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缘来生续》松婕

10、依如初见

　　伊朵带着女王一路寻着那种药的气味，直到出了城后，经过了“天月楼”，到了一个比较远的茶馆处，才停下来，伊朵察觉到了那种气味就在这附近环绕着，她看了眼女王，女王会意，展开翅膀在这座茶馆上方飞了几圈，最后停在了茶馆旁的一个茅屋边，茅屋的门窗已经毁坏，似乎是堆积干柴的地方，伊朵走过去一脚踢开破门，只见里面一片漆黑，伊朵的眼睛还未适应茅屋的黑暗环境，便只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伊朵不慌不忙身子猛的向上一跃，躲了开了，后低头一看，一个黑衣人正手持一把亮剑刺向自己，伊朵急忙脚尖用力，一个翻身落在黑衣人身后，手快速的从腰间抽出了鞭子，甩向那人脖颈处缠绕了几圈，黑衣人便被拖倒在地，伊朵上前用脚踩在那人身上，随后低下身子从那人手中拿走他的剑，伊朵在手上玩转了一番，她眼神一闪突然间将剑反手刺了出去，刺到了身后的墙上，墙上堆了几层稻草，而剑身几乎没入了稻草中，稻草也突然散了开来，露出来了两个人。
　　一位女子昏倒在地上，另一个人紧紧的靠在墙上不敢动弹，这男子身着夜行衣，两只胳膊维持着拔剑的动作，在他的脑袋边上一寸的位置，一把剑刺入墙中，剑身还在微微抖动。
　　那人腿一软就跪了下来，伊朵看了看脚下的人，收回了鞭子，便朝墙边那人走去，不耐烦道：“就你们俩草包还敢偷袭老娘？呵呵，说吧，哪来的？别逼老娘动刑，老娘一出手保证你们能少根胳膊就绝不会多条腿！”
　　那人已见识到伊朵的厉害，被吓的颤颤巍巍，结巴道：“我们……我们是魂月门的人！”那人跪在地上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似是在想什么应对计策。
　　伊朵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搜那人的身，“魂月门的人可都是有标志性的东西呐，我看看你有没有。咦？居然有个令牌，这令牌是干什么的？”说着便去瞧那人的脸色，没想到把伊朵吓了一跳，只见那人的脸成了黑青色，面部表情极度扭曲，口吐黑血，像是已经中毒身亡了，她回头又看了看方才被她踩在脚下的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伊朵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我也没说要杀你们啊，是不是自杀的有点早了？”
　　一边嘟囔着一边用脚拨动了几下尸体，看着那极度恐怖的脸，伊朵身上也起了一层寒意，但她不会因此内疚，在她的手上，已经染了无数灵魂，人命，她早已看轻。
　　再不愿多看一眼，随后走近那昏迷的女子，伊朵把了把她的脉象，只是被迷药迷昏了而已，也无大碍，醒了就没事了，于是将其掺扶起来，走出了茶馆向“天月楼”的方向而去。
　　伊朵走远后，黑暗的茅屋里，响起了人的说话声，一人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这女的也真是厉害，差点被她勒死。”另一个人回道。
　　“别说了，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去回报主子呢。”
　　话落，茅屋里一片寂静。

　　月色渐渐昏暗，断崖之上，一块半人多高的石头上刻着“无忆崖”三字，石边站着一人，他目视着对面的悬崖，一动不动，微风轻轻吹起他的衣袂，那背影，无限凄凉。
　　所谓“无忆”，只不过是心里的一个念想罢了，无忆无忆，怎能不忆？
　　沐卿盯着对面的悬崖已经一天了，他在等，在等伊朵回来给他带回好消息，也许会是坏消息，但他希望是好消息。
　　对面的悬崖离沐卿所站的悬崖之间，隔了很远，轻功不好的人是飞不过来的，而这条路是找到沐卿家的唯一途径，他所谓的家，就是在深山中的一个小院子，有四间屋子，有师父有师妹有师弟。
　　之前袭影没来的时候，他一直和云芝云师父住在山洞里，袭影来了后云芝才提议要盖几间房子，说自己住山洞住够了。现在他们四个人一只鹰偶尔还会多个伊朵，过的平凡又幸福，如果没有那些仇恨的话，沐卿会是真正的幸福。
　　沐卿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一直找的那个人，可能已经找到了，那个粉衣女子……
　　尽管过了十年，但命中注定就是命中注定，有些人哪怕只见过一眼，一辈子也不会忘掉。可她好像是真的把自己忘了，她以前说过，不管过了多久，她都会一眼认出自己的。
　　是如何确定她才是莫芊芊的呢？那就是第一次见到莫老爷的时候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莫正寒，沐卿并没有认出莫正寒来，小时候对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认出他的原因是，莫正寒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味，这种气味沐卿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他抱着疑问去询问了云师傅，又向云师傅描述了那种气味的特别，云师傅听后却微微怔了怔，眼神有些不自在，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可能……但沐卿并没有听到。
　　云师傅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告诉沐卿说，这是一种很少见的毒药草的味道，是即可以杀人又可以害人的药草，常年接触到这种毒草的人，就会被这种气味所熏染，很难除去的，而这种药草如今实在罕见了。
　　沐卿听后，沉思了良久。
　　他第一次闻到这种药草味是在十年前，他和父母受到莫正寒的邀请，去莫家吃饭，那天是沐卿的十一岁生辰，莫正寒是沐卿父亲的幼时好友，于是便接受了他的邀请，饭桌上沐卿作为晚辈给莫正寒敬酒时就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后来他还问母亲那是什么味，因为实在是说不出的奇怪。
　　再后来，后来……沐卿闭上眼睛，他不敢想了，因为那一去，父母二人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第一次见莫芊芊是什么时候呢？那时才九岁，有天父亲要出门去拜访老友，走前特意交代了他，让他多读书多练字，不许偷跑出去玩，他听话的点点头。母亲呢在给他做衣服，大概是太累了吧就睡着了，他轻轻给母亲盖上披风，出门又看了看院里没人，白叔也不在，大概是跟着他父亲出门了，于是便蹑手蹑脚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天月楼”一层的木栏边上，斜靠了一位粉衣女子，眼睛紧闭，呼吸平缓，还未醒来，边上站着伊朵，她正在好奇的看着那女子，为何睡着了脸上还有着微笑，是梦到了谁吗？
　　……
　　大街上很热闹，有很多小孩子在成群结伴的玩游戏，六岁的莫芊芊穿了一身粉红色的小裙子，和几个同龄的小伙伴玩的不亦乐乎。
　　“我们来玩捉迷藏，谁赢了谁就是女王！”
　　幼时的笑声，是那么的纯净好听。
　　莫芊芊被同伴用手绢遮住眼睛，两只小手在不停的摸索着，希望能抓住自己的同伴，聪明伶俐的她最后抓到了所有的同伴，“哈哈哈我抓到你们了。”
　　当时站在了一个拐角处，只顾着自己开心了，也就没注意到一个小男孩从另一个路口跑了过来，兴许跑的太急，来不及停下来，就把莫芊芊一下子撞翻在地，自己也倒在了地上，小小的莫芊芊还挺坚强，被撞到后并没有哭反而立即爬起来指着那个男孩就道：“你这个人好大的胆子！女王你也敢撞！”
　　那男孩听了噗的一笑，说：“什么？女王？哈哈哈小妹妹你娘亲叫你回家吃饭呢！”
　　莫芊芊气急，跟旁边的同伴说：“他欺负我，他欺负我！你们帮我打他！打他！”
　　她的同伴听后一拥而上就要动手，那男孩见形势不妙，转身撒腿就跑，于是就这样，一个跑好几个追，跑啊跑跑啊跑，最后只剩下了莫芊芊一个人追，那男孩累的已经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回头看看那女孩还在追他，心里就特别纳闷她怎么这么能跑，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对莫芊芊说：“女王陛下……我错了！别追了好吗？”
　　莫芊芊笑，两眼弯弯，小牙白白，气喘吁吁，“既然你认错了……我就放过你了。”
　　“好好好，谢谢女王陛下，”男孩站起来环顾一下四周，又道：“不过……女王陛下，小的好像迷路了，这是哪儿啊？”
　　莫芊芊一看周围，居然追到自家门口来了，她不由哈哈一笑，“哈哈哈小哥哥，你跑到我家门口了。”
　　莫芊芊先把那男孩带了去见父亲，想让父亲帮帮他让他回家，没想到父亲正在书房会客，没打招呼就闯了进去，父亲看了看她二人，厉声喝到让他们出去，莫芊芊刚想走，就看到父亲的客人突然站起来对着她身后的男孩叫了一声，“沐卿！”
　　后来才知道沐卿父亲要拜访的老友就是莫芊芊的父亲，然而因为沐卿的莽撞，又结识了莫芊芊，真是无巧不成书，命中已注定。

　　“沐哥哥沐哥哥，什么是娃娃亲呀？”画面一转，沐卿和莫芊芊坐在河塘边，莫芊芊的小手一直握着挂在胸前的一把小金锁，两只大眼睛盯着沐卿。
　　“娃娃亲啊就是，就是父母在自己孩子幼时时订下的亲事，长大了就要成亲的。”沐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回答道。
　　“哦……这样的话芊芊以后长大了，是不是就要嫁给沐哥哥了？”
　　“对。”
　　“哈哈哈……芊芊喜欢和沐哥哥在一起，长大了还要和沐哥哥在一起，沐哥哥你喜欢芊芊吗？”
　　“喜欢。”
　　“太好了太好了，沐哥哥，伯母告诉我们说千万不要把这个金锁和金钥匙弄丢了，不然我们就不能成亲，所以芊芊会好好保管它，你也要好好保管这个金钥匙好吗？”
　　“好啊。”
　　儿时的誓言，美好又荒诞，不知那执念，到底执了谁的念。
　　这一生如戏，时喜时叹，演到最后，如梦如幻。
　　这平凡的初遇，以为会永远平凡下去，却不知多少红尘事，早已步步临近。
　　……
　　伊朵看着看着，就发现那女子微笑的睡颜渐渐变得痛苦起来，她眉头微蹙，轻咬着樱唇，喃喃细语，突然她浑身一颤，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伊朵也急忙回过神来，看着那女子面无表情道，“你醒了。”
　　“你是谁？”女子问。
　　“伊朵。”伊朵反问，“你又是谁？”
　　“莫芊芊。”
　　不出乎意料的三个字，伊朵听到后，心中还是一颤，沐卿找的人，终于找到了…而她却不想多呆一刻，在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嫉妒的吧，“他找了你那么久，你终于出现了。”
　　“我想见他。”

　　沐卿独立于断崖上，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忽听的对面有什么动静，他回过神，双眼凝视着对面断崖处，再抬头一看，女王正向他飞来，他心中一喜，知道伊朵那里已经有消息了，女王飞到他面前，嘴巴里叼了一个纸条，沐卿拿过一看，上写着“天月楼速来。”
　　不由心中一紧，他知道，伊朵遇到麻烦了。
　　当他赶到天月楼时，发现天月楼的现状并不是他所想的样子，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一片安详。
　　当他正一门心思的找伊朵时，突然从上方掉下了一条手帕，沐卿抬头看看顶楼，空无一人，他好奇的弯下腰捡起了手帕，还未来得及仔细看时，头顶上方便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位公子，你捡了我的手帕，你就是我的人了。”
　　沐卿抬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映入眼帘，“这位小姐，手帕我可以还给你。”
　　“我不收。”
　　“这不讲理的性子还是没改，小时候耍我，现在还耍我？”
　　“哼哼，我就是上天派来耍你的。”
　　“我从不打女人的，不过今天想破一下例。”沐卿微笑，折扇轻摇。
　　“哦好吧……”
　　“喂你去哪？”
　　“下来让你打啊。”
　　“呆着别动，我上去。”脚尖轻点，唰唰两下，飞到了那人面前，近距离一看，有点不同，那颗红痣不见了。
　　“哇武功真好。”羡慕崇拜之，“长得也好。”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沐卿的脸。
　　沐卿楞。
　　“怎么样还打我了吗？”
　　“看你这么漂亮，不打了。”
　　“嘻嘻……”眼睛弯弯，大牙白白。
　　两个人对着笑，还是笑，继续笑。
　　突然，“卿卿。”深情的眼神。
　　“叫沐卿。”
　　“卿卿，对不起，我以前说过不管过多久，只要我看到你绝对会第一眼就认出你的，可是，我没有。”
　　“没关系，我理解你。还有，叫沐卿。”
　　“卿卿……”
　　“嗯？”
　　“好久不见。”伸手，拥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没想到，这一分开，就是十年。
　　“好久不见，”紧紧的抱住她，十年的辛苦寻找，都抵不过在她耳边轻轻叫一声，“芊芊。”
　　时光改变了所有，但改变不了你我的初心。

　　而在远处的伊朵，眼神凄凉的看着这一切，终于，你找到了她，而我终究要以朋友的名义陪着你，还好还好，我还可以看着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