府上有何事,可以先跟老奴说。”
      “哼,你?”侍从瞥了一眼,道:“别说是你,就是你家老爷也不过是书院一个粗鄙的教习。”说着,侍从从袖中掏出一张帖子,“你家老爷回来以后,第一时间给他看,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的事情可大了去了,若有差池,只怕招致杀身之祸。”
      龙错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嘛?一个小小的侍从,在这跟谁装大爷呢?龙错刚要上前,便被龙悔抓住了,龙悔声音虽小却满是严厉:“不许轻举妄动。”
      龙错只好站住,暗暗咬牙,心道:哪天落在小爷手里,看不将你剥皮抽筋!
      听了这话,龙悔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只怕昨夜的事情还没有了结,这三个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那边铁叔已经点头哈腰的打发了县丞府的侍从,铁叔面上不说,心中也是惆怅,当年在傅家,就是当朝三品在自己面前,虽不敢说毕恭毕敬但也是有礼有节的,如今对个狗仗人势的侍从还要低眉顺眼的,真是有口难言。
      咦?昨天自己看过那子义小公子,虽是受了伤,但也没有性命之忧,自己已为他诊治过,县丞大人也没有深究,怎么今日又来?还一定要见到老爷本人?铁叔抬头看龙错,难道昨夜错儿又去闯祸了不成?想着,铁叔沉下脸,叫了龙错过来,问:“昨夜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龙错看铁叔沉着脸,想是铁叔怀疑自己,龙错撅着嘴回到:“昨夜除了做梦,还真没做什么好事。”
      铁叔抬手拍了龙错的头:“你就闹腾吧,看老爷回来怎么收拾你!”
      龙悔张了张嘴,却未发言,不行,现在情况未明,看来今夜还要夜探县丞府衙了。
      唉,是不是做了好事,先生还不是随时收拾我?不过,这事情还真有蹊跷。龙错心中也在合计,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张县丞三番五次的寻我的麻烦,若不是昨夜被打的爬不起来,早过去收拾这几个小兔崽子了。今夜,我就要你们知道,得罪小爷有什么下场!你不是内息受损吗,小爷叫你尝尝全身筋脉受损是什么滋味!
      只可惜还未到晚上,先生便回来了。
      先生一脸疲惫,未召见龙错兄弟二人,而是坐在桌前沉闷的喝起酒来。很明显,先生这次回来,心绪不佳。
      龙悔的心突突跳起来,张贤的事情还未摆平,先生若是怪罪起来,只怕……
      龙悔带着龙错前来请安,两人俱是小心翼翼,中规中矩。
      青峰抬起有些血红的眼睛,未看到两兄弟之前,只是心中惆怅难解,见了两个孩子,忽然暴怒,抬手就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两人面前。
      龙悔、龙错吓得一个机灵。先生这是要罚跪碎瓷片?可是就这几片,该如何跪呢。
      铁叔忙再为青峰斟酒,“老爷息怒,老爷才回来,该好好歇歇才是。”
      青峰一仰头,杯中的酒就见了底。铁叔忙又斟满。
      青峰再次一饮而尽。
      铁叔劝道:“老爷可要当心自个的身体,闷酒伤身呢。”
      青峰忽然笑道:“无用之人,要着身子还有何用?”说着再次举起酒杯。
      铁叔觉得心痛,更觉得气闷,他最无法忍受青峰作践自己,“老爷醉了,老奴伺候老爷,还是让两个少爷回房去吧。”
      青峰将手中酒杯再次扔了出去,喝道:“悔错,悔错!都给我回房思过去!”
      两人应是,告退。
      龙错长叹一声,心中满是不服,“哥,错儿到底何错之有?”
      龙悔不轻不重的拍了龙错的头一下,“休要胡说,还不随我回房。”
      龙错走了几步,越想心中越是委屈,正走到一棵大树跟前,龙错一拳打在树干上,大树通体摇晃,树叶扑簌簌的飘落下来。
      龙悔忙一把拉住龙错,向着先生的房门仔细的看着,愣了片刻,先生那边毫无动静,龙悔这才放下心来,嗔怒的看着龙错:“你闹腾什么呢?鞭子没上身你不过瘾是吧!”
      龙错满脸泪痕,道:“错儿何错之有?这样思过,还不如一顿鞭子来的痛快。”
      “好,想挨鞭子还不简单,哥这就让你如愿。”龙悔拉过龙错,声音冷厉而坚决,“走!”那样子,真是像极了先生。
      龙悔当然没有打龙错的鞭子,龙悔知道龙错心中委屈,他又何尝不是呢,可是龙悔明白,自己是替父悔过,自己兄弟两个,是先生一生爱恨纠葛的证明。先生曾说,这世间谁人不委屈?我们总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
      青峰看那满树飘零的树叶,竟也忍不住潸然泪下,那正是青翠鲜嫩的树叶就这样肆意飘零,再也无法发挥自己的效用,再也找不回曾经的位置,从此孤单漂泊,无依无靠。人生还有比这更悲凉的事情吗?
      “老爷这次回京,可见到老爷子了?”铁叔坐在旁边,也斟上一杯酒。
      “傅家人才辈出,龙城那小子如今已是名动天下的金龙令主,武功高深莫测,弟弟徒弟们一个个也都是人中翘楚,此次剿灭姊妹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青峰端起酒杯,“老爷子知道我在,却始终没有看我一眼。”青峰饮尽杯中之酒,泪水再次溢满眼眶,“便是为傅家而死的机会,都没有。”
      铁叔温和一笑,“既然等了二十年,还怕再等二十年吗?你若不死,便永远是傅家的依靠。”
      青峰抬起迷茫的眼睛,看着这位跟随自己几十年的老伙计,是啊,只要自己活着,便可保的傅家一世安稳,便是我死了,还有悔儿和错儿在。好歹,自己是龙城的三叔,而今,自己正是龙城的依靠啊。
      青峰忽然觉得自己清醒了,顿悟了,释然了,青峰为铁叔斟酒,这辈子,尽是铁哥伺候自己了,自己也真该敬铁哥一杯酒。青峰双手端起酒杯,“铁哥,青峰敬你一杯。”
      “你的确该敬我一杯。”铁叔笑着端起酒杯。
      酒杯碰撞,发出沧桑悠远的声音,两人一饮而尽。
      入夜,先生喝了酒睡熟了。龙悔与龙错却都醒着。龙错按捺不住,小心翼翼的起来。
      “你干嘛去?”龙悔忽然冷声问道。
      龙错吓了一跳,“我,我,我起夜。”
      “我陪你去。”龙悔也坐起身来。
      龙错尴尬的笑笑,“哥,那就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还不从实招来?”
      龙错起身跪在地上,乞求道:“哥,那张贤定有猫腻,我若不查明白,只怕明天先生偏听偏信,冤责我们。哥,错儿绝对不会冲动,你让我去一趟吧。”
      龙悔叹口气,“你去还不如我去,反正昨夜也去过一回了。”
      龙错十分惊讶:“哥,你做了什么好事?”
      龙悔生气的拍了龙错的头一下,随即将昨夜的事情说了。
      龙错更是惊讶,“如此说来,更要去探个究竟了。”
      龙悔冷了脸道:“你在家里好好呆着,我一个人去。”
      龙错膝行两步,跪在龙悔面前,拉住龙悔的排摆,乞求道:“哥就待我去吧,我保证听话,保证不惹祸。哥也说了,那张贤诡计多端,我去了也有个照应。”
      天色不早了,还要早去早回。也罢,就一同去吧,我倒要看看你张贤还有什么把戏。
      夜色宁静,刘子义屋中仅有微弱的灯光,子义面无血色,气息奄奄,像是受了重伤一般。龙错在龙悔的带领下,轻车熟路的来到子义屋中,两人在屋子周围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进了屋子,慢慢靠近子义。
      子义张了张口,却未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门里窗外闯进一堆人来,张县丞愠怒而低沉的声音传来:“果然是你们两个要刺杀子义。”
      龙错气的发抖,大喊道:“什么刺杀啊?我们是来给这小子看病治伤的。”
      龙悔紧紧拉住龙错,只怕龙错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救的事情来。
      张县丞冷哼:“看病治伤?大半夜穿着夜行衣前来治病?”张县丞一挥手,“给我拿下。”
      龙错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这些人还差得远呢。
      龙悔传音龙错:“不可轻举妄动,不要伤害一人,伺机逃走便可。”
      龙错急道:“哥!”
      “听我的!”龙悔的声音极坚决。看来昨夜自己太过张狂,已经引起了注意,好在昨天只有张贤三个,今日若是暴露在众人面前,只怕后患无穷。龙悔再次嘱咐龙错:“不可暴露武功。”
      两人传音对话只在片刻之间,县丞府衙的士兵一拥而上,将两人层层围住。
      无奈两人只好表现出武功平平的样子,与之打斗周旋。
      两人正苦于无奈,只听一声熟悉的暴喝:“给我住手!”
      两人俱是一颤,停了手,惊恐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一身白袍,刚强俊逸,不怒自威,傲立群雄的铮铮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傅青峰来了。
      龙悔的心忽的沉下去,这事情,到底办砸了。

      龙错番外之何错之有(五)
      青峰怒喝:“还不束手就擒?!”
      两人堪堪跪地。侍卫立刻上来将两人绑了。
      青峰对张县丞抱拳道:“在下教徒不严,如今闯下大祸,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张县丞哼了一声,“如此大胆,竟三番两次刺杀刘大人之子,到底是何居心?”
      龙错冷冷的看着颐指气使的张县丞,冷冷道:“我们没有刺杀,我们是来探望子义兄的!”
      青峰一掌挥过去,龙错的头一偏,脸上立刻暴起清晰的掌印,青峰随即怒喝:“大人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
      龙错气炸了肺,但是先生面前,终究不敢违逆,扭了头,暗暗咬牙,不看张县丞。
      青峰再次对张县丞抱拳:“我看此事还有内情,还请大人网开一面。大人放心,在下定然好好管教二人。”
      “是否刺杀,本官自会查清。只是今日,两个孩子怕是回不去了。”张县丞对两人身边的侍卫道:“押进大牢,择日押解进京,请刘大人亲自审问。”
      侍卫应了声是,便要动手提起两人。
      青峰忙求情:“大人恕罪……”
      “本官没有追究先生管教不严之罪,已属宽仁,先生还要阻挠本官办案不成?”
      青峰语噎,龙悔与龙错暗暗叹息,今日只怕在劫难逃,龙悔传音龙错:“听令而行,切不可冲动。”龙错如何受得了这份冤枉,心中愤愤不平,只想着如何灭了这帮走狗侍卫。
      龙悔见龙错没有回话,连着传音三遍,依旧未听到龙错回复。
      这时,先生传音过来:“一切听令而行!”
      龙悔忙应是,停了片刻,龙错也终于应了声:“是。”
      侍卫带着两人正要向外走,忽听得刘子义虚弱的声音传来:“且,且慢。”子义挣扎着起身。
      张县丞忙走过去,扶起子义:“贤侄莫动,可有话说?”
      “叔叔真是冤枉两位哥哥了,咳咳,两位哥哥是我的至交好友,怎会刺杀于我呢,咳咳……”子义边说边咳嗽。
      青峰走上前几步,递过一个瓷瓶:“此乃救命良药,少爷服下吧。”
      侍卫拿过瓷瓶,张县丞接过瓷瓶,倒出一粒精致的药丸,喂子义吃下去。子义吃下去,不一会儿,便稍稍有了些力气,子义道:“谢先生赐药。”子义又对张县丞道:“叔叔快放了我的两位哥哥,他们真的不是来刺杀我的。”
      子夜实在忍不住了,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子义这个笨蛋是怎么回事?子夜道:“我是亲眼看着他们打伤子义的,子义不要怕,有叔叔给你做主,你尽管实话实说。”
      张贤附和道:“是啊是啊,子义不要怕。”
      子义急的又咳嗽两声:“叔叔,真的不是他们……”
      “那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县丞一脸慈爱担心的问道,“你且大胆的说,叔叔定会给你做主。”
      “是,是义儿自己练功时内息逆转所致,两位哥哥真的是来给我疗伤治病的。子夜哥哥误会了……”子义抓住张县丞的衣袖,言辞恳切。
      张县丞看看两个少年,问:“你们果真不是来刺杀子义少爷的?”
      龙悔道:“大人明鉴。”
      青峰笑道:“大人要是信得过在下,在下可治好子义少爷的伤势。”
      张县丞一摆手:“放开他们两个。”
      青峰走过去,为子义输送真气。子义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这位先生的手法竟比昨日龙悔的手法更加纯熟,内力也更加浑厚绵长。子义觉得舒服极了。
      青峰传音子义:“在下谢小公子。”
      子义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青峰收了手,笑道:“公子再休养两天,便会痊愈。”
      张县丞也展颜一笑:“如此多谢先生。既是一场误会,如今天色已晚,就请回去吧。改日,本官携子义去府上拜谢。”
      “不敢,不敢。”青峰抱拳,“如此,在下就带两个逆徒先行告退。”
      “先生慢走。”

      从府衙出来,傅青峰一直冷了脸。龙悔与龙错小心翼翼的跟在先生身后,心头狂跳,想着该怎么解释二人夜半私闯县丞府衙,还差一点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闹剧。
      傅青峰越想越气,忽然转身,龙悔与龙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前行,差一点撞在先生身上,待发现了,慌忙的顿住脚步,脸上的惊惶之色更加明显。
      傅青峰不说话,抬手一人给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二人顾不得痛,忙跪地请责。难道先生这就要施责吗?
      天快亮了,启明星清晰的镶嵌在东方的天空上。
      还是回家再行责罚吧,傅青峰气的脸色发白,抬手指了两人,却是说出话来。
      龙悔与龙错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言。
      傅青峰转身离去,算了,再忍几分钟,这里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傅青峰忽然十分想念家里那条粗重的鞭子,恨不得一下子抽断他们的骨头。今日竟与官府的人扯上关系,还落下“刺杀”的罪名,若非自己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这两个兔崽子会惹出什么祸来?今日之事虽然了了,只怕日后查证起来,自己是永远回不了傅家了。
      先生走了,龙悔与龙错这才觉得还魂了,龙错看看龙悔,俊秀的小脸上指痕清晰,眸中似有泪花滚动。龙悔知道,龙错是自责因为自己行事鲁莽,再次连累了哥哥受罚。
      龙悔一如往昔,抬手拍了拍龙错的肩膀,忙跟上先生的脚步。
      龙悔的巴掌似乎有神奇的力量注入龙错的体内,龙错暗暗咬了唇,也跟了上去。
      回到书院后院,傅青峰径直走入石室之中,铁叔一直焦急的等在门外,见他们回来,却连问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二人默默跟着傅青峰进去了。唉,石室的鞭子又有差事了,自己还是多备些伤药去吧。铁叔无奈的摇摇头,进屋去了。
      傅青峰端坐石室中的一把石椅上,这是他平日督促两个儿子练武的地方。
      龙悔、龙错并排跪在粗粝的地上,龙悔已经双手捧了家法上来——那是一条粗重的鞭子。
      傅青峰看了看鞭子,也不问细情,直接命道:“衣衫都褪了。”
      两人哪里还敢犹豫,连扯带拉的将衣衫全部褪去,一早上石室的寒凉之气更重,兄弟两人又是寒冷又是害怕,龙错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傅青峰命道:“悔儿跪过来。”
      龙悔双手捧着鞭子,向前膝行两步。龙错忙叩头道:“先生恕罪,这件事情是错儿的错,先生打错儿吧。”
      龙错话音未落,傅青峰凌空一掌,打在龙错已经红肿的脸上,龙错只觉得头发昏眼发花,嘴里烂了似的痛。
      龙悔觉得心惊肉跳,倒比自己挨打还要痛了。这个傻孩子,先打谁不一样?如今这种时候,还能跑得了吗?平白的更加惹怒先生。
      龙错成功的惹怒傅青峰,傅青峰走下来,抬脚踢翻了龙错,龙错又慌忙跪起来时,傅青峰的巴掌接二连三的打在龙错的脸上,龙错的小脸顿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龙悔心痛非常,忙膝行至龙错身边,声音有些哽咽:“先生罚悔儿吧,都是悔儿没看好弟弟。”
      “你还敢求饶?!”傅青峰顺手赏了龙悔一个巴掌,又转头怒视龙错,一指点在龙错的肩头,龙错痛的有些发蒙的头脑忽然清晰起来,龙错只觉得浑身经脉抽搐般的疼痛,铺天盖地,没着没落。
      龙错不敢摇晃,更不敢乱动,只是眼中的泪水倾泻而下。
      傅青峰的规矩一向是先罚龙悔,若非你这做哥哥的管教不严,龙错怎敢连日的闯祸而不知收敛?多大的人了,还如此的不知谨言慎行!傅青峰怒急,伸手拿过龙悔手中的鞭子,龙悔不敢多说一言,伏下身子,在龙错面前,高高的抬起臀部:“悔儿知错了,请先生重责。”
      傅青峰抬手就是一鞭,龙悔紧致的臀峰上立刻绽出一条血痕,只一下,龙悔就觉得先生已经抽烂了皮,抽断了筋,抽碎了骨头,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几乎击垮了坚毅的龙悔,龙悔几乎是调集了全部的精力来抑制自己的呻吟和晃动。
      龙悔缓了片刻,声音颤抖着道:“一,悔儿知错了,谢先生责罚。”
      开始都这样艰难,后面的鞭子要如何挨过去?龙悔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
      只可惜这种绝望的情绪刚刚展开,便被傅青峰的鞭子无情的碾碎,第二下鞭子打下来,臀上的痛楚更加的清晰,龙悔轻轻的喘息:“二,悔儿知错了,谢先生责罚。”
      龙悔的泪水溢满眼眶,鞭子再次打下来,龙悔再也无法控制,眼泪成行的掉下,声音也抑制不住的哽咽:“三,悔儿知错了……谢,谢先生责罚……”
      傅青峰看着两个痛哭流涕的儿子,心中怒火稍减,将鞭子仍在一边,重新坐回石椅上,傅青峰吩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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