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一刀客

2、夏·上

　　妈，您就别说了。这工作我实在做不来了，你也不想你儿子英年早逝吧。以后的事情，我知道怎样办，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挂了电话。上周一我把工作辞了，刚才是母亲电话过来劝我。
　　说实话，我这份工作已经做了5年，待遇是不错，可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而且一直是那个职位。没有人向我发出挖角的意向，我只是累了，身心疲惫——十二月满30岁，女朋友在初中时有一个，后来一直单着。
　　我整个人大字型平躺在床上，手机搁在手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着。暂时让我躺着好了。
　　躺在床上几乎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拿手机一看原来才七点。还以为已经是深夜。没法子，突然闲下来，时间比以往都过得慢。
　　随便梳洗一番，下楼上便利店找吃的去。便利店里除了速冻就是方便面，再也没有能让人开胃的东西。走过一货架时，看见架子上放着巧克力，才那么丁点，居然也要十多块，真黑。虽然嘀咕，但我却拿了一长条。
　　麻烦，算账。我跟售货员说。
　　售货员是个年轻小伙，给我算账时，笑着对我说，巧克力是给孩子卖的么？你对你孩子真好。
　　我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丫再说一遍。
　　小伙意识到自己话说错了，赶紧给我道歉，临了还给我送了俩香口糖。
　　走出便利店门，一手拿着塑料袋，一手拿着一整条的巧克力在吃。是谁说巧克力好吃的？丫的，就满口腻歪。一条巧克力给我吃了一半就被丢在垃圾桶里。
　　反正没工作后最多的就是时间，我在街上闲荡了一个小时才回家。回到家里，看见四堵墙，满心烦躁。丫的！突然闲下来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这地方呆了5年，厌倦了。
　　第二天，我拿着行李踏上回家的火车。回到家，面对的是母亲一天一夜的唠叨，父亲则在一旁悠悠地吸着烟。末了，父亲终于开口，他喜欢干嘛就干嘛去，他都多大一个人了，知道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干。
　　呵呵，还是父亲懂我。
　　不过说真的，我本来就一劳碌的命，就算是呆在家里，也是忙着看看家里有什么缺了，什么坏了。母亲看这状况，唠叨变嫌弃，每天给我做好早饭就把我赶出门，让我上街该干嘛就干嘛去。我哪有什么事情干？不过既然上街了，我便到处走走。
　　瞅见一小巷，还记得那是小时候跟妹妹经常赛跑、骑车的地方。4月天里，天气还是有点儿凉。走进巷子里却有隐约有一股暖气在空中徘徊。让人感到惬意，近来的烦躁似乎一下子没了。半路上还看见乘凉的亭子，里头几个大妈拿着菜篮子在聊天，我倒不好意思走进去。正回头，一个大妈叫住我，哎，这不是沈浩吗？怎么你回来？
　　扭头一看正是隔壁屋子的张阿姨，我挠挠头，笑着回答说，张阿姨你好，我最近有空，便回来看看。
　　说着说着，张阿姨突然提起我现在还没有个伴儿，热心地说要给我介绍，她旁边的大妈也纷纷表示有好介绍。
　　丫的，进相亲凉亭了。
　　客气地跟她们斡旋半小时，以还有事情处理便跑了，狼狈。出了巷子，抬头被太阳晒得刺眼，但空气中依然寒冷。
　　走了两步，面前突然闪出一人影——是陶严。
　　沈浩！他叫了我一声。
　　我愣着看着他穿一身西服，他这是在上班？可是怎么跑到这边工作了？
　　我回应他说：陶严你好，你怎么在这？
　　他笑了笑，说：我跟同学一起在这边实习，现在刚好出来午饭，然后就碰见你了。对了，你在干嘛？
　　日头光线正猛，一段日子没见陶严，他是不是被晒黑了？但是那个浅浅的笑容还是一样。
　　我说：最近失业便回家。
　　是么，不好意思了。他收起笑容。
　　我掏出烟，点着。问他，你在这实习，是干什么的？
　　广告，我大学专业就是广告，陶严答道。
　　是么，广告这行业挺辛苦，不过既然你大学也是这个专业，想必是喜欢广告把。我说。
　　嗯，我从小就喜欢广告，觉得能用简单却意想不到的方法让人记住产品简直是神奇。不过，现在我才刚开始，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功。陶严有点苦笑。
　　我说：哪份工作一开始就能成功，一步一步走向成功才是成功。
　　陶严说：那也是，呵呵呵。
　　我说：你现在住在哪里？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出租屋。
　　陶严说：我跟同学屋里，他住在这附近。就前面三个路口。
　　我说：那儿我知道，挺好的，离上班也近。
　　陶严点点头。
　　话题似乎没有了，尴尬的气氛慢慢上升。
　　“叮——”正好手机来电，我跟陶严挥别了，跑到一边接电话。“喂，你这家伙打电话来又怎么了？”接上损友的电话，我看着陶严的背影没好气跟人说话。
　　电话那头说：沈浩哥哥，我有一工作搞不定了，求助攻！
　　我乐，说：你喊我玉皇大帝也没用，我不会帮你。
　　电话那头哀嚎：不带这样子！沈浩你的人性在哪里？！见死不救？！就这一回，真的，保管以后不骚扰你！
　　我严肃语气说：什么时候你真死了，我还是会救你的，放心，小弟弟。
　　电话那头带点哽咽语气：沈浩哥哥~帮帮我！
　　我笑了，说：丫就没有正经的时候。我把话先搁下，我没在公司做了，不能在公司给你解决，丫发我邮箱去。
　　电话那头表示对我没工作默哀两秒，而后立马给我说工作的事儿。天煞的，遇上这损友。
　　在外头闲逛了一上午，回家母亲一眼没瞅我，估计她现在只想抽我。
　　我给母亲打了招呼说：中午不吃饭，有点工作。
　　母亲眼神往我身上瞥，似乎想验证我的话。我认真的脸孔让她信服，母亲说：那我给你留着些饭菜吧。
　　我说：成。
　　钻进房间，开了电脑。没工作大半个月，操作电脑有点儿生疏，可是本能一下子找回了感觉。之前在公司工作，我顺带捎上点私活，给人弄程序。估计真不想在外头工作，在网上找份程序员工作也好。但估计更加被母亲嫌弃。
　　叹气，母亲不待见我宅。事实上，我也不愿意整天昏天黑地地写程序。对着损友发的邮件，顺道查了些资料。查资料时看见旁边的广告，突然又想起陶严。还真是想不到他是做广告的，估计是想象力丰富。不过，那是别人的事情，还是别管了。
　　工作一个下午时间完了，到晚饭为了减少母亲对我的嫌弃，狗腿地跑去给他帮忙。
　　母亲眼睛笑着，说：去去去，就凭你两三下，别把我买的菜糟蹋了。
　　我说：两三下也得需要锻炼，赶紧挪位置，否则你的菜就搁一边冷落去。
　　母亲坳不过我，擦了擦手出了厨房。剩下我在厨房大展身手。
　　母亲又跑进来，没等她说话，我说：我还没动手，用得着这么担心么？
　　母亲好笑地说：臭小子，谁给你说这事儿了。你房间手机响了，赶紧去听。
　　这时间能有谁打电话给我？我疑惑着上房间，看手机：陶严。
　　接了电话，我说：陶严，有什么事儿？
　　陶严在那头语气挺轻松的，说：没，我这儿有免费电影票，想问你要不。
　　我说：还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呵呵，有免费票，我肯定要。
　　陶严说：那成，明天你有空不？
　　我说：我随时有空。
　　陶严说：明天到咱们今天碰头的地方，时间5点吧。
　　以上对话完了，我还愣在一边，反应不来陶严约我这个事情。有点儿突然了。既来之则安之，就让事情发展下去吧。
　　回头我继续做晚饭，准备接受父亲的检阅。然而也许太看得起自己，父亲勉强吃了晚饭，坚定立场嫌弃我的饭菜。
　　父亲说：沈浩，以后还想呆在家里就别做饭，懂不。
　　我谄媚点头。我容易吗我。

　　第二天，没等母亲赶我出家门，我识相自己一早出去，是时候找点真事干。在附近走了一圈，招工的的确不少，可是看不上，别人也未必看得上自己。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但最终我还是找到一点苗头，在提前半小时等陶严来的时候，看见我俩相遇的小巷入口一书店转让。
　　我第一眼看见转让广告仿佛感觉我后半辈子的归宿，也许这就是命运。我直接进了书店，跟店主相互了解，结果是在半个小时里谈妥。
　　陶严看见我乐呵呵等他时候，一脸诧异，说：我给你点免费电影票也用不着这么高兴吧。
　　我解释说：别误会了，我高兴是因为其他的事。对了，你怎么想起给我票子？
　　陶严说：其实这是公司节日福利，票子在这个月得用。
　　我说：成啊，陶严你真够意思。
　　陶严老实说：没，这不是我朋友没空，而且我看你反正挺闲的。
　　我瞪他。
　　陶严不知道是看不见我的眼神还是故意，哈哈两声应对我。
　　我说：那还不出发。
　　陶严听话地跟上来。
　　电影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甚至连跟陶严聊过什么也忘记，在脑海里，似乎只记得当时我一眼看上的店子，还有陶严笑了一晚上的脸，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