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风轻语

12、杜朝阳：你眼里的世界

　　我不明白什么叫做别人眼中的世界，直到遇到你，那一刻你眼里的世界，便是我最虔诚的夙愿。

　　我遇见你的时候，我们都还年幼。你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个土孩子身后，不过亲爱的小星星，其实那时候，你们俩在我眼里都是土孩子。
　　我时常后悔我们的第一次遇见，如果我知道我会如此这般的喜欢你，我想我会穿上我最喜欢的那件衬衣和小西装，还要戴上我十分厌恶的红红的领结，还有一个装着你心爱文具盒的小书包，当然，我不会忘记牵上小可爱，我想我会很绅士的走到面前。
　　我会愿意把我最心爱的玩具与你分享，我会很乐意你在我的书本上留下你的宝贵墨宝。
　　如果我能在那时候就学会手语当然就更好了，哦，不，亲爱的小星星，我忘记了，那时候你还不会手语，如果我那样出现，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顾泽南帮你扎头发，我也愿意；他把心爱的食物与你分享，我也愿意；你们雨天共同撑一把伞的画面时常出现在我眼前，我多希望，那个在雨中为你撑伞的人是我。
　　你瞧，我有那么那么多的希望。可最希望的是什么呢？我想，我最希望的，这是做你眼里的顾泽南，爷爷总说我做事缺乏专注，可小星星，你明白什么叫专注吗？
　　爷爷说，专注，就是眼睛里只有一件事，脑子里也只有一件事，手上也只有一件事。这三件事，合成一件，就是专注。
　　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专注，是在你的眼睛里，你坐在高高的门槛上，看着顾泽南玩弹珠，一群的小孩，当然里面还有我，顾泽南不是玩的最好的，可是，你的眼里从头到尾却只有他。
　　那一次我便开始注意到你，我发现，你就是爷爷要找的专注，专注的看图，专注的写写画画，专注的吃东西，专注的笑，你瞧，你眼里的世界，是如此简单，你的心如此的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件事，一个人，一个事物。所以我想，我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就爱上你了，一个小孩，爱上了另一个小孩，这听起来很滑稽，可我是确信的。
　　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见你说过话。所以你瞧，我找你说话了，虽然我的方式很不友好，可是亲爱的小星星，请你原谅那时候的我，如果我想同你说话，那是我唯一会做的事。
　　你很不客气的咬了我一口，当然，顾泽南还揍了我一顿，那是我第一次挨打。
　　我充满了委屈和愤怒的想要报复他，我觉得可以让爷爷去找老师，至少，顾泽南得狠狠挨一次板子。可是当爷爷知道被我推倒的是你的时候，爷爷告诉我，我不应该那么做，他说，那个小姑娘是个哑巴，身为一个男子汉，我不应该那么对你。
　　所以你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我内心充满的，是浓浓的愧疚。我不敢再跟你说话，我只能偷偷看着你，偷偷的跟着你们。
　　所以当我知道顾泽南离开的时候，我多么欣喜。
　　我终于如愿以偿的进入了你的世界，尽管我的方法很拙劣，可我感觉，你就这么安静的在我身边。
　　后来常听人家说，小的时候，男生喜欢女生的表现手法，便是欺负她。你瞧，小星星，我原来如此喜欢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我没有想过要取代顾泽南心里的位置，所以我不是故意摔坏了那个文具盒，我如今另一件悔恨的事，便是这个。因为那让我在之后漫长的时间，一想起你，就浮现你哭的样子，不是微笑的告别，而是你无声的眼泪，这让我恼怒。
　　而如果不是那样的告别，我想我们也不会失散那么多年，或许，结果会变得不一样。
　　我不顾家人反对的执意把小可爱留给了你，亲爱的小星星，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有它陪你，让它代替我保护你，陪伴你。
　　当我回到家后，每天最盼望的，就是邮差的车铃，我多么盼望收到你的来信，至少我要知道，你是原谅我了。
　　所以，当我回到镇上，拿着厚厚的一叠信的时候，小星星，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痛。请原谅我，没有陪伴你一起度过那些伤痛的日子，我欣喜的发现，原来你没有忘记我，你原谅了我，你还给我写信了，信里，你说想我。
　　可伴随着喜悦的同时，是无比的难过，我又把你弄丢了，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就好像是我年少时幻想出来的人，若不是手上那一排牙印时刻提醒我，我也要以为那只是仲夏一梦了。
　　当我再次找到你的时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杜朝阳，你的愿望实现了，这一次，你比顾泽南早到。
　　而我的小星星，你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你已经不再叫小星，可你依然是我的小星星，你依旧是安静的样子，
　　感谢你的亲人，所以你没有流离失所，没有被抛弃，你像所有的少女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有了自己的朋友，哦，你还学会了画画，你依旧不会说话，可是不要紧，我已经学会了手语，你看，小星星，我也能懂你的世界了。
　　尽管你在我身边安静的笑，微笑的看我们打闹，时不时被我们的笑话逗得开怀大笑，可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有一个愿望，那是我最不愿提及的事，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我希望时间把你的生活填的满满的，我闯进你的生活，尽可能的出现在你眼前，所以，小星星，你就不要想他了吧。

　　我偷偷看过你的画稿，那是一个男孩子的样子，我记忆中的少年顾泽南，你甚至还想象了他长大后的样子，可你却拒绝为我画一幅画。
　　小星星，我想对你说抱歉，抱歉的是我的自私，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你的顾泽南在哪里。我们一直联系着，我们相互约定不管是谁最初遇到你，就要告诉另一个人，可是我先遇到你了，也许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一次机会，这样，我跟顾泽南就平等了。他先一次，这一次，轮到我了。
　　所以我自私的瞒下了你的消息，自私的陪伴在你身边。
　　可是我不后悔，我的自私换来的这些与你相处的记忆，我不后悔，只是每当看你失神的时候，我会在心里给你道歉，小星星，对不起，请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我就能放下心中的执念，当我明白我在你身边究竟是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也许我就能心满意足的离开。
　　顾泽南的电话来的很突然，他没有指责我的自私，可是小星星，他的语气让我想揍他。
　　“谢谢你照顾她，如果可以，请你把她还给我吧。”他的声音很平静，我想反驳，可我却突然语塞，我竟然什么都不能说。
　　所以我带你去了小溪谷，我替你许了愿，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泽南会出现在你面前，把你抢走，我自私的希望在你心里，会有越来越多我的位置，哪怕是感谢或感动。
　　胡朵拉曾经在私下对我说，真正的喜欢是不求回报的，只要对方幸福。我以为那都是狗屁，我只觉得，再没人比我更喜欢你了，而只有最喜欢你的我，才能给你幸福，难道不是吗？

　　一直到初中毕业，这段时间顾泽南都没有出现，我心里开始放松，也许他变了呢？也许他突然不想要找回你了，那你就是我的了。可我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横空出现，只看你瑟缩的蹲在地上的样子，我已经明白，是他回来了，用了一个我措手不及的方式。
　　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他，可是小星星，谢谢你。谢谢你，依旧选择了完成我们事先的约定而不是奔向他，所以我也要送你一份礼物。
　　一份你期待已久的礼物，在这之前，我同样很挣扎，所以我又做了一件幼稚的事，我想说，玩一把木头人，像小时候，你和他玩的那般。
　　你的眼睛告诉了我答案，你的眼里有我，可也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有顾泽南的地方，你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
　　我知道顾泽南就在附近了，等了这么久，他终于也等不及了，小星星，我不敢看你的表情，去找他吧。
　　你是我的执着，而他便是你的执着。

　　从此，我依旧会在身边，做你的太阳，胡朵拉那个乌鸦嘴真的很准，太阳和星星，一个属于白昼，一个属于黑色，是不可能交集的，可是小星星，我依旧渴望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一片阳光。
　　在我转身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爷爷说过的话，还记得一次跟爷爷聊天时候说起你，他老人家居然还记得你，他说，你和小星星一样，是眼里干净的人，那样的人，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他看了看我，又说，“阳阳，你是眼里透着执拗的人，这样的人，也是一语一生，不易改变。”
　　你瞧，我们三个人，多么奇特的命运，而这一刻我才明白了胡朵拉那句话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