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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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战后凯旋，在天策府前。他牵着马提着枪，从我身边擦过，风尘掩不住他满身的血腥，我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直到他在我的不远处停下，回头看着我。】
将军：“生在天策府中，不去疆场驰骋杀敌，难道还等敌人欺上家门吗！”
“我……”
【我那时慌张，左右望着满是身着污血残甲的士兵们，真的就只有我一人与他们格格不入。手中是自己苦苦绣了三天三夜的战旗，本是想等着将军完胜而归，亲自献给他的。可是，这场战役得到的结局竟是……幸存无几。】
【将军看着我手中紧紧拽着的战旗，眼中满是落寞的笑。】
“呵，你到底不适合生在天策府中。这些绣花针的功夫还能上战场杀敌吗……”
【他转身离开，最后那句话到底不是在问我，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曹将军见他走了也跟了上去，经过我时也是意味不明的望了我一眼，随后就去追将军了。】
【将军说的是，只有像曹将军这样的女子才配生在天策府，而我呢……可笑，绣花针还能上场杀敌吗？】
【风平浪静后，那面战旗被我扯毁弃了。平常女子做的女红我也不再去碰，而是操练起许久未练枪法。】
【练兵场中只有少数几个天策军，因为那场战役，没有多少天策军的身体是完好无伤的】
【我握着长枪，只觉得手生的很，像是一个外门汉。可提枪持剑本就是每个天策弟子应当会的呀……】
【练了几个招式还险些伤到自己，我真的是天策府的人吗……】
“哎，不对。手再稳一些。”
“啊！曹……曹将军！”
“咦，怎么了，见着我就害怕。我有这么恐怖吗！”
“不……不是，是是我……”
“得，过来。”
【她招手让我过去，便站在我身后，双手握着我的双手一招一式地教我。】
【曹将军的手如同平常女子的手一般，纤细白皙，常年持枪征战并未将她的手磨得生出粗糙的老茧。却是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力量，可以将一杆枪舞得变化莫测，蕴含杀招。也是这样一个令男人也不得不叹服的女子啊，才配得天策府的器重。】
“这儿，手再高些……你在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
【入夜，我本没想到曹将军会来看我。更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带着那面破碎的战旗。】
“我知道这东西是你彻夜不眠绣成的，对你应当是意义深重吧。虽然我女红不怎么好，但好歹也帮你补上了。”
【我接过那面残破的战旗，凝视许久。曹将军是不知道，这面旗我若能交给他，它便有了意义。可如今，它连将士们的血衣都不如。】
“曹将军……也会女红呀。”
“是啊，小时候为了长大能嫁个好人家有学过一些。”
“那为什么选择……”
“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是身为天策军的使命吧。呵呵，现在啊我倒是更喜欢舞枪弄剑之类的事。”
【我握紧了战旗，恨不得把它扯得粉碎。眼中的泪也是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曹将军将我轻轻拥入怀，温和的安慰着。】
“不必怪你自己，生在这乱世里有诸多身不由己的事。”
“可是谁让我偏偏生在天策府里！”
【这句话我近乎是喊出来的，泪水也那是顺着脸颊流下。】
【我喜欢平常女子的生活，羡慕她们能找到好的归宿，不像我身为天策府的人，背负天策的使命也像无根的浮萍那样漂游不定。我爱慕将军，拿一颗真心去面对他，可他却冷眼问我“这些绣花针的功夫还能上战场杀敌吗”。可笑，我生在这天策府里偏偏是生不由己！ 】
【曹将军没有多言，而是转身离开了。】
【深夜，本想去与曹将军道歉，可是靠近她的房间却发现里面零星的烛火还亮着。昏黄的窗纸上映着两个人的人影……】
【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些也许只是假相，可是我的心却选择相信我的眼睛。那是我真真切切看到的。将军他……是喜欢曹将军的。】
【逃离的时候没有掩盖住脚步声，也罢，日后就算被将军所不齿，也都作罢。】
【清晨的操练场，除我以外只有被风扬起的尘沙和安静陈列的兵器。】
【在这静静坐了一个晚上，什么也不去看不去想。眼睛被冷风吹得生疼，身子也冷得止不住打颤。】
“傻丫头！”
“曹……曹将军……”
【她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到我的肩上，还带着她的温度。竟然是这么温暖。】
“傻丫头，一个人大清早就在这坐着。就算好学也不能不顾身子呀！”
“我只是想……”
【这种时候我连一句理由都找不出来，也是，找理由掩盖自己的行为只会让自己变得更狼狈。】
【曹将军没有看我只是很仔细地帮我系上斗篷的带子，她既当做不知，那我又怎好自己扇自己的脸呢。】
“曹将军有喜欢的人吗？”
【这句话几乎微不可闻，可她的动作却顿了一下，苦笑着帮我理平斗篷。】
“有啊……”
【那时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周遭寂静得可怕。】
“在我在天策府里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的时候。他也是一位将军，为朝廷出生入死无数次，都是踏马凯旋而归，威风无匹。我那时也是和你一样的心思，我想这个男人就是我爱慕的，将来的嫁衣也是为他穿的。可后来，他告诉我，身为天策不应当只想儿女私情，而应该心系黎民百姓，国土江山。这是天策的使命。”
“后来，我为了向他证明我可以同他一样背负天策的使命，努力练习枪法战术……封为将军后，也有几次同他出生入死过，最后一次他为了救我中了毒箭……”
“那……那将军，后悔吗 ？”
“呵，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能与他出生入死已经足够，更何况他以命相救……我知道他是在意我的。足够了。”
“是吗……呵呵，可是我不一样呀。我做不到将军那样释然豁达，我也没有将军那样的豪情壮志……天策的使命对我来说，太重了。”
【曹将军一如往常那样沉默了。】
“那如果，我能扛起这个使命，那他……会看我一眼吗……像看将军您……那样。”
【那整天我都呆在练兵场，努力从一招一式上讲长枪练得最好。入夜，却不得不把这些招式全都抛在脑后。】
【离下一次出征不过短短一个夏季，而这件喜服能赶好吗……即使他不会接受，能让他看到我也无憾了。】
【夏季过半，曹将军说我的枪法已经得以和普通的天策军相比，还有便是那件喜服 ……也许入秋前可以完成吧。】
【不久前几个天策找我来缝补被割破的战袍，这日正好给他们送去。】
【走到一个士兵的房前，我打了声招呼便推门进去，不料却是如此尴尬不堪。】
“将军……您、您也在啊……”
“嗯。他伤势比较重，我来看看。怎么？”
“没没，沈副将的战袍补好了，我给送来。”
【靠在床上的沈副将脸色确实比之前好了些。当初他可是就差半步就进了阎王殿的人，多亏将军极力救治才得以活下来，只是身子到现在都不见起色。将军为此也憔悴了不少。】
“哟，多谢乔丫头了。衣服搁那儿就成。”
“嗯，那我出去了……”
“既然你已无事，我也走了。”
“哎！等等，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可别当做耳旁风，为了这事儿雪阳差点把我这半条命给拿去了！”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我与将军一起走了出去，我掩好房门就匆匆走开了，不料将军与我前行的方向相反……】
“将军！我……我不是故意的。”
“嘶，没事。”
【他嘴角一抽，揉了揉胸口，果然是我太急撞疼了他……】
“我有一事告诉你。”
【他朝沈副将的屋子看了眼后对我说。】
“你与雪阳不同，不必勉强自己。”
“我……我与曹将军不同。为、为什么？”
“雪阳是与我出生入死的战友，而你……”
【我抬起头，希求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我，可是什么都没有。我噙着泪，问他。】
“而我什么。就因为我不会持枪打仗，尽想些儿女私情，将军就连看我一眼的不肯吗！我……我也想能成为和曹将军一样，与将军你并肩的人啊……”
“你与雪阳不同，不必勉强自己……”
【我推开他，狼狈地逃离，我不是在勉强，我是在想向你证明啊。】
【身后的屋子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呆子啊！快被你气死了！”
【又几日过去，战期已迫在眉睫。】
“丫头，忙什么呢？”
“曹将军！没没什么！”
【我立即起身遮住身后的衣物，可曹将军偏偏不让。】
“将军您不要看了。”
“嫁衣……你，是想……”
“不，我什么都没想……”
“为什么不告诉他？”
“将军以为可能吗，他连看我真正看我一样都不肯。”
“那我去和他说！”
“将军！”
【我拉住她。】
“我不想再让自己难堪了。那面战旗是，这件喜服也是……都是我的奢望啊”
“傻丫头！这次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知道秋后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吗。是安禄山啊！你以为我们能有多少人生还……所以，所以这次再不说就真的难有下次了！”
【夏季转凉。】
【一日我遇到沈副将，他的身子已经可以勉强下床。他站在廊前，对我微笑招手。】
“最近天策府有喜事哦！”
“是天策军出征的践行酒？”
“不是。总之是有喜事。嘿嘿，到时候有你乔丫头忙的。”
【几日后，曹将军来找我。】
“丫头，我带那呆子来见你了。”
【语罢，那个人被沈副将压了进来，我一时懵懵懂懂的。】
“雪阳偏偏让我如此，虽是越矩了，不过还是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为重嘛，哈哈”
“曹将军，沈副将……你们到底做什么啊……”
【这时沈副将放开了他，我的心霎时像是没了可以搁置的地方。】
“我之前与你说的，你与雪阳不同。她是我出生入死的战友，而你……是我想保护的人。”
“啊？将军，您……您说什么？”
【是夜，天策府灯火通明。】
“兄弟们喝啊！这算是喜酒，也算是践行酒了！难得将军肯除了禁酒令，此时不痛快畅饮，更待何时啊！”
“是啊！兄弟们！干！”
“哎哎哎！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曹将军扶着我快过门槛，一步步走向喜堂。身子脚下似有千斤重，步步难行。】
“曹将军……我……”
“别怕，你今晚很漂亮，他会喜欢的。”
【泪水有点压抑不住。他牵着红绳引我过去，我目所能及的只有他的红衣。与我的相配的红衣。】
“一拜天地！”
“二拜英灵！”
“夫妻对拜，礼成！”
【他转身对我说。】
“走吧。”
“……嗯……”
【新房里，他揭了我的盖头，我与他喝了合卺酒。昏黄的烛光映出我与他的影子……】
“那日我知道是你在雪阳屋外，而她叫我过去是为了告诉我你的事……”
“嗯。”
“我不是不肯看你，而是舍不得……那次我军伤亡惨重，我几次差点命丧敌军刀下，可是最后还是活下来了。知道为什么吗……那时候我的心里什么信念也没有，只是麻木地杀敌，是几个天策军为我抗下了重创……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
“将军……”
“回到天策府的时候，我不是有意冷眼对你。也不是有意说那些话惹你伤心的……我是忘不掉那些为我死的人，我想如果哪天我一去不回，你学得长枪的一招半式也好护自己周全……”
“将军！”
【我将他轻轻抱在怀里，才觉得这副躯壳是这么脆弱不堪。】
“将军，我好后悔我到现在才知道将军对我的心意……”
“是啊，我也好后悔，我到现在才敢面对这份心意。”
“那……”
【我扶着他，凝视他的眼睛。其实他的眼睛里有我，一直都有我。】
“那下次出征，让我与将军同行好不好？弥补我们后悔的一切，好不好？”
“不可……太危险了！”
“我与曹将军一样，能与将军并肩。但我与她不同，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那日，长安十月飞雪，染白了天策将士们的战袍，也染白了远处的地狱修罗场。】
【他策马在前，对身后十万大军宣誓道。】
“长河落日东都城，铁马戎边将军坟。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 ”
“长枪独守大唐魂！”
“长枪独守大唐魂！”
【河南，洛阳。】
【两方交战，大唐各门各派弟子皆付尽全力。天策、藏剑、纯阳、七秀、少林、唐门、丐帮……】
他领兵在前，尽诛宵小。
“雪阳！去保护乔兰，这里我扛着！”
“好！你要小心！”
【曹将军一路披荆斩棘向我策马而来。】
“丫头！你做什么呢！别去战场！”
“我说过我要与他并肩，让我过去！”
【曹将军沉默良久，才看向我，那双被鲜血洗濯出的双眼注满信义与坚定。】
“好！你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去！”
【我与她趟入这混乱的战场，耳边喧嚣刺耳的嘶喊声，兵戈交击声以及马的嘶啸。】
【远处，我看见他浴血奋战。】
“将军！”
“乔兰，你来做什么！雪阳！送她回去！”
“将军！乔兰与您说过，誓死同行！”
“你若不怕，便与雪阳伴我身侧！”
“谢将军成全！”
【突然一个人策马从我与将军身边擦过，是沈副将。他冲向阵前，而那里有一个七秀坊的弟子。】
“傻丫头，你上前线来不要命了吗！”
“我不是丫头！我身为七秀坊弟子也要守护大唐！”
“萧白胭呢！她怎么能容你一人在这！”
“师父她……”
【沈副将突然提□□向七秀身后欲扬刀砍下的敌军，鲜血渐染两人的视线。】
“听我的话回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那样的沈副将是我一直没见到过的，没有往日的轻浮平淡，那双充满狠戾的眼中闪着冷冽的寒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嗜血修罗。】
“沈云城！你也不要我说第二遍！我不想再去等得胆战心惊，你明白吗！同样七尺男儿，难道你要我像女人一样受你保护吗！”
【七秀言罢，扬剑便将一个敌人的头颅斩下。】
【沈副将僵在原地，顷刻间又会晤过来，与七秀并肩浴血杀敌。】
“我答应你，会活着回扬州……”
【那场战役杀的天地暗淡，日月无光。敌我两方伤亡均已过半。】
“雪阳！停下，这里有我和乔兰，你先回去！”
“曹将军，在扛下去你会力竭而死的！”
“哼！你、你们把老娘当成什么人了，就这点小伤！杀！”
“雪阳！” -“曹将军！”
“将军！小心！”
【我一枪挑落马上敌军，随即便将长□□入那人心房。】
“将军，可不要再分心了。你说过，会保护我的，要是你都……”
【我回头望他，他沉默不言，飞奔上前帮我杀去前方的敌人。】
【几天的征战结束，那夜，士卒来报。】
“报！将军……我方一员大将……殁！”
【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冲上前拽住士卒的衣领，眼中布满血丝。】
“谁！”
“是……是……宣……宣威将军…… ！”
【又连过几日，天策大将受伤或战亡的消息频频传来……】
【一切皆以脆弱不堪。】
“长枪独守大唐魂！”
“誓死战到最后一刻！”
【黄沙滚滚，烟尘飞扬。残盔断剑，鲜血头颅……这里成了人世间的炼狱。】
【我也与将军连杀数百人，身体也渐渐不堪。】
“将军小心！”
【胸口的温热蔓延，我终于触摸到他的脸，从他的眼中看到狼狈不堪的我。】
“是不是特别难看……”
“将军……如曹将军说的……我无悔。”
“那……那你……”
【呢？】
【将军，此去一别永年。虽是遗憾万千，但我无悔。我身为天策，尽我长枪独守大唐魂之义，也护我所爱之人周全。】
【祭我大唐战死英灵，愿天下护我大唐世世平安。】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