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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插蔷薇曼谷飘香 ...

  •   我震惊地看着木子叶,我从来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论是龙椅,还是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待我问个清楚,他已经边走向木屋,边大声喊着:“啊宝,出来泡澡了!”

      屋里传出啊宝脆生生的声音:“木叔叔,啊宝脱了衣服就来!”

      木子叶又从附近拣了几根柴火过来,从我身边走过时还撞了我的手臂,我听见他道:“我能破例救李洌一命,却不代表我会破例去救第二个人的命!冯远要救啊宝,他必须死在我的毒下,是他求的我,我只是成全了他而已!”

      木子叶带走啊宝是要医他?冯远死,是因为他那毒一命医一命的无厘头规矩?

      我瞧着穿着件小短裤缩着身子跑出来的小啊宝,小声问木子叶:“啊宝知道吗?”

      木子叶回头给了我一记警告的眼神,“你最好对这件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啊宝屁颠屁颠跑到木子叶跟前,对着木子叶张开双臂,木子叶弯腰将他抱起来,放到那只一直在烧着的放满了药草的大木桶里,两人配合无间,动作一气呵成,啊宝应该不是第一次被煮了......

      木子叶往十步远的吊井中打了一桶水回来,黑子在他脚跟后面追着。木子叶见我还在原地发呆,目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道了声:“让开。”

      他提着一桶水从我肩膀处重重地擦过,我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水哗啦哗啦地往啊宝坐着的大木桶里倒着,许是倒得急了,啊宝连声道:“凉,凉,水凉了,啊宝冷......”

      木子叶没好气道:“喊什么,给你加火!小孩子家家的身子就这么弱,长大了怎么娶媳妇!”

      “熏死了熏死了,又是这个味儿!”

      细腻圆润的嗓音将我拉回了神,小姨正拿一块玫瑰红的帕子掩着鼻子走来,“木子叶,老娘就知道是你,每天这个时辰你都给我放毒气,非常影响我消化刚下肚的早饭!”

      的确,这草药泡在水里煮的味道很不好闻,难得啊宝还能在药水里玩得开心。木子叶没理她,只顾往木桶下加着火。

      小姨过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拿着帕子扇着,“这让人想吐的臭味道我一刻也不想闻,亏你还能站在这儿跟这臭小子说了那么久的话。走走走,小姨带你去闻闻香的!”

      但凡生在江南的人,都见过春天的油菜花季,从站着的田间小道四散开去,灿黄灿黄的小花一亩接着一亩,花的尽头连着的仍是花,漫山遍野,见不到天际,就仿佛是置身于一片金黄色的梦里。

      现在不是春天,毒崖谷也没有油菜花,我却置身在了一片墨绿色的梦里,只是这片绿色不是花,是叶。

      “这毒崖谷简直就是个大农场,你和毒崖子前辈是地主!”望着望不到边际的墨绿叶子,我由衷道。

      小姨噗嗤笑了,“哪有你这么比喻的!”

      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我在谷底住了十几年,每天都是靠这些花花草草的打发时间。起先,我无意间看到了一株野生的蔷薇,我见它漂亮,便扦插了几株,想不到竟活了。我每天浇水,等到四,五月份的时候,它们就会开得像火一样红。后来,我想,要是这冷冰冰的谷里能够多种些暖色的花,一定很有趣。毒崖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肥厚的土。我将谷底的荒草拔了,翻了土,种上我折来的蔷薇枝,慢慢地,我差不多将半个毒崖谷的荒地都垦了,每到春天,整个谷底都飘着蔷薇的花香。”

      我十分诧异,这漫谷的蔷薇都是她一年一年,一支一支扦插而来的?这得插多久?又或者说,她得有多孤单。

      “只可惜蔷薇只在春天开花,现在我只能看到这些叶子。”我叹息,若是能见到这漫谷的蔷薇花开,一定会比满山的油菜花好看上百倍!

      她笑了笑,拉我走过一片蔷薇叶,“你瞧。”

      我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蔷薇下盛开着的一排彩色花瓣。绿色的□□婀娜修长,轻盈的花瓣颜色纷繁。围着粉色外圈的花瓣渐渐转白,裹着黄色的花蕊,像一只彩蝶翩翩起舞。有些花是橙色的,里面带着一点点的黑色斑点。最多的还是红色,凄厉的红色。“这,这是......虞美人?”

      小姨点了点头,亮白的牙齿露在外头,显示着主人的骄傲。。

      “虞美人的花期与蔷薇相差无几,为什么会开得这样烂漫?”我不解。

      “我种了十年的花,可不单单是种蔷薇。偶尔我也会研究研究虞美人。”小姨伏身拔掉几颗杂草,甚是自豪道,“这花只在我这里才有,出了毒崖谷,是一支也寻不到的。”

      我蹲下身闻了闻,还散着些清香,“一个女人,一生中必有最爱的一种花,我最爱的是桂花,小姨,你呢?你最爱的是蔷薇还是虞美人?”

      小姨起身摸了摸只长了叶子的蔷薇,眼里是不知名的情愫,“我不爱蔷薇,我种它,只因为毒崖子爱蔷薇。但你若要问毒崖子最爱蔷,还是最爱薇,怕是连他自己都答不上来。”

      是蔷,还是薇?石莫蔷,还是石莫薇?

      难道......“子叶说,湘妃笛本该是他的,李洌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是李洌的母亲抢过去的,他是什么意思?小姨,你一定知道。”我仰头问她,她一定知道,上一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子叶本该是天辰的皇子,却为什么在这个世外的谷底长大。

      “抢过去的?子叶是这样说的?”小姨歪着头摘掉了几片黄叶,蔷薇枝叶虽绿,但毕竟是入冬的天气,还是间或长了些枯败的叶子,“世上的事,冥冥之中上苍早已注定,又怎是人说抢就能抢到的呢?什么是抢,什么又不是抢,有些东西,就是抢一辈子也抢不到。”

      脑子本就不大灵光的我被绕得越发晕乎了,到底是抢,还是没抢?又是谁抢的谁?

      她将黄叶扔下,又继续寻起其他枯叶。

      一株蔷薇枝上长了一串干黄的叶子,风吹过,枝干摇了摇,叶子纷纷落了下来......

      “那时候,蔷薇花开满了整个京城,天辰的天子要为最得宠的湘妃做生辰。二姐的生辰自然也是大姐的生辰,那天,我和子叶也在家里为大姐准备了寿面。可大姐并没有回家,她混进了进宫祝寿的戏班子,借二姐的湘妃笛吹了一曲碟恋花,这是她们从小吹到大的曲子。第二天,宫中传出湘妃娘娘中毒身亡的噩耗,我记得很清楚,子叶一直在哭,大姐却自顾自笑了笑,晶莹的泪珠从她早已灰淡的眼眸流出,终于,她闭上了强撑了一夜的黄黑色眼皮......”

      “大姐就是抢了一辈子也没有抢到她要抢的那个人,为了抢那个人,她甚至连死都不放过,进宫前,她早已将唐门的毒药涂在了唇上......”

      将毒涂在了唇上......毒又留在了笛上,湘妃又吹了笛!是石莫蔷毒死了石莫薇!不,是同归于尽了......我震惊得久久不能说话,李洌从未提起过他母亲是怎样死的,子叶也没有。上一辈的死并没有把仇恨终结,在子叶身上,会不会是愈演愈烈......“明明是血连着血,心连着心的两姐妹,做什么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抢的你死我活呢?本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为了一个男人竟成了世上最仇恨的两个人。如今,这个仇恨都延续到下一辈了。你告诉我,若没有那个男人,大姐和二姐是不是就不会反目成仇?”她将一朵开得正艳的虞美人摘了下来,火红的花瓣上还凝着几粒露珠。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大对,若没有那个男人,不也就没有李洌和子叶了吗?

      “仇恨延了下来,想不到连这般的孽缘也跟着延了下来。你再告诉我,若是你一直在我的两个外甥之间,子叶和洌儿会不会重蹈他们母亲的覆辙?”

      “我?子叶和李洌......怎么会!”天下人都知道,我和李洌是夫妻,我拿子叶当朋友,我从没想过与他会有其他的瓜葛,我一直认为子叶也早就与我达成了共识。

      “怎么不会?”似是看出了我所想,小姨将黄叶扔下,寻了朵虞美人嗅着,道:“你虽与洌儿成了亲,可人的感情若是萌了芽,便像这花儿一样,要么开在风里,要么烂死在土里。感情若是死了,人还能活吗?”

      忽然,我感到脖颈有些微微的刺痛,眼前变得模糊,头脑一阵眩晕,紧接着,身子便倒了下去,昏过去之前,我听到闷沉的声音在说:“不要怪小姨心狠,小姨舍不得子叶和洌儿任何一个死,只能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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