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风砂》六月六

5、五

　　「春夏秋冬轮番着，任什么都会变成不轻不重的东西。」

　　后来，我毕业了。
　　后来，我进了四番队。
　　后来，我一个人happily ever after。

　　如果这是故事的结局，文章的题目就要改成“我在真央的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了。
　　咳咳，那边那个说要改成“我和涅茧利不得不说的故事”你给我站住！毛的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兔子恰比了！！！

　　日子总是还要往下过，不管是为了什么。

　　“卯之花队长早。”
　　“十四啊，今天也要麻烦你了，要加油哦。”
　　“是。”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四番队待了八年。
　　八年，抗战都结束了，日子却过的一天比一天没指望。
　　我望着静灵庭苍兰色的天空，仿佛刚刚洗过一般明净美丽，没有一丝风。人也如同刚刚午睡结束般懒洋洋地没有力气，笑容一如卯之花队长般的平和淡然。
　　谁都没有出现。谁都没有离开。
　　我在等待什么。我不在等待什么。
　　只是有时候，在手忙脚乱日夜颠倒没黑没白的救护中，我几乎要忘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转过年没过多久，浦原大叔就事发了，流放的消息如炸雷一般在静灵庭投下浓重的阴影。
　　次月，刑军军团长兼隐秘机动总司令官再兼二番队队长四枫院夜一确认失踪，一下子把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撕了个碎片满天。静灵庭陷入部分瘫痪的尴尬局面。这本就是可以预见的，一个人同时顶着那么多重要职务本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这就是贵族专政的弊端阿。
　　我眼前浮现出还是小姑娘模样的碎蜂面对空荡荡房间时悲痛欲绝的眼睛。
　　唉，应该最先强大起来的，是心灵阿。
　　再后来，蓝染升任五番队队长连带着市丸银升任五番队副队长，狛村左阵、东仙要先后有了席位，松本乱菊入十番队，伊势七绪成为八番队第三席，更木剑八砍了十一番队队长取而代之，草鹿八千留同时取代了十一番队副队长。

　　历史的大幕正缓缓打开。

　　“轩辕，这边！”
　　“马上。”
　　我手脚麻利的把手下的伤员包扎好，拽起地上的救护包，快跑几步跟了上去。
　　近来的情形不太好，不时有身负重伤的死神被送进四番队，那个前仆后继的阵势跟钱塘江大潮有一拼。其中以二番队和十二番队居多，其实想想也明白，群龙无首，军心涣散，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对于死神这种靠灵压精神力作为原始资本的存在，无疑是残酷的打击。
　　但是当我看到担架上血肉模糊的涅茧利时，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转头对班长说这个我来治疗后，我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认真检查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有九年了吧。
　　好久不见。
　　毕业后或者说那天他撂下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便没有再见过。又或许应该说，我在很认真的躲他，每次他被送进四番队我都‘恰好’出任务了，而每次被安排去辅助十二番队我又‘恰巧’病入膏肓得了‘一离开厕所就会死’的怪病。
　　也许不过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神经过敏，但是就当‘预防’好了。你知道的，有些东西是我给不了的，是‘不想给’还是‘不能给’其实没有区别。这毕竟不是以[混乱的男女关系]为主线的少女漫画。
　　但是，涅同学其实你一直都没有走出我的生活，这当然完全要归罪于坚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真爱才是世界王道’的勇音班长时不时的八卦直播。什么涅大人一入队就被几个不服气的小伙挑了然后秒杀了全部走路那个拉风啊，还有涅大人被隔壁七番队的XX告白了我说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要不就是原来涅大人最讨厌的动物是老虎可是为什么呢命名人家名字里还有一个‘虎’字，然后就是严重了严重了十二番队女协放出话来说涅大人是他们十二番的其他番队的女人们干脆不要痴心妄想了没有没有机会的哎哎哎你别走啊要去十二番抢人么真是好样的。
　　前几天勇音还春光满面蹦蹦跳跳的跑到我面前，说涅大人早上升任第三席了真是了不起才短短九年，同一届的我才是区区班长而你还还还是普通救护死神，我说轩辕十四你这样不行啊你要更加努力赶上涅大人的脚步身份不平等的爱是充满艰辛的！
　　怎么转眼间就这么半死不活了。
　　我把最后一个流血的伤口处理好，拍拍有些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招呼身边一个粉色装护士把蓝毛推进“特护室”。

　　我端着一脸盆温水走进特护病房的时候他还是昏迷着……他要是醒了我也不会进来了。
　　拿起毛巾擦干净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的血迹，有些已经凝成绛红色的血块，有些还粘粘的似乎还带着体内的温度。然后在每个伤口涂上药膏，小心翼翼的把他缠得像个木乃伊。
　　我静静看着眼前这张脸，从没这么安静认真地看过。橘红色的灯光柔和温暖，他长长的蓝发柔软地覆在眉上，遮不住额角尚未完全褪淡的旧伤疤，紧闭的眼将那双如阳光一样散发着光芒的眸子深深藏匿，睫毛一抖一抖说明睡得并不安稳。
　　就是这张干净的脸，在不久的以后将会以那种异常后现代的方式出现，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化解的事情，沧海竟成了桑田。
　　我心下轻轻颤了颤。我不想说可惜了，如果因为对方相貌改变而失去了兴趣这种爱本来就不值得珍惜。而不爱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爱。
　　从外面轻轻关上门的时候，我听到蓝毛低低的梦呓，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

　　又过了多少年？五年？或者是六年也不一定，反正我这个人对数字没什么太大亲密感。碎蜂早已经接手夜一的所有称号可爱的圆眼睛居然成了吊吊眼，狛村左阵升为七番队队长走到那都顶着那个草筐子，七绪继任八番队副队与女协会长天天把‘队长’挂在嘴上，乱菊魅力无人挡迅速成为了死神界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同时还有十番队第三席，同时勇音同学也在席位争霸赛上标到了第三席每天忙得灰头土脸变得沉稳安静俨然不是那个花样少女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我坚信。
　　就算是涅茧利忽然出现在四番队伸手抓过我手腕不由分说扯着我就走的时候，我依然坚信。

　　不知道被拽到了什么地方才被放开，我边揉着红肿的手腕边笑容温和看向男人：“涅大人身为副队长，还是注意一下影响比较好。”我可不想被十二番女协抓去当活体标本。
　　“不是副队长，是队长。”蓝毛挑起眉毛看着我，长睫毛下的眼睛亮亮的，脸上的得意表情活像抢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哦。恭喜涅队长。”我正了正身后的背包，虽然一早就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儿，心里还是狠狠的嘲笑了下十二番队的人才贫瘠，居然让蓝毛顺风顺水如了愿。
　　“……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啊？我是在衷心道喜的。”
　　“你！算了，懒得和你计较。给你。”话音未落，一直挂在他另一只手上的东西就跟个小炮弹一样朝我飞了过来。
　　“我只会修人不会修这个。”不出所料，十二番副队长袖章。
　　“那是你的。”他瞪了我一眼，脸上俨然写着‘别让我说第二遍’。
　　“对不起我不能要。”我选择性失明。
　　“我说过我的副队长只有你一个人能当。”涅队长这些年果然不是白混的，气度见长。
　　“您这么看得起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救护死神，什么斩术白打啊鬼道步法啊远不够副队长水平，这个我不能要。”
　　“我说可以就可以，谁不服让他来找我。”涅茧利冷笑一声，眯起的眼睛中划过一闪冷光。
　　“我除了会撒粉末什么都做不来，去杀虚我会第一个挂，承您错爱，这个我不能要。”
　　“我会保护你。错爱是我的事儿你哪那么多废话。”
　　“……”他知不知道他刚才说什么了囧。
　　“说完了？我明天会递交报告替你申请转队，你不用操心了。”
　　“我说，也要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涅茧利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也毫不示弱的对着他的目光瞪了回去。沉默中有风吹过，头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午后的太阳就随着树叶的晃动洒落一地斑驳的光影，映在他金色的眼眸中像是有琥珀光流转。
　　就在我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将断未断的千钧一发，涅大队长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还能不能笑的更难看了？”
　　——啪！
　　“涅茧利死蓝毛你给我去死去死一死！！！”
　　终于断了。

　　涅茧利接过我暴走砸去的救护包，笑了，那种从心底高兴而露出的笑容。于是我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
　　我张牙舞爪伸手想抢回救护包却被他闪开了，许是闻到里面的药草味他轻轻抽了抽鼻子，然后扯着救护包的背带，避开我的二次攻击，直接把包挂在我脖子上。
　　“这会儿本神归位了么？刚才那种表情只适合卯之花队长，你不用朝那个方向努力了基础建设太差。”
　　“……”这人是来考验我做人底限的么？
　　“行了，别跟个小女生似的玩什么矜持，我的副队长还有成千上万个人等着当，你应该兴高采烈感恩戴德的一口应下，然后说什么‘队长大人真是谢谢您的赏识那我会好好努力让我们一起开创尸魂界美好的明天吧’这样才对。”
　　“……”这人被十二番女协洗脑了么！
　　“怎么不说话了？被你队长大人我的风度迷倒了吧！”

　　套句很文艺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