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遗梦》朱朱安

13、小姐发火

　　小姐一回到屋里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梳妆前的珠花宝钿给砸扔了一地。连那面金色的镜子也给砸的支离破碎。我们纷纷蹲下来收拾。小姐怒道：“谁都不许动！谁要敢收拾了我让她去领板子。！”唉，这府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板子，动不动便有主子要赏。
　　小姐看见趴在地上要捡镜子的我，怒气更旺了。小姐阴阳怪气道：“良辰，今儿你可是出风头的很！”我连忙跪下来，认错道：“小姐，奴婢不敢。”小姐就冷笑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平白无故的你流什么眼泪？想让周公子看看你有多楚楚动人么？”没让我回话又宣泄道，“还有，那幅破画画的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想暗讽刺我是残花败柳么？他是个什么东西？已经以为自己是小王爷了么？不就是个见不得光一直躲在他舅舅家的私生子，有什么可以骄傲的？你一个小小的婢子居然还敢自作主张给我拿回来？你什么意思？帮助他来讽刺我么？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没做？”
　　我知道什么解释也没用了，因为小姐根本就不想听我解释。她能不知道我为何要收下那幅画么？她的父母如此重视他们的婚姻，他就是再嚣张些估计她父母也是愿意容忍的。何况他的态度是谦虚的。我要不去接那话，只会让那场面不好收拾。我流泪只是个意外，我已解释过了，她是知道的。她哪里还要我什么解释，她就是想要发泄下。而我，正是她最可以找的借口。
　　我低头咬牙道：“小姐，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想就是解释也没用。我只说一句，我从无做过一件对不起小姐的事！小姐若不信，要打要罚，奴婢绝不有怨言。”
　　小姐便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也知无甚可解释，我便让你去孟管家那里领二十棍板子，给府里的丫头们提提醒！别让大家觉的，只要主子宠着，就可以没规没矩的！”
　　我没求情，这份儿上了，我知就是求情也没有用，只会让小姐更火大。我把牙咬紧些，道：“谢主子！”
　　我看见欢欢眼里急的都有泪花了。她跪着求道：“小姐，小姐…”一声声“小姐”的唤着，却也不知道该求些什么。她是个伶俐的人，怎能不知小姐的意思呢？
　　小姐没有半分同情的神色，冷着脸子朝她的里屋去了。我从地上站起来，欢欢脸上尤有未干的眼泪。我心里甚为感动。可是我对着她微笑了，我说：“你哭什么我又没死!”她便给我气笑了，道：“你别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们要长命百岁。”我摇头道：“我才不要呢！那么老了不死那得多丑？”这回美景也笑了。欢欢瞪了她一眼，美景连忙收敛了。欢欢道：“你这是要落井下石呀？”美景委屈道：“欢欢姐，刚才那情景你也看到了，我若再多嘴说话，只怕小姐要更恼了。”我们都知她讲的这是实话。
　　我拉过欢欢的手温柔道：“大家都不容易，你怪她做什么？我不就是二十下板子么？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别忧心。”欢欢回抓我道：“怎么能不忧心呢？上回打了你个十几下板子，你喉咙都喊哑了。还发了回热，两天都没降下来。”这一说我自己也忧心了，看来这原来良辰的身子真不怎么滴，怎么丫头的命还要来个小姐的身子？唉，我安慰自己，弄不好这一打要发烧真再降不下来还一命呜呼了，也许我就能回去了。
　　正叹息着呢，欢欢摇了我两下，道：“你又在乱想什么呢？”美景嘴贱，这时候还说不正经的话，道：“我知道，良辰在想今天的美男子周公子。”
　　欢欢便放开我的手，朝美景的面上看过去，欢欢道：“美景，今儿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你说话这么不舒服？”美景这回也不示弱了，回嘴道：“我怎么了呀？欢欢姐，你别老这么傻傻的护着她。我觉的小姐这回罚得对，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却想要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尤其还是小姐未来的夫婿。你说她安的个什么心？就一点攀龙附凤的心都没有么？”欢欢更恼了，作势要动手的样子了。我连忙拉住了她。
　　欢欢道：“你别拉我。这丫头嘴巴欠抽呢！”我摇头道：“算了，算了。清者自清，随便吧。”欢欢不解道：“什么清不清的？我这是帮你呢！你就由着她这么说你？”我感激道：“我自然知道姐姐是爱护我的。可是我也不能让你为我动手啊？这上次的事儿还没平息呢，这要是再来一出，我们就都不止是去孟管家那儿领几下板子就能了事了。”欢欢一听到板子，冷静下来了。
　　美景也有些害怕的，虽然我看的出来她还是不服气。但是美景语调柔和了。美景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什么就是了。欢欢你也别这么生气。”欢欢当然不会那么不识抬举，有台子就要下的。欢欢陪我一起去领板子了。
　　打完板子回来时真不是一般的滋味。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让欢欢给搀回来的。我就觉的天昏地暗，屁股火辣辣的烧疼着。开头打了两板子时我觉得我要昏过去了，结果等打完了我还是意志清醒着，那个痛苦啊，都不可用言语来形容。早前不知哪个缺德的能想出这样折磨人的刑具来。
　　回去时已是下午时间。老爷跟夫人都来了，坐在屋子的中间见客厅里。我和欢欢自然是要行礼的。虽然我已经疼的要晕过去了。欢欢跪下来行了个大礼，道：“老爷，夫人，良辰刚打完板子，行动有些不方便。我替她给老爷夫人磕个头，一会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主子多担待些！”
　　夫人在喝茶，听到此话眼皮略略抬了些，皱眉道：“怎么这时候让她去了？”言下之意我这板子挨还是挨的对的，就是时候不对。
　　我也跪了下来，道：“回夫人，都是奴婢自己犯了错愿意的。就是给府里添麻烦了！”呸，我犯什么错了？
　　老爷很满意我的态度，看了如意一眼，对夫人夸赞道：“这如意调教出来的人哪倒都是懂分寸的！”如意低头，但眼里有掩不住的喜色。
　　夫人也点头和道：“嗯，倒是个伶俐的人。就是性子还需要好好磨磨，太锋利了些。”
　　如意谦卑道：“是，夫人，今后一定再好好调教。”
　　小姐对这些话很不屑，却也不想再说我了。转头问她妈道：“娘，你怎么突然这时候跟爹到我这儿来了？周公子不用陪了么？”
　　她妈道：“你问你爹吧。”
　　小姐于是又把头转向她爹的方向。老爷把茶几放到桌子上，慢慢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好多日没有好好与你说说话便过来看看。周公子那里你哥陪着呢，他们年轻人有话说，这会儿正和你哥在切磋画技呢。”
　　小姐便脸有傲色道：“让他好好看看哥哥画的绿竹，可比他拿出来的破画好个千万倍！从此让他知道这什么是天外有天！”小姐又望一眼欢欢继续道，“这当初是谁告诉我的，说他是排名四大公子的博学之士，今日见了真是失望的很。爹，我可不想嫁他。”
　　欢欢低下头来不敢吱声。老爷却以为小姐这是说他们。老爷不悦道：“这事可不许你来任性！这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来做主的，哪有什么你想不想喜不喜欢的？他是博学也好，庸才也吧，就是我们给你挑好的夫婿！何况爹见他长得翩翩俊朗，一表人才，又是这样的家世，你个女孩子还想挑什么？人家不挑你就不错了。”
　　小姐哪愿意听这个，任性道：“我不管，我就是看不上他！要嫁你就打死我好了！”
　　老爷恼了，从凳子上噌一声站了起来，道：“你说的个什么话！”接着又指着夫人道，“你看看，你这都把她宠成个什么样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夫人很强悍，倒没有如我所想的低头认错，却听她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一样疼的。这老话怎么说来着，子不教父之过！从来没听说过子不教母之过。老爷你这话说的可不公平！”
　　老爷那个气啊，如意看的很是焦急心疼。看来这姐姐还真是对老爷有情意的。可是在夫人面前如意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瞧着也跟着急着。老爷道：“有你这样的娘才教养出这样任性的女儿来！今儿我就把话说白了，她不想嫁也得给我去！就是死了，尸体也得给我抬过去！”
　　小姐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就哭了。可能有些害怕了吓的哭了。我心里既痛快又难过。痛快的是老爷给我解气了；难过的是这空间女子的命运这样身不由己。这一个千金小姐的命运都这样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子以后又该怎样荒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