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如月清照人》绘紫乃河

28、二十七章 挑衅

　　心月有些后悔自己往娘家跑得太勤了，导致她娘以为她太闲，既无需相夫，还不用教子，竟给了她一幅百鸟朝凰图，让她回家模仿着练练手艺，而且还要交功课，年前必须绣好一幅一样的。心月目测了一下这张五尺长，三尺宽的百鸟朝凰图，难道她娘不知道凡事要循序渐进吗？她怀疑自己呆在秦府的时日里都不一定绣得完。
　　午饭之后，她就拿出绣样，比照着研究该从哪下手绣起。其实她还是挺喜欢这幅画的，大气恢弘，又是出自她娘亲之手。研究过程中，她慢慢领悟出了她娘送她这幅刺绣时，隐含其中的道理（她心底知道她娘绝不会这么想，但将她想出的借口安插在她娘身上，可信度会高些）。这幅画工程浩大，她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完成，就算她完不成也没有关系，因为作为新手来绣这个图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结果，她对照着图研究了一个时辰还不知道该从何处绣起，尽顾着发呆编借口了。秦灵筱来找她时，她保持着左手拿白绸，右手持针，眼睛盯着绣样的姿势。
　　心月觉得前面有人，抬头一看，灵筱逆光而站，脸上的表情看不甚清楚，阳光投注在她背后，显得她周身有些阴郁。她笑盈盈地说：“嫂嫂这么专心，是在干什么呢？”
　　心月忙向她招手，“灵筱，你来得正好。我娘送我一幅刺绣，让我好好练练手。你刺绣活计做得很好，过来帮我看看，该从哪下手。”
　　“谁告诉你我会刺绣的？”
　　“我看见你送你哥哥的那条腰带了，那幅龙凤呈祥就绣得挺好。”
　　心月始终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似乎没有之前活泼。这也难怪，心月终究没有她哥哥那么大度总是让着她，前两天绊了嘴，今天是灵筱拌嘴之后第一次过来。心月见她进门时笑得挺灿烂，以为她释怀了。灵筱就是小孩子心性，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一般翻过就没事了。
　　灵筱走到心月旁边，看了看心月摊在桌上的刺绣，“这幅刺绣绣得真好。”
　　“对啊，我娘绣的。”心月语气中带着骄傲。
　　灵筱不屑地说：“不过也就一幅百鸟朝凰图而已，我也绣得出来。”
　　心月一时有些气结，看了一眼灵筱，没有说话，拈着绣花针开始在左上角下针。
　　“这只小麻雀跟整幅图没有太多的牵连，从这下针不错。”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大幅图，嫂嫂这是打算长期作战了？”
　　“一时半会也完成不了啊。”
　　“说的也是。不过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不会变成凤凰。”
　　她是听出来味了，灵筱今天来是找茬的，“当然了。麻雀好歹是鸟类，若是其他物种，插上羽毛也变不了凤凰。”
　　“你说什么？”
　　心月不甘示弱地站起来，“你在说什么，我自然在说什么了。”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身份？你打扮成那样哥哥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娶你回来不过是当个门面罢了。”
　　“门面也比你这来历不明的人强。”
　　啪地一声，灵筱一巴掌扇到心月脸上。以前也有拌嘴吵架，心月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动手，脸上的火辣辣的疼却是实在的，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真是从小被娇纵坏了，目无尊长，我替你哥哥好好管教管教你。”心月手扬起来，却在空中突然被抓住，一个人影随之插进两个人中，面朝着心月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妹妹!”
　　心月使劲抽手，没抽出来，叫道：“放开！”
　　秦书看看心月，又看看灵筱，冷冷地问：“怎么回事？”
　　心月瞪着秦书不说话，灵筱竟然也破天荒地沉默了。
　　秦书问：“你的脸怎么了？”
　　“这要问你的好妹妹了。”
　　“灵筱？”秦书回头去看灵筱。
　　一阵沉默之后，灵筱在秦书的审视下开口了，“她质疑我的身世……”她说得很艰难，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秦书又转过头来对心月说：“你向她道歉。”
　　“是她挑衅在先。”
　　“你是长嫂。”
　　“她还动手打我。”
　　“听见没有，向灵筱道歉。”
　　心月愤恨地瞪着他，不再说话。秦书抓住她的手腕在握紧，心月刚抬起左手，立刻被秦书抓住了。“向灵筱道歉。”
　　心月感觉手腕越来越痛，骨头都快被他捏断了，她想到那天被他轻轻捏断蛇脖子……她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对不起。”
　　秦书放开她，转向灵筱说：“灵筱，你动手打人不对，向你嫂嫂道歉。”
　　灵筱撅着嘴象受了很大委屈似地，将头偏向一边，“我不！是她胡言乱语……”
　　心月突然吼道：“出去，都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们！”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抵过她挨的那一巴掌？她才不愿看见他们兄妹在她面前做戏，领受这种虚情。
　　“这里我们家，该走的是你......”
　　“住嘴！”秦书吼了一声，灵筱抖了一下，立刻噤若寒蝉，咬唇低头，仍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一阵沉默之后，秦书眼睛看向敞开的窗户，微小的尘埃午后的阳光中跳动。他再次开口叱道：“灵筱，道歉！”话是朝灵筱喊的，心月也没来由地心中一颤，抬头看他，一向淡定从容的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而且还有抑制不住的狂躁和痛楚。即使新婚之夜心月想逃婚，也没见他这么恼火。
　　反正她也不稀罕她的道歉，正想开口说“不用了”，灵筱从秦书的背后走出来，站到旁边低头道：“嫂嫂，对不起，灵筱错了，不该动手打你。”虽然语声委屈，说得不情不愿，但比心月的道歉诚恳多了，心月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秦书面前装可怜。秦书的语气缓和下来，说：“灵筱，你先回去，我等会……”灵筱不等他说完已经转身跑了。
　　心月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见秦书没有要走的意思，“你怎么还不走？”
　　秦书看着她，之前的怒气冲冲的眼睛里蓄满了忧伤和无奈，心月虽然能从他的眼中见到自己缩小的倒影，却觉得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秦书伸手抚上她脸上被打过的地方，怜惜地问：“还疼吗？”
　　本来压下去的火顿时被点燃了，“你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她已经准备好扬起的手会再次被秦书抓住，结果却毫无阻碍地落到秦书脸上，啪地一声，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脆，他左脸上立刻显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心月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