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冲突 ...
-
郑家。
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妍希妙语连珠地讲着在白天所发生的有趣事，逗得郑世凯和齐文笑得几乎吃不下去饭。宛如在一旁干巴巴坐着，低头往嘴里扒饭，好像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一样。
“宛如，你怎么不吃菜。”郑世凯注意到了女儿，虽是关心，但语气里却是客气的像是对待客人才说的话。
“爸爸，”宛如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坚定“我想学画画。”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屋外远远传来的鸟叫声，以及屋子里每个人的呼吸声。
“啪——”的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齐文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狠狠的瞪了宛如一眼。
“我吃饱了。”说完，便把椅子踹到一旁，离开了。
郑世凯紧紧攒着拳头，额头的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两个字来：
“齐文……”
齐文并没有因为丈夫的暴怒而停下，只是向妍希招了招手，把妍希一并带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宛如和爸爸两个人。
宛如低着头，轻轻的说道：“爸爸，对不起。”
郑世凯伸出手，略微僵硬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睛里满是愧疚之色。
他诚然是对不起这个女儿的，然而他却也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女儿的。
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然而阴差阳错，她偏偏来了，他不知如何面对，只得将她丢给自己年迈的母亲。
他很少去看她，因为每每看到她，总会令他想起自己当初如禽兽般的恶劣行径，因而宛如和他并不亲近。他知道自己亏欠宛如很多，也曾试图补偿。
悲哀的是，他并不知道宛如到底想要什么，也可以说，宛如想要的东西，他根本给不了，永远。他只得用自己的方式补偿她，给她没有底线的自由，给她大把大把的金钱，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愧疚。
然而却是适得其反，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嚣张狂妄，堕落无知，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以心中的罪恶感有增无减。
难得宛如肯为未来考虑。
“宛如，你是认真的吗？”
宛如坚定的点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郑世凯从没看见过女儿这样的眼神，那么的光明，纯洁，那么的坚韧，不似从前的黯淡消沉，而是光彩熠熠的，恍惚间，他竟在女儿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心不由得微微的颤抖起来。
“好。”他立即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点头应了。
宛如心情甚好，坐在窗前看天上的星星都觉得比以往亮了许多，它们眨啊眨的好像在瞧着她笑。她也跟着笑，觉得自己活了十六年，全都浑浑噩噩，这下总算也清醒了一回。
“哼，别以为你爸爸答应了，你就能爬到我和妍希头顶上来了。”宛如被尖细的女声吓了一跳，微微怔了怔，脑袋反应出这是齐文的声音，想是爸爸已经走了，这厮这厢来找她算账来了，宛如深吸一口气，硬挤出一个微笑，转过身去。
“齐阿姨，”宛如不是没想过将齐文唤作妈妈，不过对方并不领情，而是恶狠狠的说了句我只生过妍希一个，宛如哑然，然后便唤她为齐阿姨。“您这么说宛如可要为难了。”
宛如也曾试图讨好齐文，和她和睦相处，不过，她渐渐发现，她和齐文的矛盾，不是一方的妥协就可以化解的，她们之间横着一条鸿沟，无法跨越，那鸿沟的名字叫血缘。若是如此，只能迎战了。
“你想没想过，自己清楚。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不要损害到妍希。”齐文说完便转身走了，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和苦笑着的宛如。
看吧，这就是母亲，这就是妈妈，任何时候都最先考虑到自己的孩子，不管外面狂风暴雨，都把孩子安安稳稳的护在羽翼之下，容不得人半点伤害，即便那人并没有伤害她孩子的想法，但只要是可疑的人，她都会提高警惕，哪怕自己粉身碎骨，遍体鳞伤，也要护得子女周全。
妈妈，妈妈。
多么温柔，多么让人安心。
她的妈妈在哪呢？
可曾也想念过她？可曾也挂念过她？可曾也担心过她？
在将她丢给爸爸时可曾有过一丝的不舍呢？
她的妈妈，现在好吗？
宛如的爸爸做事很有效率，第二天，宛如便成为了绘画班的正式学员。不过因为宛如以前从没学过画画，所以爸爸特意把她先安排到了基础班，而不是何叙所在的精英班。
这倒也没什么，宛如只一心学画，倒也生不出什么事端来，不过凡事都要自己去摸索，这却让她有些犯愁。
闲暇时同薇薇通电话，原以为薇薇也会学习画画，没想到她最后却是去学了播音，宛如虽然心中略有遗憾，但是想到人各有志，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宛如近来老实了许多，每天一早便出门上课，中午回来，吃过饭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画画，晚上再吃一顿饭，然后继续画画。生活虽然单调，但却充实。
其实宛如也说不上自己有多喜欢画画，只不过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假期过后，一定要到何叙的精英班里面去。她活了十六年难得有个什么想要去为之奋斗的东西，如今有了，便把攒了十六年的精力都用上了。
这天，宛如同往常一样去上课。不过她来的有些早，教室门还没有开，在门口傻等着却也无聊，于是便在楼里面乱逛。
这栋楼她虽来了许多次，但如此认真的观察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却是头一次。宛如的初级班是在四楼，精英班是在五楼。由于是早上，来的人并不多，宛如便蹑手蹑脚的上了五楼，打算偷偷窥探一下她一心向往的地方。
精英班是在五楼最东边朝阳的一个教室，因而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走廊设计的十分清雅，两侧每个教室门前都设置了几个竹椅，有的来早的学生便坐在竹椅上看书。墙上净是些画作，这些画的最前面，用金灿灿的大字拟了个标题：优秀学员作品。上次来的匆忙，人又多，宛如是没有注意到墙上的画的。
她用手轻轻拂过墙上的每一幅画，看它们或豪迈奔放，或优雅细腻，或欢乐轻快，或忧伤凄婉。她似乎能用手触到它们的灵魂，听它们争先恐后为她讲诉它们背后的故事。
宛如很快被一幅画所吸引，她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欣赏着那副画。画的基调十分昏暗，让人只看一眼，便能体会到一种阴森的气氛，然而又不自觉的被它的神秘所吸引，情不自禁的想要一探究竟。
画面上，安静的伫立着一座城堡，它华丽荒芜，墙面上布满黑色的藤蔓，但宛如一眼便看出，这座城堡不是主角。但即便不是主角，城堡依旧那样精巧，别致。城堡的外面是生了锈的铁栏，即便生锈，却依然坚固，像似一个牢笼，牢牢困住了城堡里的一切。只有一株血色蔷薇，顺着铁栏攀爬而上，似血般孤傲的绽放于昏暗之中，栩栩如生，她仿佛能够隐隐嗅到蔷薇的芬芳。
宛如伸手，触了触这幅画右下角的铭牌，上面写着“《Destined》，顾思弦”。
这世上叫思弦的人很多吗？宛如想着。
不久之后，宛如有幸与作者攀谈，问及画的含义，他只给她讲了个故事。
一个两个人活着没有在一起，死掉之后化作蔷薇而男孩化作蔷薇刺保护女孩的故事。
宛如摇摇头，表示依旧不懂。
“两个活着不能在一起的人，在死后终于融为一体，我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再破碎艰难的爱情，也能够冲破命运的围墙，这也是注定的事。”顾思弦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