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轻梦》鹤Crane

5、005

　　圣贤小筑
　　看着这高悬的檀木匾额，沈别梦有些头疼。
　　果然，他不该任由季寻烟牵着，往这龙潭虎穴里自投罗网！
　　可转念一想，日后若是同处一个屋檐下，碰到面终究是在所难免，还不如早些面对；再者，敌人就算是再恶，到底是不能把他给真正怎么了……最多，也就是多吃点儿苦头罢了。
　　于是稍作镇定，便跟着季寻烟跨过门槛往内堂走去。

　　要说这圣贤小筑，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
　　横竖反正，不过是间私塾！
　　而私塾里有什么？不外乎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沈别梦的武功，在江湖上没有前五，前十却是跑不掉的，还需得着怕他们？
　　但，若沈别梦不能动武之时，又当如何？
　　对此，沈别梦唯有苦笑在心：还能如何？自当是被狠狠的欺压，不仅得要心甘情愿的受着，还需默默地帮罪犯掩藏！他本就惹不起那人，这会儿来了人家的地盘，更是连躲都躲不开了……

　　大概是放课的时辰，一路上都是喧闹的学子们，三三两两的围做一堆，纵声嬉闹。当真是最无忧，有什么便是什么的年纪。
　　看着那一张张鲜明且朝气的笑脸，沈别梦不禁有些恍惚起来：如果说，天下间所有的孩子，都是这般表里如一的纯良模样，那该多好？
　　至少……

　　沈别梦就这么胡思乱想，任凭人牵着自己走，也多亏季寻烟还牵着他的手不放，否则早已与人走散。可等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那边季寻烟就松开了手，从他身边离开。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追，却不知她的速度竟是那么快；
　　明明，前一刻还暖烘烘的搜心，此刻，却只抓得到丝丝细雨微凉。
　　莫名的，有些刺骨。
　　伴随着心慌。
　　沈别梦顿时愣怔，凝眸看着季寻烟渐远的背影，几度张嘴却吐不出半个音节来。
　　呵呵……
　　他，有什么资格留她？不过是个挂名的未婚夫罢了……若没有当日父母之命，恐怕季寻烟连看都不会看他这种人一眼；更遑论，他甚至还是害死她双亲的凶手之一！
　　想到此，沈别梦有些狼狈的垂下眼帘，任藏在袖里的手心，一阵通过一阵。
　　如若，当初他不曾有那些心思，或许——
　　但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是迟了！
　　再多的悔恨，都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可怜了季寻烟。不仅不能向他寻仇，还要借着他这个仇人的力量，才得以固守家业，不至于让一双弟妹寄人篱下，受尽人白眼。
　　他欠她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了。
　　今后，甚至还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难！
　　事实摆着的——她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再好不过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放不开。
　　于是，一次次，总是他向她妥协，深怕，就此她就彻底与他断了。
　　舍不得！
　　无论如何都……

　　那么，就强忍着寂寞吧。
　　反正也习惯了。
　　与其该断的时候措手不及，还不如一开始就提醒自己，不要沉溺下去。
　　否则，到了必须离开她的那一刻，他该是多么的痛不欲生？！
　　望着那纤细的背影，沈别梦默默整理好情绪。一脸风轻云淡，依旧是那个不为俗事所动的清风城城主。
　　沈别梦该有的模样。

　　季寻烟完全不知晓，自己无心的举动，会在沈别梦内心激起千层浪花。
　　眼下的她，心思全在另一个身上。
　　她快步朝那个人走去，眸里眉间尽是担忧的神色，“阿雪，寻风呢？”
　　石阶上坐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手里捧着书看得入神。细密的雨丝落在她身前极近的位置，她却仍然顾我。直到季寻烟呼唤，才将注意力从书本上抽离。
　　微扬起的脸庞，俨然与季寻烟有七八分相似。
　　只多了几分稚嫩。与季寻烟是何关系，根本无需去多猜。
　　季寻雪——季寻烟的二妹，还未及笄就已有媒婆烂了季家的门槛。才情样貌，自是出类拔萃得很！
　　季寻雪合上书本，站起了身子，笑：“阿姐，你来晚了。”
　　话是对季寻烟说的，但那兴师问罪般的小眼神，沈别梦总觉得是朝着他来的。
　　出于心虚的，沈别梦赶紧笑脸相迎。季寻雪却不理他了，直接甩头当作没看到，继续和季寻烟说道，“阿风被朱先生罚跪，再过会就出来了。”
　　季寻烟听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已经拿这个整天闯祸，兼且百般不知悔改的弟弟没辙了，“这回他又把谁怎么了？”
　　“西街米铺家的韩少彰。”季寻雪淡淡道，眼里飞快闪过厌恶的情绪，“阿姐放心，只是皮外伤。”回家上点药，不，连药都不用上，明天还能继续来找打！
　　季寻烟无语，这么一天到晚不消停，她能怎么放心？但显然，季寻雪是打算包庇季寻风，只将后果简单的交代，前因完全省略去了！
　　无奈之下，季寻烟只得亲自去后院寻夫子，问清真相。自然，顺便把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给赎回来！
　　临走前，将季寻雪托付给沈别梦，“阿雪你先帮我看着，我去带阿风出来。”
　　沈别梦嘴角一抽，直觉要拒绝，然而季寻烟一记眼刀过来，完全封死了他的退路。
　　呃，好吧——
　　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