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城》林夏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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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不能吃荤，樊桥上小炒区点了两个素菜，一个素汤，另叫了米饭。担心张晓瑜会不够吃，就跟他说：“师兄你看看还要吃什么，随便点。”

　　张晓瑜也不跟他客气，开口就点了一个鱼一个牛肉，他们张家这一派，并不忌荤腥，张家的人，全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一开始他以为樊桥不点荤菜是为了节省，大学里为了省生活费，常年吃素的大有人在，张晓瑜也没在意。但是吃了几口，他就发现，樊桥根本不碰鱼和肉。

　　他放下筷子：“你不吃荤？”

　　“嗯，我不吃。”樊桥抬头，乖巧得像小兔子。

　　“为什么？不吃肉的话，营养跟不上的。你看你这么瘦。”

　　“我还在喝药，要忌荤腥。”

　　“吃药？你生病了？”张晓瑜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就是从小身体不好，喝了强身健体的。”

　　“不是师兄我说啊，吃什么药都不及好好运动，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来得强。你要是身体不好，就更应该多吃点肉，然后每天跑跑步，保管你一年下来，效果显著。”说着给樊桥夹了一块肉。

　　樊桥看着碗里那片肉，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张晓瑜也不强迫他，只说：“你要是实在不能吃，那就别吃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樊桥于是把肉片放到一边，默默地夹蔬菜吃。

　　张晓瑜突然抓住樊桥的手腕：“别动，我跟我爷爷学过中医，让我帮你看看。”

　　樊桥反射性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乖乖让张晓瑜把脉。

　　张晓瑜的手指白皙细长，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但指尖却略有薄茧。

　　“唔，脉象微浮，不快不慢，应指有力，”张晓瑜煞有介事地说：“就是身体弱一点，没有什么大问题，照我看，不用吃药，每天坚持锻炼就行了。”

　　樊桥礼貌性地笑笑，不好说药方是老中医开的，张师兄也是为了他好。

　　见樊桥不怎么相信，张晓瑜语气带上了一些不悦：“怎么？你不信？我爷爷是北方有名的老中医，我虽然不能说学到他十成的本事，但是五六成还是有的，你这脉象非常正常，真的不用吃药。”

　　“这药方是家里人好不容易求到的，我喝了十几年，确实是有效。”樊桥也有点不高兴起来。他虽然不怎么通世故，至少还是知道，家里人肯定不会害他。这个师兄才见过两面，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小的时候，好几次病得不行，几乎马上就要去了，都是靠这副中药撑着一口气。虽然这些年，随着他情况的变化，加加减减，药方多少有些变化，但是总的来说，药效还是很好的。

　　爷爷早就说过，等他过了20岁，身体就能好全，不用再吃药了。

　　张晓瑜根本没在意樊桥的态度，他现在简直想把樊桥拖到没人的地方上上下下好好检查一遍。他把樊桥的脉根本不是为了查他有没有病好么，张家有一门绝学，凡是嫡支子孙都学过，只要把住一个人的命门，就能探查魂脉。

　　所谓探查魂脉，就是查一个人的三魂七魄是否完整，气运有没有问题，修为比较高深的，甚至能查出此人的前世罪孽。

　　不过张晓瑜的修为当然还没高深到那个地步，他抓住樊桥的命门，感觉到的是樊桥的魂魄非常不稳定，随时有出窍的危险。

　　要是他父亲，或者他爷爷在就好了，再不济，就是他那个在特殊事务管理局的哥哥在，应该也能比他多查出一些东西来。

　　不过这也说明了，樊桥确实有问题。

　　他掏出手机，将刚才探查到的魂脉情况发到大群里，又描述了一下情况，“魂魄不稳，据本人说常年喝药，我怀疑药是用来稳定魂魄的。”

　　发完之后没有再多看手机，冲樊桥笑笑：“抱歉，发个短信。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多嘴了，请师弟不要放在心上。”

　　他不过是假装不悦，想多套一下樊桥的话，当然道歉也是，假装的。

　　樊桥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以为他确实是热心太过，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吃饭，不再言语。坐在他对面的张晓瑜，还在不停看手机。

　　樊桥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樊家的教育相当传统，食不言，寝不语是最基本的准则。在新时代的环境下，吃饭看手机，当然也是被禁止的。显然张家并没有这条规矩。

　　樊桥想起二叔跟他说的，张师兄多么优秀多么稳重，默默地在心里划了个叉。

　　罗阳一进食堂就看到了樊桥，还有坐在他对面的男生。

　　“真是稀奇，那不是‘梵高’么？他竟然还跟别人一起吃饭？”说话的是樊桥同寝室的人。

　　“那是谁？”罗阳问。

　　“好像是物理系的师兄，”有人认出了张晓瑜，“挺风云的一个人。”

　　“‘梵高’怎么会认识物理系的人？还是风云人物？”

　　“好像物理系的樊教授，是他的亲戚，上次我还看到他们一起在大排档吃烧烤。”

　　罗阳沉着一张脸，在两人身边找了个座位坐下，同行的同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对他们来说，只要有空位，坐哪里都一样。

　　这群人却引起了张晓瑜的注意。

　　嗤，一只小老鼠而已，先坐下的那个男生，分明是一只妖怪。不过张晓瑜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连这种三脚猫他都要对付的话，张家人岂不是得累死。他到江城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收拾这些小妖小怪。

　　罗阳知道大学里有几个道士，不过他们系里没有，偶尔碰到一个，虽然态度不是很好，却也没有起什么冲突。毕竟道士和精怪不对付是天经地义。罗阳虽然是一只小妖，但是没犯过事，不管多了不得的道士过来了，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就是一些宗教界人士反倒很烦，看出他的真身之后，不停地围着他，骚扰他，劝他入教，改邪归正。

　　改邪归正你们妹啊，他从来都没邪过，正不正谁管得着？！

　　第一次见到樊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身上的气要比普通人的好闻，又不像道士那样，好闻但是隐隐透着危险，是一种非常让人安心的气味。

　　他本来想接触一下，做个朋友，毕竟气味好闻的人类，绝不会是坏人。没想到樊桥行事太过特立独行，他想找个机会，反倒碰了壁。

　　果然还是道士比较容易取信于人么？罗阳不得不承认，要比对普通人类的吸引力，道士比他这种小精怪强太多。

　　樊桥吃完饭，就直接回了寝室，自从来到江城大学之后，他一般都在图书馆睡觉，因为图书馆睡起来最安心，但是今天实在是被那本书缠地没办法了，他决定还是回宿舍睡觉比较好。

　　张晓瑜却说自己还要去自习，回了图书馆。

　　那本旧书，还扔在五层的垃圾桶里，必须得趁收垃圾之前给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