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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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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城,北临渭水,背依云梦泽,位于南北商道的必经之所。四周是深及百丈的护城深渊;城墙以玄铁石熔炼浇筑而成,高数十丈,刻有无数神秘的玄奥符文;城中道路纵横,房屋林立,成梯形排列,井然有序;而城中央则是一片连绵数里的建筑群,这便是云州城的主人——云氏一族的主宅。
云氏一族乃是传承千年的世家豪族,族学源远,强者继出,云氏创立云州城后,便世居于此,称雄一方。历任云氏城主励精图治,文武并举,降赋减伇,通商海外,开立二市,广开私塾,设立演武堂,加上云氏门风严谨,鲜有纨绔子弟欺民压市。是以数百年来,云州城及其治下政通人和,铁甲森严,商贾云集,习文练武之风盛行,人才济济,方圆九千里内的百姓只知尊云氏,不知有天子。
云氏历经千年风雨,面临过的内忧外患自是不在少数,但都一路闯过,并迄立至今。不过,天有不测风云······
藏凤阁,是当年云澈为了沈清凤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历时三年建造而成寝殿,其精巧华美,堪称天下无双!
此时,云澈斜倚在藏凤阁的软榻上,听着不远处不断传来的族人惨叫悲鸣之声,再看看眼前华丽无双的寝殿以及垂泪的女子,只觉讽刺无比。
原来,被上古神阵守护着的云州城,也会有一天被攻破!
原来,向来骄傲自敛的族人,也会发出这样的惨叫!
原来,身为七品武尊的自己,也会有这么无力的时候!
原来,自己发誓守护的一切,恰恰是毁、在、他、自、己、的、手、里!
云澈逼退自己眼底的一点湿润,低头盯着伏在榻前低泣的沈清凤。七年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神女”让他懂得什么是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从而百般讨好,万千宠爱,甚至愿为她袖手天下,退出逐鹿。可是自己真心相付,得到的竟是今日的灭族之祸!
“清凤,相识七年,相守三年,云澈今日才知,你果然是聪慧绝顶的天降神女,轻易之间,便让我亲手毁了云氏千年传承!”细语温言,似与往日一般的温柔无二,但那一字一句,却让抬头的沈清凤渐渐的白了脸。
“澈,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好吗?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只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啊!”望着云澈被寒冰布满,不再蕴含柔情的黑眸,沈清凤感到一阵心惊,慌乱的抓住云澈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解释,豆大的泪珠自白玉般的脸颊上不断的滑落,楚楚可怜,却得不到情郎温柔的怜惜。
缓缓抽回衣袖,云澈勾起一个讥讽的微笑,抬手指向窗外的金色屏障,道:“勾结朝廷九藩,至使我云氏四十万铁甲尽数折损沙场,是爱我?盗取布防图,与司徒文里应外合,使朝廷大军在我云氏土地上如入无人之境,短短三年,便军临云州城下,是爱我?亲手给我下毒,将我功体尽废,使我形如废人,是爱我?关闭护城大阵,引敌入城,杀我云氏子弟,屠我云氏臣民,是爱我?布下两微伏魔阵,在云氏生死存亡之际,将我囚禁于此,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云氏覆灭,便是你爱我吗?”最后,云澈终是忍不住大声质问而出。
他不解,当年那个巧笑倩兮,温暖和熙的明媚佳人,为什么能在这般赤裸的背叛之后,还能如此无辜的说爱他?难道在她心中,他云澈便是个任她耍弄的蠢货不成!
沈清凤被云澈的质问惊住,怔忪的跪坐在塌下,无措的盯着云澈不再掩饰的怒容。自认识云澈以来,云澈对她一直是轻声漫语,百般纵容,万般温柔,从来不曾对她动过怒,让她渐渐忘了云澈除了是她温柔的情人,还是少年登位,执掌半个天下的云州城城主。所以,即使她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但此时,也被云澈携怒的气势镇住,说不出话来。
见沈清凤无言,云澈也不愿对她再做理会,他自欺欺人的做了七年的梦,如今也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
挺直腰背,云澈慢慢站起,无视身旁的沈清凤,一步一顿艰难的向大门外走去。他早前被沈清凤下了“寸绝”,全身经脉尽断,不仅一身武尊修为毁于一旦,就连稍微动一动浑身都会痛如刀绞。此时完全是凭过人意志力撑住,才没有倒下。
他也不能倒下,身为城主,云州城因他而毁,已是他万死难辞之罪。可错已铸成,已难以挽回。他现在能做的,只是不像个缩头乌龟一般,缩在一个女人的地方,还是一个已经背叛他的女人。
殿门前,云澈停下冷汗淋漓的身体,背对着沈清凤,声音凛冽:“ 沈清凤,若你还念点旧日情分,就撤了外面的两微伏魔阵,让我出去。”
“澈,我知道你现在不理解我,但你不能拿自己的命玩笑,你现在出去会死的。”沈清凤自失神中回过神来,听了云澈的话,急急站起来阻止。她相信云澈是爱她的,只不过还不明白她的苦心,一时激动而已。
“死?”云澈嗤笑,“事到如今,莫说我已无颜面苟活于世,就算我愿意苟且偷生,你难道认为司徒文会放过我这个斗了半辈子的死敌吗?”
“司徒大哥不会害你的,他亲口答应过我,待天下安宁后会放我们平安离开。”
云澈回头看向沈清凤,很难相信刚才的话,是一直被他认为聪慧机敏的她会说的话。自古成王败寇,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好不容易铲除云氏的皇帝司徒文是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败寇的。沈清凤到底是那来的信心,司徒文会放过他?
而且就算司徒文放过他,他自己又怎能放过自己。念及此,云澈开口道:“司徒文会不会放过我和你,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要做的是回到我的族人身边,死,也是死在他们身边。”
“云澈,你不能出去,你不是答应过我,会陪我、爱我一辈子吗?”沈清凤失控的质问道。一直以来,云澈便是她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世界生活下去的依赖和支撑。她根本想象不出没有云澈,她要怎么在着异世生存,这也是她为何背叛云澈的一个重要原因——云澈一天是云州城的主人,便一天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她也一天不能光明正大的以他妻子的身份出现。此时,见云澈竟是萌生死意,她自然反应激烈。
对于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云澈已不欲多言什么了。他确实爱过她,亦曾奢望过与她执手共度一生。但事已至此,再浓烈的情意也被她亲手磨的一丝不剩,留下的只有刻骨的恨和剜心的疼。
抬起无力的双臂,云澈咬牙推开眼前厚实的梨花木殿门。往日十分简单的动作此时做来,却痛的云澈青筋毕露,面无血色,幸而及时扶住门框,才没有狼狈跌倒。
倚着门框,云澈喘着粗气望着殿外将整个前殿笼罩住的金色屏障,眼中划过一丝绝望。两微伏魔阵,不过是个不入上品的普通困阵,放在云澈全盛时期,一击便可将之力破。可对于此时的云澈而言,想要破阵,却是难如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