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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6』第十二章谢天谢地谢谢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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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这个时候刚刚走进他与杨茉的家。满屋的狼籍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才是杨茉,真正的杨茉,可以放得出来的杨茉。
杨茉正在一片狼籍中抽着烟,烟雾燎绕中,她发丝凌乱,神情颓废。感觉到易水寒的出现,她依然一动不动,甚至于连眼帘也没有动,身上还是那件早上穿着的衣服,看来,她回到家以后就这样一直坐着。
屋子里的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易水寒弯下腰开始整理地上的杂物,把他们尽量地放回原处。
“别碰他们!”杨茉忽然大声地说,“拿开你的手!”
易水寒停下来,杨茉正看着他,狠狠地盯着他,然后,冷冷地说,“你别碰他们,他们讨厌你!憎恨你!就像我现在讨厌你憎恨你一样!”
易水寒的心痛起来,看着杨茉,轻声说,“杨茉,对不起!”
杨茉将烟狠狠地掐灭,“我不想听你说这个。”
易水寒顿时无奈,“杨茉,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吗?”
杨茉扫了他一眼,冷笑起来,“心平气和?你竟然要我心平气和,我的丈夫已经跟别的女人搞上了,要跟我离婚了,我戴上你给的绿帽子,你还要我心平气和,我告诉你易水寒,我没有打你一个耳光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哥哥说得没错,你真是太贪得无厌,太欺人太甚,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让我心平气和,怎么?是不是要我敲锣打鼓地欢送你?还是要我忍气吞声地成全你?”
“杨茉!”易水寒被她的话刺痛了,站在她的立场这些话也没有过份之处,她的坏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被这种内疚之情摧得五脏俱损般地痛楚不堪,他更累了,自从第一次吵架以后,吵架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确切地说是杨茉一个人的吵,而他从来也只是听众,听着她的吵,现在,他还要耐心地听下去,怀着那种无数的歉意,听下去。
杨茉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瞪视着他,眼泪再次涌上来,她控制着内心里巨大的愤怒和失望,“易水寒,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知道我爱上了你,然后,我开始了不停地努力,我不尽余力地做一切就只是为了你所需要的。你不爱我,我知道,但是,我以为你是一个知道感激的人,只要我等下去,只要我守着你,终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果然,你真的像我想像中的那样,我七年多的等待换来了你的一纸婚书。易水寒,我是带着希望和幸福跟你结婚的,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有一天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着我,因为你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在你心里也一定是认为结婚是为了更好地活着的。可是,从结婚那一天起,我听你的话放弃了在远程的高管位置,做起了全职太太,而你呢?你是如何待我的?无尽的冷落,漠然,你以事业之名冷落我,漠视我的存在,把我困囚在这个冷冰冰的家里。我承认这份婚姻是我求来的,但是,易水寒,你既然选择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待我?难道你娶了我就是为了更深地伤害我吗?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是人吗?不是个女人吗?你以为我是一个铜头铁骨无血无肉的机器吗?我的心也是肉做得,经不起你这么狠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易水寒的眼泪涌上来,在她泪眼迷离的盯视下,他伸出手,轻轻地拭去了她脸上的眼泪,颤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杨茉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涌出来,她的声音柔和了,看着他的眼睛,她柔声说,“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是吗?”
易水寒点点头。
“可是,水寒,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移情别恋的人,你从来都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男人,现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我不够好吗?”
“不,不是!你是一个好女人,你有你的优点。”易水寒被她忽然的柔情弄得更加心痛难忍。
“可是,这是为什么?她就那么好吗?她就真的值得你放弃你的一切吗?哥哥说得没错,你有今天是多么来之不易,你就可以轻易地放弃吗?”杨茉反而平和下来,语气轻柔,似乎是在劝慰。
易水寒的眼前浮现了若茵的模样,六岁的,十八岁的,二十六岁的,一张张,一幅幅,清亮的眼神或恐惧,或平静,或深情,或调皮,或无奈,或凄楚,或困惑,或痛苦,她的声音接踵而来,你是谁?六岁的她。你不是乞讨的人吗?十八岁的她。我们曾经相爱过吗?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与你这样对视着,感受你的深情。二十六岁的她。一个个让他心动的眼神,一句句让他神迷的话语,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她,这个她为了他遭遇车祸,九死一生,这个她为了他不顾戴阮两家的社会名誉,毅然逃婚,这个她不计较一切地来到他身边。他还能求什么呢?于是,他轻轻地点点头。
杨茉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低声软语地劝慰竟然还是换来了他的毅然决然。她不由得向后退去,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用力地打在易水寒的脸上,“你——混蛋!去死,你去死吧!”她推搡着他,疯了一样地拳头捶打在易水寒的身上。
易水寒一动不动地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身上的痛并不痛,痛的是心中的,杨茉是难以割舍的心痛,他没有任何理由来反抗。
她累了,狠狠地盯着易水寒低俯的眼帘,坚决地说,“我不会离婚的,易水寒,你死了这条心吧!拖,我也要拖下去。我不会让你们那么快活的,不会的,永远都不会——”说完,她人已经向门外走去。
易水寒的心渐渐冷了,他轻声地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去死!”杨茉冷冷地说着,然后,抓起车子钥匙和包,随着重重的关门声离开了这个乱成一团的家。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易水寒站在客厅的中央冷冷一笑,满心的无奈,杨茉是不会死的,他知道,因为她最珍惜自己的生命。他疲惫地趟着乱七八糟的地面,坐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努力地平复着无法平复的心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头疼,而且愈来愈明显的头疼。抚着额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若茵,如果你在身边会有多好,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在医院里吗?在等着我的消息吗?而我,能给你什么样的消息呢?这样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吗?他掏出电话按下了熟悉的号码,可是,却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来按下那个绿色的键子。他沉沉地叹口气,放下了它。
可是,电话却在这时响起了,他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来电上显示着杨菲的名字。他立即抓起来,一声喂发出后,他才发现声带火一样疼,而且声音已经嘶哑。
杨菲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你出来!”
“你在哪儿?”易水寒感觉到杨菲一定有话跟自己说,这是一个沟通的机会。
“我在丽晶酒店。我在楼顶等你。”杨菲的声音很冷,而且不容拒绝。
“哦!”易水寒急忙答应着,出了家门。
一段时间后。他的车停在了丽晶酒店的停车场。下了车,直奔楼顶。
杨菲看到他步子匆忙地跑过来。楼顶几盏射灯亮白的光照在他的身上,深蓝的t恤映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杨菲下了车,迎到他,然后,狠狠地瞪视着他,“我真想再揍你一拳!”
“为什么不打?”易水寒看透了他眼中的无奈,那后面依然有对他这个朋友的理解,这个电话就已经证明了,这句话也证明了。
“因为易水寒这个名字!”杨菲咬了咬嘴唇,狠狠地说。
“杨菲!”易水寒欣喜地看着他。
“我心目中的易水寒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永远向上的阳光一样的男人,他做事情总是充满信心并且竭尽全力,再大的失败也不会让他灰心,再大的成功也不会让他飘飘然,和他在一起就会感觉到快乐和激情,那个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信赖的甚至很崇拜的人。”杨菲动情地说。
“杨菲——”杨菲的话让易水寒意外地愣住了,他看着杨菲,杨菲的眼中闪烁着一层泪光。
“但是,有一天,忽然的一天,他不再是我心中的易水寒。他变得冷酷绝情,独断得难以理解,为了爱情抛弃了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不仅仅如此,他还将我最疼爱的妹妹毫不留情的抛弃了,你说,我应该失望吗?应该伤心吗?”
易水寒无语,只是看着他。
“我对他的怨恨忽然就来了,我自己也无法衡量这怨恨有多么深,就是想痛揍他一次,把他打清醒,把他打回到从前的易水寒,可是,面对我的伤心,他的态度依然那么坚决,爱情让他疯狂了,怨恨同样让我疯狂了。”杨菲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他努力地控制着语气中的颤抖,但是,却依然难于自持。
“杨菲,对不起!”易水寒终于说话了。
“你不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是最让人憎恶的。”杨菲瞪着易水寒大声地说。
易水寒心中的歉意更深了,杨菲的眼睛里有一种彻底的失望,这种失望深深地刺痛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儿见你吗?”杨菲沉下心绪来,平稳地说。
“这是我们在创立远程之前,发誓的地方。”
“没错,那一天,你跟吉讯的老板发生了磨擦,你奋而辞职,我义无反顾地跟着你辞了职,那一天,你拉着我来到这儿,对着天空和香江,大声地说,你和我一定要成为中国的it大鳄。你还说,有我在,你才可以成功。你的话感染了我,从此我无怨无悔地跟着你,远程成立了,又几乎失败了,多少天,多少年,我们都是站在同一阵线上,风雨并肩地走过来了。可是,成功了,你却——”杨菲说不下去了,“你曾经说过,远程是你的孩子,现在你真的要舍掉你的孩子吗?”
易水寒已经酸楚到了极点,他看着杨菲看着下面香江的侧影,“远程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怎么能舍掉?”
“那么若茵呢?你知道不知道你选择了若茵,你就很有可能失去远程?”
“若茵同样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是这部分是不能缺少的。”易水寒轻声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你也一定认为在与杨茉结婚之前,我从来没有动过感情吧!事实上,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若茵,那时,她才六岁,叫做七七。在海边的旧仓库里,我救了被劫匪绑架的她。那时,她因为我胸前的这粒痣而记住了。十二年后,在深城的街头,我们再次偶遇,同样因为这颗痣,她认出了我,便佯装迷了路跟着我回了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就是七七,而那个时候正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在那三天的时间里,她的到来让我如同翻开了新的生命,她的单纯,她的美丽,她的依赖,她的信任都让我觉得我真的是个男人。可是,命运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天意在那一天出生了,七七因为照顾生病的我几乎错过了母亲六十大寿的寿宴,急于赶回香港的她驾车遇到了杨茉和她的猫,为了躲开杨茉,她撞在了墙上,头部受了重伤,九死一生地活了过来,却失去了记忆。七年来,我从不与女人有染,就是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一个纯洁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阮七七,这也是为什么我七年来一直在摒绝杨茉的感情的直接原因。”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坚持到底,为什么又妥协?你也是知道的,其实我并不看好杨茉与你的婚姻,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她又是那么爱着你,我才转变了过来。”
“同样是因为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杨茉默默地在我的身边支持着我和远程公司,一个女人用七年的时间来等待,最好的时光全部花费在了等待上,我感动,更感激,有什么理由比这更能让我妥协的。”
“可是,她用时间和青春换来的还不是你的离弃?”
“造化弄人,我的婚礼上,让我朝思暮想了七年的七七出现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无知的七七竟然是阮家的七七,而她却已经与我形同路人,杨菲,你不会体会到我的震惊,不会体会到我的恍若隔世,如果是你想念了七年,牵挂了七年的女人出现在你与别人的婚礼上,而她早已忘记了你是谁,你会有多么痛苦。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七七那不解的眼神里,在她的恭喜里,我只能咬着牙将这一切埋进心里,而我那时候也是发过誓的,忘记她做一个好的丈夫,好好地疼爱杨茉。”
“你做到了吗?”
“是的,我很惭愧。后来与七七的一次次巧遇让我既无可奈何又沾沾自喜。我情不自禁地走向她,却又讳莫如深。而七七在我的婚礼上竟然发现了那时我眼中的痛苦,她感觉到了我的亲切,失去记忆的她在重新认识我以后不知不觉中再次爱上了我。”
“易水寒,你不应该让这样的感情发展下去。”
“是的,我抗拒过。有一天忽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爱她,便抽身而退,甚至不惜采取了伤害七七的方式。杨菲,亲手伤害一个深爱的女人是一种更深的痛苦,面对她的不解困惑和痛苦,我冷漠得不近人情,我以为我们从此就要结束了。可是,在远程出现新的危机的时候,她还是站在了我们这边,面对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我,她表现出了宽容与理解,她告诉我说以后好好的吧!她选择了与蓝鹏结婚,为的也是躲避这份不得已的感情。人最无能为力的就是对心的束缚,空间上的位置隔绝了,可是,心却还在想着彼此。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心,选择了那样绝决的方式逃离了与蓝鹏的婚姻。就在那天晚上,她想起了从前的事,想起了与我相识的整个过程。你知道吗?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躲在我们生活过的小屋里哭泣一个晚上,而后又坐在我们相识的街头独自啜泣,任凭冷雨浇湿了身体。面对这一切,你还能无动于衷吗?你还要口非心是下去吗?你还要冷静理智下去吗?爱一个人有什么罪?相爱又有什么罪?而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阴差阳错?”
杨菲转过头,看着易水寒,易水寒的眼中转动着泪光,让他的心颤然一痛。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捏。
感受到杨菲手上的温暖,易水寒的心更痛了,“其实,这许多天来又有哪一天心是平静的,我背负了杨茉的感情,拥抱着若茵的时候有两份同样的内疚在心头起伏不定。我是罪人,践踏了两个女人,伤害了两个女人,也同样伤害了你这个最好的朋友,当然,还有两个家庭的亲人们。可是,我要怎么办呢?若茵越是无欲无求,我越是无法面对。你的信任理解,让我更加无法面对。”
“你看,水寒,这条江。”杨菲忽然转移了话题,“它存在了好多年了吧!”
易水寒不解地看着他,他一脸地平静。
“就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还是恨意迭生的。但是,站在这儿以后,凉风习习地吹着我,看着脚下的香江,我忽然心情开阔了许多。这条河以及它归向的大海忽然让我想到了整个人生。水寒,你和我同年,我们都三十三岁了吧!三十三岁并不是一个很老的年纪,但是,我们却拥有了很多,在这座城市,在这个行业,我们通过努力也算是名利双收。我们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常常是忘我的,你有时候有没有那样一种感觉,忽然间想想自己现在在哪儿?走到哪儿了?前面还有多远?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在近两年常常会有,尤其是忙碌过后,忽然松懈下来的时候。”
“是啊,忙碌过后,松懈下来的时候是我们最茫然的时候。有一天,在美国见到若茵立即怦然心动,那样一种久违的心动让我忽然发现了自己缺少的是什么,原来,我需要爱情,一个女人会成为一个男人全部的生活乐趣,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涉着我的魂魄。这就是爱情吧!爱一个人会生出敬畏之情吗?我不懂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的出身,所以她在我的心中高高在上,我竟然生出一种怯懦。有一天,我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向她表达了,可是,她告诉我说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的方式真是直接,但是,我却很感激她的直接,因为这种方式让我很痛苦却也死了心,虽然,我还是会在心里默默地喜欢着她。水寒,你应该感谢我爱着若茵,因为正因为我知道爱一个人却得不到的感觉,所以,我忽然理解了你经过了怎么样的挣扎,又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为了若茵而伤害了杨茉,甚至不惜伤害你的亲人和朋友。如果是我,我恐怕也会不顾一切,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依然心向往之。这条江水见证了多少代人的悲欢离合,在他们中又有多少人带着遗憾了此一生?人的一生太短暂了,遗憾又太多了,易水寒,你是这样想的吗?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吗?”
“杨菲!”易水寒抬眼感激地看着杨菲,杨菲却依然一脸地平静。
“事到如今,你不可能两全其美,得到若茵,你会因为伤害杨茉而心存愧疚,这是一份小小的遗憾。反之,放弃若茵,你会心碎吧!那是一份太大的遗憾吧!”
易水寒感觉到了自己几乎变成了一个透明的人站在杨菲的面前,杨菲镜片后的眼中闪着一种让他无所遁形的光芒,他无奈地苦笑,“杨菲,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因为我是我,是杨菲,易水寒最好的朋友。我很生气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跟你说这些话,可是,我在情不自禁站在你的位置上思考,更是站在时间的角度来思考。虽然还是有埋怨,却还是理解了你。在这个变化如此之快的年代里,能够相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能够相爱了这许多年更是件不容易的事。我很羡慕你!甚至是妒嫉你!”
易水寒再也不想矜持下去了,他用力地拥抱住了杨菲,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
“你再打我一次吧!用力地打,使劲儿地打,打到我不能动为止,行不行?”易水寒被他推开,又捉住他的手,动情地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让我无地自容,你用你的伟大把我显得很渺小?”
“得了,我还得省省力气!今天晚上,已经被两个女人折腾累了。”杨菲皱着眉故意说。
“啊?”易水寒立即大惊地看着他。
杨菲感觉到他眼神中的暖昧,掏出了房卡,“是你的女人,阮若茵!”
易水寒不解。
“她喝醉了,睡着了,梦中还在叫着你的名字,去照顾她吧!”杨菲认真地说,把房卡塞在他的手中,然后,转身要离开,又回头说,“哦,还有戴蓝茑!”
“你去哪儿?”易水寒立即大惊,却还是没有忘记问他一句。
“回家!”他说着,人已经快步走了。
易水寒的脑子立即快速地盘恒了一下,然后,快步跑过去,追上他,捉住他的胳膊,“不行,两个女人,我应付不来,我应付不来的时候总是需要你帮忙的。”
“你——”杨菲瞪着他,“太得寸进尺了!”
易水寒立即皱着眉拉着他向楼下走去。
客房里有刺鼻的酒气。若茵与蓝茑依然睡着。两个人竟然扣在了一起,蓝茑雪白的臂膀伸到被子外抱住了若茵。
易水寒冲了进去,看到若茵,便忍不住心疼地盯着若茵沉睡的脸庞,想要抚过去,而蓝茑的手却横在外面,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杨菲看到蓝茑露出了一只臂膀环抱着若茵,而一旁的易水寒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便无奈地走到床边,拉过了蓝茑的手,放在了被子下面,回头看看易水寒,“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你再去开间房吧?这孩子刚刚睡糊涂了竟然自己脱了衣服,终究是不方便的。”
“哦!”易水寒点头,拨了电话。
稍顷,另一间客房准备好了。易水寒把若茵抱了过去,临走之前,回头对杨菲说,“你别走了,蓝茑交给你了!”
杨菲立即堆满了苦恼人的笑,“你这个家伙!”
若茵感觉到了变动,努力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他,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易水寒哭笑不得地把她放在床上,握着她的手,柔声说,“是,我回来了。”
“我困了,先睡了。”她呓语着,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易水寒疼爱地亲了亲她的脸,拂了拂她的头发,“对不起,若茵!给我点时间。”
可是,若茵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满屋子的寂静和若茵均匀的呼吸声。
另一间房间里,蓝茑睡着,不时地将胳膊伸出被子,杨菲便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将她严严实实地围在被子下,惟恐她会春光外泄。一会儿,她又嚷着渴,于是,他又喂了点水给她。最后,他也筋疲力尽了,便任由她去了。
天终于亮了。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室内清亮亮的。
若茵醒了过来。头还在疼着,她睁开眼睛,意识恢复了清醒,感觉到室内的陌生她转转眼珠,努力地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感觉到手被一个人握着,她忽然大惊,低头却看到了易水寒坐在地上,头枕着床沿睡着的样子,而自己的手正被他紧紧地握着,她顿时放下心来。
但是,她的身体一动之下,易水寒立即就醒了,抬起头看到若茵清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他笑了笑,“小酒鬼,醒了?”
“嗯——”若茵呻吟着,不情愿地撒着娇。
“好了,好了,不是小酒鬼,会不会不舒服?”易水寒抚着她的脸,柔声问。
若茵点点头,“头好疼!”
易水寒立即心疼地说,“都是我不好!”
若茵坐起身来,靠在他的怀里,柔声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蓝茑的坏心情,陪着她喝了几杯,谁知道第一次喝酒就醉了,很丢人吧?”
“嗯,很丢人!”易水寒扭扭她的脸,故意地说,然后,拥住她,“当然不是!”
若茵抬头看看四周,“这是哪儿?酒店吗?我为什么在这儿?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是杨菲!都是杨菲,你和蓝茑把他弄得筋疲力尽。”
“哦!”若茵努力地回想着,模糊的感觉到杨菲确实出现过,“天,蓝茑呢?她在哪儿?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杨菲在照顾她。”
若茵放下心来,忽然说,“你快走吧!不要让她看到你!我们的事她不知道。”
“若茵,不要这样!”易水寒的心里一痛,握住若茵的手。
若茵便难过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终究是虚荣的。”
“若茵,给我时间,请给我点时间,我会说服她的。”
“这么说,她知道了?”若茵惊讶地看着他。
易水寒点点头,满脸的无奈。
“她一定很生气,是吗?也一定难过极了,是吗?”若茵心中的疼痛猛然明显了,她仔细地端详着易水寒的脸,忽然发现了一条指甲痕,再看他的嘴角还有一块於青,她立即大惊失色,抚着他的脸,“这是怎么了?她有打过你吗?”
易水寒摇摇头,“没有!”
“不要骗我!这明明是。”若茵焦灼地说着,语速已经明显地加快。
“没关系!”易水寒笑了笑,“都是我不好,不是吗?始乱终弃是应该被人教训的。”
“不是,不是,不是,都是因为我,不是吗?都是因为我。水寒,对不起,对不起!”若茵心疼不已,抚着他的脸,不停地说着眼泪滚落下来,“很痛吗?”
“如果你说这些话,我就会很痛,而且是这里痛得要命!”易水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柔声说,“不许再东想西想地说这些自责的话了,你要知道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知道吗?”
若茵含泪看着他,点点头,在他的眼睛里,感觉到了正烧灼着他的痛楚。她的心碎了。
另一间客房里,坐在沙发上的杨菲睡得正香。蓝茑却醒了过来,她捶着沉痛的头,努力地睁开眼睛,终于辩别出了不是自己的家,看看自己裸露着的身体,尖叫一声,猛地坐起来。
杨菲立即被吓醒了,看到抱着被子尖叫的蓝茑,急忙地说,“怎么了?怎么了?”
“你?”蓝茑停住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谁?”
“我?”杨菲有点失望,“我是杨菲。”
“杨菲是谁?”蓝茑惊恐地瞪视着他,看他胀红的脸,并不像个坏人,可是,自己怎么会?她想想,昨天明明是跟若茵在一起的,若茵呢?她四下里看着,没有发现若茵。
“原来你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哈佛大学医学中心吗?还记得若茵救过的那个出了车祸的中国小男孩儿吗?”
“哈佛大学?车祸?”蓝茑努力地回想着,她早已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是!”
蓝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那天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论文,然后是若茵第一次手术,然后,才想起了杨菲和杨茉那时候满是忧患的脸,她淡淡地哦了一声,“是你!可是,你怎么在这儿?等等,是我怎么在这儿?若茵呢?若茵又在哪儿?”
杨菲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她在另外一间房间里。”
“是你把我们带到这儿来的?若茵也醉了吗?”
杨菲笑了笑,点点头。
“可是,我,我怎么了?”蓝茑看看自己的露出来的肩膀,疑惑地看着他,“你?我?你和我?”
杨菲立即无奈至极,束起双手,“蓝茑小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还是原来的你,现在的你和昨天的你没有变化。”
“哦!”杨菲胀红的脸,镜片后清秀的眼睛透着焦灼,蓝茑的脸腾地红了,她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您——先回避好吗?”
这时轮到了杨菲难为情,他的脸更红了,哦了一声,退了出去。
蓝茑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后,急忙地冲进了若茵的房间。
易水寒并没有离开。若茵也就由他去了。蓝茑嚷着若茵,若茵,若——忽然被正拥在一起的他们惊呆了。
若茵也愣住了,随即无奈地苦笑,“你醒了?”
蓝茑瞪大眼睛,看着易水寒,然后,问若茵,“他是谁啊?”
易水寒却洒脱地站起身来,“你是蓝茑吧!我是易水寒!”
“哦,你就是易水寒啊,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你们——”蓝茑虽然看懂了他们的亲昵,但是,却还是不确信,于是,便疑惑地看着他们问,“若茵,你就是为了他不要蓝鹏的?”
若茵皱了皱眉,无奈至极,低下头,细若蚊丝的声音回答了声是。
易水寒也只好苦恼地笑笑。
蓝茑却忽然笑起来,“如果是因为他,我就不怪你了,哦,天——”说着,她抚着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我还没有洗脸,失礼了,失礼了。”然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自己刚睡过的房间,冲向卫生间,刚打开门,就尖叫一声用力地关上了门。原来,杨菲正在用卫生间。他们看到彼此惊讶地瞪大的眼睛,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然后,用力的关门声让他们同时停了下来。
蓝茑抚着胸口,盯着卫生间的门,双眉倒竖地嚷着,“你这个人用卫生间为什么不锁门?”
杨菲在里面也嚷着,“我看到所有的门都开着,你又不在,我就不锁了,谁知道你又跑回来?”
“好了,你好了没有?”蓝茑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了,面子上又有点下不来,便没好气地说。
“好了,好了!”杨菲着急地说着,推开了门。
若茵和易水寒听到他们的尖叫,急忙地跑过来,看到两个人正站在卫生间的门前,像斗鸡一样对视着。若茵心内一动,不由得看了易水寒一眼,而易水寒正笑看着自己,他们一下子就读懂了彼此的想法。若茵笑了,把手放进了易水寒的手里,轻轻地挠了挠他的手心,易水寒便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悄悄地退了出来。
蓝茑进了卫生间,手忙脚乱地刷牙洗脸,手指做梳子抹了抹卷曲的头发,看着镜子里已经神采飞扬的自己,眯起眼睛,握握拳,大声地说,“戴蓝茑,你一定要加油!”
她的声音让外面擦着镜片的杨菲听到了,他大声地说,“你又怎么了?”
蓝茑伸伸舌头,可爱地笑起来,“没什么!”
出了卫生间,看到杨菲正在细心地擦着眼镜上的水珠,便笑了,伸出手来,“杨先生是吗?戴蓝茑!”
“我是杨菲。我也知道你是戴蓝茑!”杨菲困惑地握了握她的手,不解地看着她笑意盈盈地脸,这张脸自有动人之处。
蓝茑笑起来,大声地说,“你知道的,是昨天的戴蓝茑,现在的,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杨菲上下打量着她,“除了清醒了以外,没什么变化?”
“我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从今天开始,我要换一种生活方式,要不断地努力才行。”
“哦!”杨菲虽然不解却还是哦了一声。
“昨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了!”蓝茑爽朗地说,“你说吧,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我戴蓝茑向来恩怨分明的。”
杨菲立即推了推眼镜,秀气的双眼立时瞪大了许多,“你什么意思?”
蓝茑也被他的怒视弄得不知所措了,她眨眨眼睛,小心地说,“比如,钱!”
杨菲顿时冷哼一声,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戴家有钱,但是,我不喜欢别人的钱。”说完,他转身就走。
蓝茑愣了,“喂,杨?杨菲!”
杨菲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冷冷地说,“将你带到这儿,是因为若茵,而不是因为你戴家的钱。”
“哦!”蓝茑莫明其妙地点点头,“可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杨菲已经夺门而出了,而且因为恼火用力地将门关上,随着巨大的关门声,他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远了。
另一间房里。若茵正笑着问易水寒刚刚在笑什么?易水寒笑着说,笑你可笑的事情呀!
若茵笑意更浓了,柔声说就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
他们很配,不是吗?易水寒认真地说。
若茵用力地点头。
可是,没有多久,巨大的关门声和沉重却匆忙地脚步声让他们立即不解,易水寒冲出去,看到杨菲正快步地向电梯走去,他立即跟了出去。“杨菲,怎么了?”
杨菲扭头看看他,狠狠地说,“以后,你不要再让若茵喝醉,更不要让我帮你来收拾残局。”说完,他进了电梯,关上了门,把易水寒扔在了门外。
易水寒无奈地回身,看到正倚在门旁的戴蓝茑抱着肩笑看着他,他笑了笑,“蓝茑小姐,你对他说什么了?他可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单纯的三十岁以上的男人。”
“我知道!”蓝茑笑出声来,想起杨菲刚刚胀红的脸和恼火的神情,她就忍俊不禁地想要大笑。
“你?”易水寒不解地看着她,她眼中的揶揄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嘲弄。
蓝茑抬眼看看他,忽然一脸认真地盯着他,探询地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你——”
易水寒感觉到她眼中的变化,预感到她将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他愣了。
“你应该是有妇之夫?”蓝茑认真地说。
易水寒如同被针刺了一样,全身都疼痛难禁,他无奈地苦笑一下,“是。”
“若茵真是疯了,还说我疯了,她不是像我一样?”蓝茑心中一疼,不由得怔住了,喃喃自语着,忽然抬头重又盯着易水寒,“你想怎么办?”
易水寒看到她眼中对若茵的关切,笑了笑,“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蓝茑凑过来,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狠狠地说,“我提醒你,不要伤害若茵,若茵长这么大非常不容易。别以为我们这样的家里长大的孩子会多么坚强。”
她的话忽然之间更深地刺痛了易水寒的心扉,他怔忡地看着蓝茑,她的眼圈泛起了微红,似乎有不可言喻的苦楚。他点点头,“我知道!”
蓝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她笑起来,将自己的背包甩在身后,“我先走了!”
“蓝茑!”若茵早已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听到蓝茑如此动情和真切的“警告”,她的心更疼了,情不自禁地叫出来,然后,她快步地跑过来,搂住了蓝茑,柔声说,“蓝茑!”
“干嘛?感动啊?”蓝茑瞥瞥嘴,故作不屑地说,“亏我还以为你可以做夫子了,劝我的时候要我放弃的时候说得那么合理动听,让我也以为我错了,可是,你呢?五十步笑百步,不,是百步笑五十步,你是出蓝之青啊!”
“蓝茑——”若茵撒娇地说着。
“行了,行了,我要去工作了!今天有约好的病人,我要赶回香港。”蓝茑斜睨了她一眼,然后,拍拍她的肩膀,“我先走了!你要打起精神来!”
若茵点点头。
蓝茑笑着捏了捏若茵的脸,“晚上,我们再聊!哎,昨天你不是夜班吗?”
“哦,是,又让卢元替我,他已经连了两个夜班了,真是过意不去。”若茵这时才想起了医院里的一切,她连声惊呼着,“水寒,我也要走了,真是的,我把小鱼儿也忘记了。”
“我送你们。”易水寒看着两个女孩子一惊一乍的可爱,不由得笑起来。
结果这个早上,易水寒把若茵送到了昨天喝酒的酒巴门前,若茵看到自己的车还孤零零地停在停车场,不由得咧咧嘴。“水寒,把蓝茑送回香港吧!”
易水寒笑着点头,蓝茑却连连摇头,叫着,“停,停,饶了我吧!如果让香港的狗仔队看到了,明天的港报就是头条了。”
若茵想想也罢了,转头对易水寒说,“你去公司吧!我送她回去,然后再上班。”
易水寒也只好听她的安排。于是,若茵驾着车,蓝茑跳上来,看到易水寒的车开出了很远,才长呼一口气,扭头看着若茵,语重心长地说,“怪不得人都说医不自治。”
若茵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苦笑了一下,看着前方的路面,“所以,我说我们很可怜,我们同时都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遗憾。”
蓝茑摇摇头,用力地靠在椅背上,“我想我能够解脱出来,因为我知道我一直在进行着一个人的恋爱,所以,说失恋,连资格都没有。而你就不一样了。”
若茵没有作声。
“看你们注视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你们是相爱的,就在刚刚在酒店和这一段路上的时间里,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你,用那种很痴迷,很宠爱的眼神,若茵,他很爱你。”
“蓝茑,还记得我六岁时被劫匪绑架吗?”
“记得,听爹的妈咪说起的,咦,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忘记了吗?你家里不是不许向你提的吗?”蓝茑立即奇怪,坐直了身体盯着若茵的脸。
若茵却一脸的平静,“知道我为什么逃婚吗?”
蓝茑还是奇怪地看着她,呐呐地说,“难道因为你恢复记忆了?可是,你的记忆里有什么?”
若茵挑挑眉尾,有点得意地说,“当然有,好多好多,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世界哦!还有他。”
“他?”蓝茑更加惊讶,“易水寒,可是,他?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还在想你们是怎么弄到一起的?我还记得你跟我要陪着若谷哥去参加易水寒的婚礼,可现在,你们在干什么?”
“他一直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六岁,十八岁,二十五岁,每一次出现都带给我惊喜,都让我感觉到生命的精彩。”若茵动情地说,眼中有泪花闪烁,她却在微笑。
“若茵?”蓝茑感觉到她的深情,不由得怔住了。
“我被绑匪关在在海边的旧仓库里,他们几乎扼死了我。他发现了我帮助我逃了出来,而他自己却受了重伤,在我们离开深城回香港以后,警察才在寻山时找到了受伤的他,年少气盛的他认为受伤是很丢脸的事,所以他没有告诉警察这件事,警察还以为他只是被流弹击中了,所以,报纸上对他只字未提。
“真的啊!我说嘛。就凭你阮家的财力和口碑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我那时被吓傻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的我开始在恶梦中尖叫,不停地尖叫,不再开口说话,除了家人,我拒绝一切陌生人介入我的生活,彻底成了一个自闭的孩子,可是,可笑的是爹的妈咪一直在摒弃这个事实。随着年纪的增长,我有了好转,却无法从那个恶梦中脱离。直到有一天,我十八岁的生日收到了二哥的一件礼物。”
“就是那辆出了车祸的汽车?”
“是,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疯狂地喜欢那辆车,疯狂地喜欢在路上飞快行驶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感觉到我正在逃离某种东西,现在想来,似乎只是想逃离那个带来恶梦中的现实,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那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儿也死掉了,是为我而死的,在我的恶梦中不仅有恐惧,还有深深的歉意。”
“若茵,虽然我认为你聪明,美丽,但是,我一直都不认为你幸运,真的,其实你很不幸,在你成长的经历里,磨难一直伴随着你。”
若茵扭头看看她,看到她眼中的同情,她笑了,没有握方向盘的那只手握了握蓝茑的手。“”就是在那时,我把车开到了深城的大街上,可是,车子行驶的方向让我顿感别扭,而且,面对错综复杂的路面,我迷路了,就在那天,我遇到了易水寒。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我们因为误会而发生了磨擦,情绪极其糟糕的他大光其火,我看到了他胸前的那颗痣。你知道吗?海边的那个小男孩儿的胸前同样有这样一颗痣,这颗痣让我震呆了,那个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跟着他,一定要弄清楚是不是他,然后,我得惩了,因为他就是他,而且十二年后,他还是一样的善良。“
“于是,你和他共同生活了三天,就是你失踪的三天,是吗?”
“是,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我想不会有现在的情形,可是,命运的手指轻轻地转了个弯,车祸发生了,而我记得那时就是为了躲避他现在的妻子才撞向了路边的高墙的。”
“天啊,难道真的是天意?她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们分开?”
“也许吧!我忘记他了,整整七年,这七年来,他始终在等着我的再次出现。现在想想,当我们在哈佛拼命苦读的时候,他正在深城的小屋里苦苦地思念着我。可是,我就那样彻底地忘记他了。有什么办法?他等了我七年,而他的妻子同样等了他七年,他的妻子是他最好朋友的妹妹,哦,也就是杨菲的妹妹。你还记得我独立完成的第一例手术吗?你还记得在医学中心遇到的那个满面泪痕可怜兮兮的女人吗?那就是他的妻子。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水寒他最后决定结婚一定是出于感恩,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于是,他决定结婚了,就这样在最后的时间里错过了我。最可笑的是,七年后,当我回到香港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加他的婚礼。我无法想像当我出现在他的眼前带给他的是怎么样的震惊,我想那一定就像十八岁在深城的街头当我见到他胸口上的那颗痣一样。”
“是啊,一样的震惊,一样的难以置信!”蓝茑淡淡地说,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这种感觉,因为当阮若虚说出原蓓儿的名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难以置信的震惊的。
若茵笑了笑,接下来把后来发生过的事全部告诉了蓝茑,包括欲爱不能欲罢不忍的却又举步不前的挣扎与艰难,包括易水寒佯装出来的冷漠。
蓝茑安静地听着她说完了这一切,然后,平静地看着若茵,轻声说,“现在想来,若茵,你的世界并不孤单,可是,却很痛苦,是吗?”
若茵微笑着点点头,“是啊,这种痛苦一直都在。”
“包括对蓝鹏的拒绝,对这是不是爱情的判断,对易水寒这个巨大的诱惑的抗拒,对父母亲人期望的歉意,对杨茉杨菲兄妹的歉意,好多,好多,是吗?”
“你真是个好的心理医生,把我看到几乎透明。”若茵扭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你从来都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子,你从来都是与人为善,行事乖巧,所以,你会觉得你过意不去,其实,你完全可以活得自我一点,就像你不顾一切的逃婚,就像你坚决地认为你不可以和蓝鹏结婚一样,你也可以不顾一切地认为你一定要和易水寒在一起。因为你们是相爱的,而易水寒带给杨茉的只是一个虚假的婚姻的躯壳,没什么意义,这已经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你不过是要让他回到道德的主线上来,你要帮助他完成一个圆满的爱情故事,如果你这样想就会坦然一些了。”
若茵斜睨了她一眼,“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
“不一样吧!你劝我的时候一直在让我放弃,我不,我一定要让你争取,因为你与我不同,你们是相爱的,而我是单恋。”蓝茑认真地说,“我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天啊,蓝鹏如果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一定恨死我了。”
“蓝鹏?”若茵心中涌起一种异样,“他还好吗?”
“老样子,拼命地工作呗!进步神速,我爹的妈咪高兴极了。”蓝茑如实地说,“会好起来的。”
若茵轻轻地哦了一声,将车停在戴家的门前,“代我问候伯父伯母。”
“知道啦!”蓝茑打开车门回头笑着说,“记得我说的话,加油!”
若茵立即笑了。看着蓝茑进了大门,她向不远处自己的家里驶去,昨天晚上大哥大嫂不知道怎么样了,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她决定回家看看。
家中安安静静的,若茵看看钟,还不到早饭的时间,她奇怪地问小玉,“老爷太太呢?”
“在楼上!”
于是,她向楼上走去,刚刚迈上楼梯,就听到了爹的的声音,他的语气严厉得要命,她站住了,听到他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娘家?”
“没什么事,她只是想回家看看。”是大哥阮若虚。
若茵心中一紧,急忙地推开了大哥房间的门,果然,爹的妈咪和大哥都在。她的出现让他们都愣住了,若茵已经焦灼地在问,“大哥,怎么了?”
若虚使了个眼色给她,她立即明白了,立即笑着说,“是不是担心蓝茑?”
“蓝茑?蓝茑又怎么了?”阮品的声音已经放了下来,盯着女儿问。
“哦!”若茵打着马虎,“昨天我们一起吃了饭,蓝茑的精神压力太大了,说是想喝杯酒,就去喝酒了,然后,喝得多了点,我们怕您会批评我们女孩子喝酒就没敢告诉您。”
“真是这样吗?”阮品开始动摇了,若茵一脸的讨好,清亮亮的眼睛根本不像撒谎。
“是,爹的!”
“若虚,你是大哥,给弟弟妹妹带个好头,不要让父母操心了,知道吗?”阮太太语重心长地说着,“紫鹂的身体不好,你要多让着她些,知道吗?”
“是,妈咪!”
“还有,若谷的事,你多做做他的工作,我看你和他好像是一伙的,告诉他,蓓儿一定不可以,知道吗?”阮品在一旁沉着脸说,他对两个儿子向来都是以严苛管教的。
阮若虚张了张嘴,却又不得不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挤出了两个字,“知道!”
阮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若茵撒娇地靠在他的身旁,小手伸进了他的手中,“爹的啊,饿了啊!”
阮品立即笑了笑,抚着女儿黑亮的长发,看着阮若虚说,“吃早饭吧!不是还要去公司吗?稍后去戴家看看,紫鹂和蓝茑都怎么样了?”
若虚答应了声是。阮品与太太这才鱼贯而出,下了楼,进了餐厅。
若茵看到爹的妈咪下了楼,急忙地问,“大哥,怎么回事?”
阮若虚摇摇头,“一言难尽,紫鹂要离婚!”
“啊?”若茵立即大惊,“怎么会这样?”
“先别说了,下去吃饭吧!你不是嚷着饿吗?”若虚疼爱地抚着若茵的脸说。
“可是,你瞒着爹的妈咪也不是办法,你一定要在他们觉察之前让大嫂回家啊!”
“我会的!快下楼吧!爹的妈咪等着呢!”
若茵便只好沉重地下了楼,早饭刚摆在面前,她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卢元的电话就打来了,十万火急地告诉她,小鱼儿尿量忽然大增,怕是出现了尿崩症,若茵立即扔下碗筷在电话里告诉他马上要做的应急措施,然后,人已经驾着车冲出了家门,直奔深城。
阮品夫妇心疼地看着女儿的车飞速地消失在视线里,阮太太担心地说,这孩子太拼命了,早知道这样真不应该让她学医科,太累了。
阮品却还是欣喜地说,“这才是我的孩子。”
阮若虚已经把车开出来,对父母说,“你们放心吧,我跟在后面,不会有事的。”
“嗯!”阮品满意地点点头。阮若虚的车也飞驰而去了。
医院里正在进行着紧急抢救。若茵到了以后,几乎是飞的速度冲进了监护室,果不其然小鱼儿还处于昏迷状态,还没到上班时间,其他的医生还没有来,只有卢元和几个护士在。若茵的脑子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血纳多少?”她的的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卢元立即回答,“第一次140,第二次160!”
“血压?”
“170,100!”
若茵看着处于癫痫状态的小鱼儿,知道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出现脑疝反应,那样的话她即将可能成为植物人。于是,她忽然说,“准备手术!”
“若茵?”卢元不解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去骨瓣减压?”
“是!”若茵回视着他,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额头上满是汗水,“只有这样才能降低颅内高压和血纳,单纯补液只能顾此失彼,难以两全的。”
“希望是多少?”卢元低声问,他的眼中已经满是血丝。
“十,百分之十。”若茵沉声说。
“可是,这样的手术会对小鱼儿今后的生活质量怎么办?”
“现在是在抢救她的生命!”若茵冷冷地说,“没办法,你要做我的助手,明明,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
“若茵,这要主任批示的。”
“来不及了,时间拖得越久,她的危险越大。”若茵说着,人已经出了监护室,又回过身来,对明明说,“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要保持原样,谁都不许进来,不许动,知道吗?”
二十分钟后,手术室里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若茵和卢元进了手术室。这时候包括主任和院长在内的科室内医生都已经来到医院,听说了早上的事情,都集中在了手术室外,焦急地听着消息。一个小时后,若茵和卢元抬起满是汗水的脸,如释重负的相视一笑。
其他医生也都长出了一口气,纷纷退了出去。卢元拍拍若茵呆立的身体,“休息一下吧!”
若茵看看他,轻声说,“谢谢你!”
卢元疲惫地笑了笑,摇摇头。
医生办公室里。大家都整齐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
主任看看若茵,笑了笑,“来,坐这儿!阮医生。”
若茵坐下来,奇怪地看着他。
“阮医生,今天多亏了你!”
“主任,这是我的责任,她是我的病人。”若茵笑了笑。
“嗯!阮医生,昨天晚上是你的夜班吧!”主任的话锋忽然转了。
若茵愣了,点点头,“是,因为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让卢元替了我一个班。”
“嗯,阮医生啊,卢医生可是刚上一个夜班,连着又上一个呀!”主任的语气很温和,但是却已经带着明显的批评。
“主任!”卢元忍不住地说,“是我主动替她的。”
“我知道了是我的错,主任!以后不会了。”若茵急忙说。
“嗯,突发的状况还好被控制住了,没有恶性的发展。我今天多说几句,自从我被聘用到仁爱,我们科里不断地有年轻有为的医生进来,我年纪虽然大了,又在国营的医生做了很多年,但是也不大想用条条框框约束你们,不过,我也不希望你们太任性妄为了。凡事还是按规矩办,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嘛。”
主任的话结束,这次临时的会议也结束了。
若茵方才重又回到重症监护室,小鱼儿已经重又输上药液。早上换下来的药瓶营养液和所有的输液器还都按着她的吩咐放在床边的换药车上。若茵戴着手套,捏起输液器拿掉针头,挤出一点在手心,舔了舔,然后,她又把靠近输药瓶的尖头塑料管拨了出来,倒出些药水,又舔了舔,“这瓶输液是谁兑的?”
“是我!”王姓的护士站过来,“这瓶输液是昨天夜班前,我按您的医嘱做的。”
若茵点点头,“早上换上的吗?”
“是!我早上交班后正好换药,就输上了。”
若茵没有说话,依次将营养液的两端尝了尝,这次,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立即将输液管提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把里面的药水放进无菌的空瓶里。
“若茵?”跟着她进来的卢元的声音很意外“你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若茵抬头看着他,看看护士们都退去了,认真地说,“这里面一定是钠的成份超过了规定,这个人真高段,竟然把盐水注入了营养液里。太可怕了,所以,我必须要知道是谁做了什么?我必须要把这样的人从这间医院驱除出去,我想我应该有这个权力。”
卢元看着她一脸的凝重,感觉到她忽然间的冷酷。
“若茵,这件事如果真的调查下去,恐怕会生出波澜。”
“你的意思是说息事宁人?”若茵不解地说。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太可怕了,出现这样的事和发现真相都很可怕。”卢元有些无奈。
若茵看着卢元,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你回去休息吧!这两天真是辛苦你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像一个上级在对一个下属的神态,紧锁的眉头,若有所思的沉重,都让卢元感觉到了她忽然的这一份距离。卢元也只好点点头,换了衣服回家去了。
若茵进到办公室的时候手中提着那支输液管,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无菌袋里,锁进了自己的抽屉。
“阮医生,你这是干什么?”陆战在一旁好奇地问。
“哦,没什么!”若茵笑了笑。
“刚才亏了你了!”
若茵笑了笑,没说话,看了一眼一旁的张小北,她背对着他们,盯着电脑屏幕,那上面是正在运动着的屏幕保护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