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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平凡一日 ...

  •   “第53号实验组失败。瓦列里,看看样本的破损情况……断面很光滑,说明材料在这个温度还没有分解,现在我们的烧制温度是2300度,可以适当加温……嘿,那边那个,既然你闲着就去把失败品销毁掉!”

      来到大科学家的实验室多利亚纳便看到了一派忙碌景象,在场的除了伊诺千提和瓦列里还多了几位训练有素的助手,他们正进行的操作似乎不容打断,因此英国人的注意力就落到了桌上的一叠手绘稿上,看起来像一些匣子的外观设计图,最上边那张中匣身与配套指环上雕有骷髅纹样和人工做旧的裂纹。

      “在我的实验室里别乱动任何东西,我们用的都是精密仪器。”注意到她后伊诺千提快步走来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图纸,言行很惹吐槽,但英国人并未打算深究,她指了指那叠设计图。

      “使用者得同时拥有五种属性的火炎才能正常使用那个匣子,不觉得条件太苛刻了吗?”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主人,我倒不介意它被束之高阁。再说符合条件的人总会有,而你同时拥有雾和雷火炎,你有用它们做过除了变魔术之外更有建设意义的事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了医疗器械,麻醉剂手术刀一应俱全,“我想要你的食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对它重新长出来的过程做一个监测,麻醉剂和止痛药会影响你的自愈吗?”

      “大概不会。”

      “那好,请坐在这边吧,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我不知道你还懂外科。”

      “我二十四岁以后你就离开巴勒莫了,在那之后我又拿到了四个博士学位,你当然都不会知道。”也许当事人并无意,但语气听上去颇有些埋怨的意味,他无视了对方充满关怀的眼神,熟练地为她打了麻药,静待的片刻他们相对无言,多利亚纳想了想,用稀疏平常的语气开口道:“天气就要变凉了。”

      “是啊。”

      没得到什么回应,她又接着问:“你昨天是怎么进到我家里去的?”

      “撬锁,那玩意儿我不用一分钟就撬开了,”他说着轻戳了一下英国人的右手问她是否会痛,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利索地下了刀,沿着骨骼关节间的缝隙,熟练地将食指切取下来,“你先呆在这儿别动,手不要离开镜头。”

      设置好摄像,大科学家带着取到的样本转身走开。无心去猜测他会如何处理那截手指,多利亚纳只是出神地盯着伤口。麻醉的作用下她并不感到疼痛,但印象里快速自愈的能力不能提高她对痛感的耐性,她漫无边际地想,自己大概会是最适合被逮走严刑拷问的对象。

      新长的食指与她原本的肤色并无差异,由于麻药药效未过,她依然无法很好地控制手部活动。大科学家见状停止了摄像,倒放一遍后记下了时间:“五分钟,没记错的话可比以前慢了不少,怎么回事?”

      “以前断指程度的伤恢复时间在三分钟左右,应该是因为有一段时间对我的画像保存不当。”她轻描淡写地说。

      “所以对你本人造成的物理性损伤不会对你真正产生影响而对画像的损坏才会……那时候保管你画像的人可是萨瓦托那混蛋,而你居然还又允许他把你的画像私藏了几十年,直到他那呆头呆脑的孙子把你的身家性命继承到了手里却都不知道这件事?”以一种不可理喻的表情对着英国人,伊诺千提突然突兀地笑了几声,眼神里满是“你一定疯了”的意味。

      “别那么说迪诺。我有些时候的确会觉得那幅画对我来说是个负担所以,如果能有个信得过的人愿意替我保管它就好了,”她看上去挺由衷地说道,右手知觉恢复,她指了指对方手中的一份化验单,“这么快就有什么结果出来了么?”

      “是对于火炎属性的常规检验……你知道你除了雾和雷之外,还有云属性的火炎吗?”

      显然是不知道的,她接过化验单看了一眼,出乎意料地了解到自己云火炎的波动甚至并不零星微弱:“可惜我不是打手,毕竟我所知的一些云属性的人都是些尚武的野蛮人。”

      “我知道你在暗示彭格列的云守,但瓦列里也是云属性。”

      “总是有例外。”

      大科学家翻了翻眼皮,社交障碍般地沉默了片刻,最终低低地说了一句:“今天麻烦你跑一趟了,如果……你真的觉得你那幅画像是个累赘,我可以想办法替你把那放进匣子里,那至少会比真人大小的画布便携。”

      “你真可以做到吗?在完全不破坏它的情况下?”对方话音刚落英国人便急切地追问道,蓝眼睛亮闪闪地把人盯着,其中满是希望。

      “以我目前掌握的技术,只要操作得当,那并不会很难。当然要是你不放心,我可以先用其他物品向你做一次演示实验。”他对自己的研究进展很有信心,但多利亚纳的态度让伊诺千提有些犹豫。五十年前他没看到过那幅传言中骇人的画像,现在他也对英国人的画中样貌变成了怎样不甚关心,可倘若书里的描述是真的,或许狰狞的画中形象才最接近她本该有的模样。

      像是猜透大科学家的想法,英国人耸肩对他笑了笑:“别怕,那幅画不像电影里那样,她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你可以把那想成是恐怖片里的拍摄道具。”

      “我没在怕,该害怕的人是你,你不担心我失手害死你?”

      “我相信你啊,一直都是。”

      ……

      回家的路上她心情不错,车载音响播放着披头士乐队的老歌。天空放晴,时间刚过午餐的点,多利亚纳将车停好后绕到附近的街边店铺买了个帕尼尼。店铺窗口的店员姑娘阳光灿烂地道了句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好心情在她发现自家的金发首领又再次无端出现在她家门口后也没受到影响,英国人寻常地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开门进屋后干脆找出了一把备用钥匙抛给迪诺:“不请自来不是好习惯,但你要是非得这样,记得在开门前先敲敲门,我不想被你吓到。”

      收到钥匙后迪诺显得有些意外,多花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般,他人畜无害地眨了眨眼:“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难道你还会洗劫我家么?”

      思索两秒,认为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没想到首领更加硬核,直接从口袋里也摸出自家宅邸的钥匙递给了对方:“反正你也总喜欢自说自话跑来我家。”

      被他不合常理的行为逗笑,多利亚纳咬完最后一口帕尼尼,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后才慢条斯理地接过了钥匙:“这算什么,礼尚往来?”

      “难道你还会洗劫我家吗?”

      “不见得不会。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米兰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米兰的事和我没太大关系,我来是想和你聊聊。”这么说着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表情不太轻松愉快,看样子似乎是想长谈。英国人一副并没有看出这一点的样子。

      “如果你不开心,你更应该去找心理医生。”

      “但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事不太顺心,所以我只得找你了。”

      “那让我猜猜,是关于杰索家族?关于伊诺千提的研究?还是关于这段时间围绕加利亚诺发生的各种事?”她语气轻飘飘地问,在另一把旋转沙发上坐下来,将自己转到面向首领的方向。

      迪诺慢慢地歪了歪头:“大概,都有吧。那时候在医院外边,塔蒂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没什么特别的。”

      “但埃里奥倒是告诉了我些事,他提到前几个月里老加利亚诺有频繁地约见他的律师,为的是修改遗嘱以及相关事宜。我问他是否了解关于佛罗伦萨发生了爆炸的医院,他显然并不知情。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他才本该是接手家族企业的第一人选,他却是对一切最一无所知的一个。”

      “这么看来,从被差遣去查看医院损毁情况的那次以来,大小姐就误会老加利亚诺的意思了——自当时她就已经是内定的第一继承人,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多利亚纳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并不对此感到奇怪。迪诺饶有兴趣地对她扬了扬眉。

      “但依照塔蒂的说法,她的父亲不喜欢她,也不认为女人有能力掌管那么庞大的金钱帝国。”

      “前提是,老加利亚诺还是做决定的那个人。我不了解他,但你们不都说,他这些时候的所作所为很不像他?”

      “那么,他们现在‘做决定的人’,是谁?”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了回来,首领将身体向前倾靠近了对方,语气颇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他同自己谈话时习惯于有所保留,可惜上扬的疑问语调在他这儿不像来自天真烂漫的小家伙那样可爱,英国人假装无动于衷:“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又为什么非要听我说出来?”

      “也许是因为倘若你也有同样的观点,那会让我更安心些。”

      “多谢信任,”她语调轻快地迅速接话道,视线里迪诺看她的视线多少有些无奈,多利亚纳稍稍严肃了点表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去到书房里,“如果,这也是你所在想的。”

      眼前所见让迪诺不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感叹:书房的一面墙上有序地用大头针钉满了各种照片剪报或网络资料,各信息间用红线串联起来,旁边潦草地注了些文字,形成了一个清晰的线索墙。其中包括的信息多是关于近些日子发生的事件——坍塌的礼拜堂、佛罗伦萨的医院事故、礼拜堂废墟之下通往废弃工厂的通道、突然去世的老加利亚诺、刚刚发生的枪吅击事件……所有信息最终都由红线牵引到了加利亚诺大小姐身上,她的照片上则又被用笔标记出一个箭头,指向一个大大的问号。

      金发首领像老师批阅学生试卷那样审视了一番这面墙上的信息,最终轻笑了一下,算是表示认同,他用指节叩了叩墙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塔蒂的?”

      “大概是从米兰之后吧。眼下的情形对他们来说最有益不是么?在亲身经历过一次袭击后,那位议员先生就更会坚持他‘清洗’南意那些家族的主张,而当天埃里奥受伤的情况也有些古怪,可如果是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而故意受伤就能解释为什么以他们那时所站的位置却只是轻伤。不过我倒不认为大小姐能一个人计划到这个程度,否则仅凭她自己,老加利亚诺连第二份遗嘱都不会立。”

      “那你觉得这是谁?”指了指线索墙上写下的问号,首领此刻的语气反而有点轻松,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突然被写字台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将其拿起把玩起来。

      这是他之前就看到过的一块吊坠,里边的相片也依旧是之前看到的那张,他仔细打量起照片上那位英国人口中的“女巫”小姐,有些眼熟却还是没法想起她长得像谁。多利亚纳从他手中拿回坠子,伸出食指教训小鬼般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我的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是维多利亚时期保存至今的古董,别随便乱动,小伙子,”她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吊坠里的相片,接着先前的话题回答道,“如果我说我觉得幕后主导一切的是那位美国的杰索先生,会不会显得我无端针对他?我查过加利亚诺近期的投资项目与业务往来,并没有与他相关的地方。”

      “这也是我们担心的,同盟家族都没有证据,可确实所有的动静都是在他来之后发生的;我也能确定塔蒂私下和白兰有来往,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如果真是这样,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从目前来看,他既不想赚大钱,也不想参加竞选。”

      “也许是为了世界和平?”

      首领捧场地对她的玩笑轻笑了两声:“你不是打算要见他?”

      “在一个更合适的时间,对。可最近需要操心的还有别的事,例如那场拍卖会,我们最多可以出多少钱?如果那真的是地狱指环,拍到后应该交由谁保管?”她岔开话题,漫不经心地又打开了手中的吊坠,目光有些失焦地盯着照片上的人。

      “因为不确定指环是否是我们想要的,所以留出的预算是五十万。理论上,我们和彭格列由哪方拍得就由哪方保管……”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并没有被全部听进去,他皱了皱眉观察了一会儿对方的表情,试探性地开口道,“照片上那位,一定对你很重要。”

      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多利亚纳摇了摇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把吊坠放进口袋里,思索了片刻后才犹豫地回答:“她是我唯一一个在我面前死去的朋友。”

      “只是因为这个?”

      “……在她去世前,我们间发生的有些事……太让人难过了,我们没法坐下来和彼此好好谈谈,也不能和其他人讲。这就是她对我而言的意义——象征某种痛苦的符号。”她沉吟几秒,最终语气很慢地解释道,用词有点表意不清。首领对她摇了摇头。

      “我不太明白。”

      “等你长大一点,我会跟你讲明白的。”

      对此迪诺笑了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这么说起来,明天晚上彭格列那边的一些年轻人有个聚会,他们想问你愿不愿意去,几个女孩子们都很想见见你,她们很好奇书里走出来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那听起来像是个寻常年轻人间的派对,由酒精饮料、桌上游戏、八卦以及欢笑组成,似乎同他们的身份不太相符,但对彭格列新一代的那些小家伙们来说倒也没什么奇怪。在那里不用装模作样,仿佛也没什么不好。英国人欣然点了点头,追问道:“你也会去吗?”

      “我也会去。还有法蒂玛,我想她也需要偶尔放个假。”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平凡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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