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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动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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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广川站在胡源玥的身后,心里的忐忑终于在看到刘箐平安无事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逐渐消减。
过了一会儿,他沉沉的开口:“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住院费什么的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好好的陪着她,我想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那种安全感。”
胡源玥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王广川,眼神像是失去对焦的镜头,停顿了几秒后,才缓缓地点点头。
“我会的,”胡源玥看着病床上的刘箐,眼里满是难掩的温柔与沉重,“我一定会一直的陪在她的身边。”
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么令人心疼的人啊。
王广川看着这样的画面,心里酸涩难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医院里的消毒水以及小苏打味的空气,打开门出去,轻轻的扣上门。
隔离下一屋子的冰冷以及温暖。
王广川走后,胡源玥还是静静的坐在刘箐的床前,两手放在床边,下巴搁在上面。
她说:“阿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真正的见面吗?那个时候的你对一切都不关心,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你总是冷漠的穿梭在人群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冷漠,只是因为你害怕被伤害。你没有朋友,你在第一次接受我的帮助的时候生疏的说‘我不认识你’,你在我难过的时候关心我的生活,你总是受伤,然后总是我来照顾你为你善后。
阿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开心。
以前我总是以为,我永远都只是一个人。因为没有人可以真正的理解我,可以真正的体会我的心情。我总是那样的难过着。可是,我逐渐发现,有你和绘绕在我的身边,我可以深刻的体会到,感知到,其实我也是有朋友的。
这一定会是我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宝贵到我有的时候都不敢去触碰。所以你原谅我,没有那样时时刻刻的陪在你的身边。为什么我总是不能在你受伤之前就有所预感,为什么我就没有过多的去关心你的生活体会你的难过?
对不起阿箐,我以后一定不会了。我一定会一直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
胡源玥脸色苍白的说着,最后因为沉重的疲惫与倦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后面的话语都变成了小声的呢喃。
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躺在床上的刘箐,眼角突兀坠落的光芒。
胡源玥回去的时候,胡脉天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火点明明灭灭,她没有想到父亲这么晚了还会坐在这里等自己。刚才从医院离开的时候看了时间,已经一点过了。
他会打自己吗?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资料书都买到了吗?”胡脉天的声音有些沙哑,低低沉沉的,神情充满疲惫。胡源玥甚至能够感觉到父亲之前喝了不少酒。
柳镜从厨房里出来,倒了杯水给胡脉天,抬头时看了看胡源玥。
见胡源玥也不答话,胡脉天只是有些痛心的挥了挥手由她去:“回来就好了,快去睡吧。”然后就让柳镜扶着他回去了卧室。
女儿缺乏了太多他的教诲与关心,若是再去强求,只怕会得不偿失。
今天一天中发生了太多事。与易珉释的相遇,陈绘绕的短信,周晨暄的家教事件,刘箐的受伤……一切的一切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那种由心而发的疲惫像是要狠狠地压垮自己。
胡源玥愣在原地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脚步虚软的踉踉跄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世间总有那么多的狭路相逢,也会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我刚给你请的家教你是不是又给气跑了!”陈绘绕听着电话那头父亲带着压抑的低吼,嘲讽似的笑了笑。
“是啊。”不着边际的轻笑着,口气平静。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聘重金从墨尔本大学请来的,你以为我的钱是捡来的吗?!”
陈绘绕的笑容搁浅在下坠的嘴角,站在窗前,目光落向远处的花树。
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牵扯到钱的事情,你总是那样的激动着。你有你的工作事业,所以你可以不用在乎我的任何感受。
你可以在忙的时候任意的将我丢弃在一边,好像我从未存在过,就连我的生日,也以忙没有时间为借口一拖再拖。
当你终于想起我的时候,又是那样肆无忌惮的管制着我的生活。你觉得作为你的孩子,我应该是十全十美的,令你骄傲的。可是你从未关注过我的学习生活,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你总是请家教,请保姆,请司机,请任何任何,可是你又是否知道,无论是再多的人陪在身边。只要不是你,都没办法弥补。
从幼时就已经形成的心理缺陷,早已在心里根深蒂固。习惯性的永远只是在电话里听见你的声音,或是在视频上看见你疲惫不堪的脸。习惯了一年只见几次面,习惯了你总是找很多很多的人来照顾我。
可是,这些都抵不过你本质的万分之一。
你都不知道。没有关系。
即使是我的成绩上升了那样那样多的名次,你也可以毫不知情。即使是我难过了,你也可以躲在任何角落继续忙你的事情。即使是我用各种趋近直白的方式说想要见你,比如说家长会,比如说我的生日。
可是你,还是只会还以我,相同的委婉方式。
“是,我打扰到您的工作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嫌我影响到您的生活了是吗?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先挂了。”
“陈绘绕!!!你给我……”
挂断。
男人怒火中烧的低吼还在耳膜里不停的形成回路,来回的晃荡。
随着时间的转折,就连某些身份,也变得格外敏感以及变质。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之感的话语。生硬的割着。
将手机随意的扔在床上,眼眸投过窗外的风景。那条来路上,依稀还停留有少年路过的身影。
长长地呼了口气。心里错落有致的痛过清晰的心形曲线。
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其实是那样的淡化。
没有父母的关怀,没有朋友的关心。所以一直都那样的嚣张跋扈着,以此来吸引人们的注意。以自己专制霸道的方式,成为着如今的自己。
我没有办法去逃避,我只能够去伪装。我只能让别人以为我的自信,是一种高傲。我不能让别人看穿,我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外强中干。
那个时候,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更深一层的原因。
他在外面,其实早已有了新的私生活。所以,逐渐长大的我,却逐渐的变得多余。
了解这些真相的我,只能逐渐痛得安静。
那个曾经傲然的说着自己会幸福的人,却往往,也带着太多的不确信。
而在另一端的某间病房内,刘箐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的。只是胡源玥,并不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刘箐。
氧气管里模糊的水汽消散,又形成。
胡源玥起身拿起水壶去打水。隔离下一屋子冰冷的纯白。
只是谁都不会,发现你的悲伤。
日子还是那样平缓的驶进着,不会为任何一人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