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月未央》夕达

2、欲语还休

　　{是谁曾经不顾一切的纵情歌唱，歌唱的是那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永远相伴的誓言——}

　　“听着，莲儿你现在必须一直往前跑，不能回头，也不许停下来，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行，直至看到镜湖入口，记住了吗？”一袭青衣的女子俯下身紧紧地拥住了面前的女孩儿，但随即又松了开来。如同牛奶般浓稠的雾气中，隐隐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这让女子的神情更加紧张了。“可是，莲儿不要一个人，不要阿~”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小手死命地攥着女人的衣角，迟迟不愿松开。

　　“乖莲儿，别担心，娘很快就会赶上来的。”女子狠了狠心拽开了女孩的小手，又在女孩背上猛推了一把“跑——”只能向前，女孩娇小的身影一眨眼便消失在浓雾中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女孩的脸颊缓缓流下。

　　泪水？！真得很久没有哭了，以为已经被淡忘的过去原来还是会让自己如此悲伤啊，玖莲有些自嘲的想着。然而这温暖湿润中怎么还有粗糙的摩擦感呢？难道是自己最近无眠无休的为祭典做准备，让肤质变差了吗？玖莲轻皱了下眉，不悦的睁开了眼。在短暂的3秒钟定格后，一声响天动地吼声惊飞了屋檐上停歇着的雀鸟。

　　“炎骊，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吃早饭，屋外遍地都是。不要没事就用流着哈喇子的舌头帮我洗脸，再有下次，我就送你回老家去。”莲边说边伸手抓起一旁挂着的牛皮袋，起身向溪边走去。

　　“呜——嗯——”一匹周身乌黑发亮的骏马低鸣着跟在莲的身后，缓缓前行。这并不是一匹普通的马，而是被奉为传说中四灵兽之一的炎骊。传说它只出没于酷热难耐的狱炎盆地，传说它曾经一怒之下将一座城池顷刻间化为了人间炼狱，传说任何妄图驯服它的人，无一不被烧成连人形都认不出来的焦炭。但是一切最终只归为两个字——传说。而这一切传说的主角——炎骊，此刻眼中正蓄着水气，一个劲低着头拼命的啃着地上无辜的青草，名副其实的“啃一口秃一块”，委屈的模样好像受了公婆气的新媳妇。若真要说哪里还能与传说吻合的，大概就只有背上那由鬃毛幻化成的暗蓝色火焰了。

　　“好了，”莲揉了揉抽痛的额角，“我并不是真的要怪你，只是你别再用这种方法叫我起床了。”

　　“真得不怪我？也不赶我回去了？！”炎骊有些激动地仰起头，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的瞅着前面那个红衣胜火的少女。虽然主人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其实它知道的莲是比任何人都要温柔的，是的，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清而浅的溪水中映照出的是一张如白莲般绝美的少女脸庞，暗紫色的如瀑长发略有些凌乱的披散着，金色的眼眸如同上等的琉璃珠，这样的容貌若是让普通人见到了，应该是被称颂为神之恩赐的了。可是除了漠然，其他的表情是很难在莲的脸上看见的。

　　“莲——”炎骊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

　　虽然自家主人不喜欢说话，却经常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作出某些“危险”的举动。当然，这还远远比不上云孤的那位被称之为“天然危险品”的主人。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清朗的长啸，一个巨大的黑影迅速地掠过了上空，紧接着，一道水蓝色的身影急速坠向地面。莲几乎是毫不思考的，略一蹬地，便高高跃起，揽住来者后稳稳地落了下来。

　　“锦，太乱来了。”

　　无奈地叹口气，莲轻轻戳了戳蓝衣少女的额头。

　　被叫作锦的少女羞涩地笑着，不出声，只是用一双纤巧的玉手在胸前飞快地比划着。

　　（“没关系，云孤都计算好的，你不用担心。你和旭的礼服我都改好了，想让你们试试。”）

　　锦吸了吸鼻子，（“可是哪里都找不到旭，这让我心慌慌的。”）

　　“没事的，我去找。骊！”

　　翻身上马后，莲似乎又想起了某件事，“你先去煊那里吧。”

　　说完掉转马头，朝西方奔驰而去。

　　煊虽不是锦的亲生弟弟，但平日里对锦却是极好的。

　　锦一出生就身带霞光，长老们都说是圣童，奈何她却一直无法说话，在族里算得上是一件憾事了，也因此常常被同龄的女孩们笑话，或是被调皮的男孩们捉弄。倘若有自己和旭在身边的话，那些家伙倒也不敢造次，但凡事也总有例外的时候。

　　还记得那次锦被人故意推入镜湖，救回来后，发了整整三天高烧，煊怒火冲天地跑去，与欺负锦的家伙们大干了一架，并扬言，再有谁对他姐姐不利，必定要那人百倍偿还。此后，那小子就老是跟在锦身后，几乎是片刻不离，为此旭还笑话了他好一阵子，不过有他照顾着锦，也让自己和旭放心不少。

　　##############################————当晚————#############################

　　苍茫的夜色中，一轮红月正从树林后冉冉升起，天上几乎看不到星星。缭绕的紫藤花掩映着的白色石柱，一根接一根，长长的一排。不远处，银色的镜湖闪闪发光。沿着林中的小径，成群的黑影在泛着银色微光的玉鳞花丛中姗姗而行。

　　他们就是隐居在尘星幻境里的翼族，（尘星幻境是翼族利用月之力和星尘森林投在镜湖中的倒影创造出来的半封闭次元空间）按照族里的规定，凡能完成“月神试炼”的族人，都可以参加这每三年一次的祭月典。在祭月典上，长期封闭的翼族将打开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镜湖，迎接来自其他各族的贵客，还会由族长在当年完成试炼的族人中，挑出三人，为月神献上祈祷之舞。

　　祭月典后，外族的来宾每人会得到一颗月神赠予的阿月浑子果实，如果果实上显现出名字，那么叫这个名字的孩子就可以跟随获得该果实的来宾离开族群，成为其侍者，护其左右，而跟随三年后，便可获得完全的自由。本来，那些个受邀的尊贵客人们也都是各有身手，完全不需要保镖的，也大有人在。可偏偏不知从何时起，外界开始传言，神将将会诞生于翼族之中，得神将者得天下，于是受邀者无不欣然前往。

　　“哎哟，痛痛痛~~~莲，我知道错了，你就别揪我耳朵了。”

　　好不容易等到莲松了手。身穿月白纱裙的旭，一边揉着自己被揪红的耳朵，一边嘀咕道：“我这不是完全相信锦的能力嘛。”换来的是莲冷冷的一瞪。

　　“哇呀，小锦，救命啊！”旭说着一下子就把旁边一直笑着的锦拉到了身前。

　　“开始了。”莲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旭这个孩子王才能长大呢。一袭玉色长衫的莲一手拉起锦，一手拽着旭，向祭台靠过去。

　　祭台上，满头银发的大长老，挥舞着柳木权杖，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加德鲁纳，普利托耶…………@#%$&%#@&………………开途——”伴着翻腾起的水花，一道镶嵌着蛇纹岩的拱门从水底缓缓升起。只一眨眼的工夫，一座木桥就在拱门与湖岸间架好了。在拱门放出夺目的虹光过后，木桥那边传来了踢嗒踢嗒的马蹄声。接着，司礼官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魔王族第37代限界魔王驾到——”

　　“吸血族路德维希子爵驾到——”

　　“狐族东圣将军驾到——”

　　“水仙族冰绡仙子驾到——”

　　“麒麟族瑞王驾到——”

　　“人族光明城城主驾到——”

　　………………

　　“诶~这次有魔王族的啊！那可是高等魔族呢。你看，连上岸都有仆人开路呢。”

　　“就是啊，要是被那位大人带走就好了！”

　　“不过，我觉得要是能被狐族的东圣将军带走也不错。”

　　“切，那人看起来跟冰山似的，肯定不会善待我们。谁要是跟了他，那才叫可怜呢。只不定哪一天就被折腾死了。”

　　“哎呀！你们看到了没，路德维希子爵刚才对我笑了耶！贵族就是不一样啊。”

　　“那个瑞王和光明城城主看上去也是温柔的主。”

　　“花痴！”

　　“哼，你刚才看那个冰绡仙子看得眼都直了，别以为我没看到。”

　　………………

　　与此同时，在镜湖的对岸。

　　“主上，这里有其它高阶隶兽的气息。传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极轻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出来的。

　　“我知道了。” 司徒朔身穿银白的袍子，其上绣有云样的暗纹，一头黑色长发即使被玉冠束起，仍长及腰际，狭长的眼眸在眼角处略有些上翘。此刻，他只是静静地端坐着，却也显得俊逸儒雅，很难让人把他与奔突于沙场上的武将之间画上等号，而他的目光则紧紧追着对岸那三个即将步上祭台的身影。自己要找的人，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可那三个人的气息混杂纠缠在一起，居然让身为东圣将军的他都无法分辨出来。

　　“帝修，我一定要拥有翼族的侍卫吗？可不可以不要啊，那边的，盯着你看得眼睛都快绿了。要是还有口水流出来的话，就太恶心了。如果是那边三个其中一个的话，倒还能接受。”有着一头深红色头发的因迦罗，朝祭台方向撇了撇嘴。真是的，不要以为魔王的耳朵是作假的，居然有人敢把他称作“开路的仆人”，那人的眼睛难道是瞎了吗？！

　　站在一旁身为管家的帝修，微微地弯了下腰，以肃然的口气说道：“请陛下息怒。”很显然，他对眼前的这一出的状况已经相当习惯了。

　　拥有强大魔力的因迦罗，因为上一代魔王的“疏忽，一直流落在外，直到最近才被帝修找回来。不过大概是由于长期不在族中生活的缘故，因迦罗并没有大多数魔王们冷酷高傲的脾气，说话也率直单纯，让人心中隐隐感觉得有一丝温暖。也正因为如此，神魔大战中只凭一己之力便击败了数位天将的帝修才会不顾族人的强烈反对，跟随其左右。

　　“雅，你这样冒充光明城城主混进来好吗？”出声的是雅脖子上戴着的金环，旁人若是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这其实是条盘在“光明城城主”颈上的蛇。

　　“有何不可，反正身为光明城城主的某人都同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正忙着找他的珑儿，才懒得参加这种应酬，卖他个人情，顺便也给我们找点乐趣，何乐而不为呢？而且这世上又有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呢，安啦，我也只是来凑凑热闹，不会捣乱的。”戴着光明城城主的面具，雅完全不担心会被认出来。

　　“可是……”

　　“好啦，当初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原来你是一只那么罗嗦的隶兽，还是说只有高阶隶兽会这么婆婆妈妈？你不是说要来这里找你的同伴吗，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