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风砂》六月六

36、番外

　　“创世纪”

　　“人因着信心得以进入神所赐福的应许之地。”
　　圣经如是说。

　　桌子上的茶早就凉透了，他起身活动了下坐得僵硬的四肢，窗外漫长的沙漠有风呼啸而过。
　　很无聊呐，市丸和东仙都出任务了兴高采烈的跟拉出去放风一样，整天对着那块长得缺乏美感有棱有角的崩玉也看得他有些反胃，那些个破面更是不见还好一见就头疼到不行个个木得连桌斗地主都凑不起来。
　　你说这日子怎么到哪儿都难过得没差呢。
　　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扶鼻梁上的支架，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眼镜早就是不戴了。唉唉唉，那么重要的道具都被他一时兴起捏了个粉碎现在连装斯文深沉的机会都没有了，做人果真是不能太冲动阿。
　　风吹起额前倔强挺立的那撮刘海，飘飘悠悠。他忽然有些怀念那些和浮竹饮茶陪京乐喝酒对着山本演戏温柔安慰雏森说她做饭有大进步已经到了狗食水平的美好时光。
　　叛离净灵庭的第三个月。
　　坐守一室空寞，捧着茶杯淡淡眷眷地品。谁说的这样就可预见地老天荒。

　　斜斜射入卧室的人造阳光中间，灰尘凌乱着身影随处飞舞，好象破缚出茧在天空里自由翱翔的翅膀。
　　生活是一本无聊的书，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页有意思。他随手翻着那本边角有些卷起的杂志，脸上的笑意渐浓。

　　《话说现在你应该经常摔跤了吧——强烈谴责叛徒市丸银投敌卖国的丑恶行径》

　　“——如果我的人让你觉得有太多的戏份，是我的演技不够精纯。
　　如果没有他最后的吐槽我真的要以为市丸银这是个薄情寡义要靠牺牲爱情来成全梦想的卑劣男人了，还好还好，他不是。
　　所以说，再精纯的演技也终究敌不过心中的爱真情流露啊。
　　毕竟荷尔蒙的分泌不是靠理智可以控制的。”
　　经常摔跤？是因为狡猾么？呵呵，这么说来好像听说十四私下都叫他小狐狸的。
　　他托着腮望着标题下面的照片，柔软的毛发细细的眉眼狡黠的笑容瘦削的肩膀，别说还确实很像呢。
　　那么说，那时候你也在双殛么？他用手轻轻摸了下下巴，我越来越有兴趣了这可怎么才好呢。

　　“能左右人心的非武力也非利益，而是思想。
　　如果说脚下这条貌似无边无尽与‘正义’背道而驰不能回头的前路是对蓝染大人的忠诚栈道，那么，其实我很想问市丸大人你的未来又指向何方？还是说，你的梦想已经在追逐的路途上那么多的荣辱与共中溶结成了你们的梦想。”
　　‘我•们’的梦想。怎么说呢，那或许不应该算是梦想呢。
　　他嘴角淡淡上翘，向后靠在椅子背上闭了眼睛，眼前翻滚的记忆尽是那些残破阴暗的，废墟里的影像。
　　对于银，那是一种对同类的模糊亲近，是一种对用各自方式顽强守着心中那块纤尘不染的净土的人恍惚的好感，是一种对暗藏着的没有被颓废低迷泼溅过的水晶色泽的本能趋向。
　　于是在看到他偏过脸去眼睛有冰冷的血红微微闪过的那一个刹那，他便认定了这个被神赐予微笑掩饰寂寞的男孩，是可以成为伙伴的。
　　他至今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双微睁开的眼睛中如同雕像的眼神，电光石火般消逝的岁月，永生不死的孤独，甜蜜而最终转为冰冷的悲伤——超越了一切却又囊括一切的悲伤。
　　悲伤，这个词儿用在每天眉眼弯弯的银身上真是有如同喜剧般的效果呢。
　　伸出手，因为你和我一样无人救赎。

　　“很多时候，所谓的坚持，不过是一种保有底线的妥协罢了。
　　很多时候，所谓的微笑，也不过是一种假装顽强的面对而已。”
　　银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这话说起来真是没什么人会相信，但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呢。
　　比如，感情。
　　他说银阿你再不去表白小心她被抢走了回来哭哦。银笑笑说他觉得她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呢，那表不表白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彼此心里想着念着就足够了，没有人没有事情可以拆散得了的。他听得一个劲儿的感叹银阿你是想我说你单纯好呢还是傻好呢。
　　他说银阿你要努力了努力了我刚才路过时候看到十番队又收到了一箩筐的入队申请还都是帅哥的呢，你再不去对她说小心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可是银老是眯眯眼无动于衷，悭缘自在来去，不知道是听不见呢还是听不懂，不想说呢还是不会说。
　　然后，后来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当银对他说他已然决定跟从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问去和她说了么带她一起吧？面前男人低下了头，白发在太阳下很耀眼，银浅笑着说毕竟是要身负‘背叛者’的罪名他不想她被当作敌人仇视，即使她为了他同意一起走离开了那些朋友也不会幸福吧。他说他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他看到那张脸上笑容依然，但他分明感觉得到他一点儿都不快乐。
　　从那天起，就不快乐。
　　银给予他的坚持几乎到了没有底线的地步。银的微笑顽强的让人看得心酸。
　　他将额前的碎发向脑后拢了拢，轻轻叹了口气。
　　而她对于银来说就像是一道光芒，将他从黑暗中带离开得以暂时的沉溺于欢乐与满足。但最终那一切都成了幻象，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记忆中，提也不能提，动也不动。满打满撞，遍山遍野。
　　他忽然想起那天十四说的话——“即使有朝一日真的成了掌控世事的王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伤害她的。”
　　他其实一直很愧疚。

　　“那是如爱意一般绝美的杀意。”
　　这是一场游戏掀起的角逐，千军万马血腥杀戮，暗潮汹涌生死未卜。
　　有人来，有人走，生活还在继续。命运就像佛台前的莲花，朝开暮落，日日不绝。
　　前途一定艰辛，但终有一天会花开圆满。所以现在看来是分离的未必永远天各一方，现在看来是正义的不一定永垂不朽。
　　在你的杀意掩埋你的微笑之前，银呐，我一定会成全你的爱意。

　　“吾与吾神之爱同在。”
　　圣经还说。

　　这是尸魂界80区还要开外的郊区，沿路两旁长满成片成片的荒草，好象秋日里延绵起伏的金色麦浪，随着四面八方低声掠过的野风弯折，东倒西歪。后面是望不尽的繁茂树林，阻隔着更远处的苍茫群山。
　　真实的阳光热烈叫嚣着在头顶降落。身后草长鸢飞，树影婆娑。
　　他懒懒的靠在树上，短发轻轻飞舞，眯着眼看看天上飘着的白云，低头将手中的书翻到了那一页。

　　《一念不灭，万孽俱生——仅以此纪念已经离我们远去的匪首蓝染惣右介》

　　“——隐士或王子或者会很引人注目，但更引人注目和让人记住的，是胜利者。
　　那个，我的意思是说，逃到虚圈去大规模繁殖把人家一好好平原硬是啃成了大沙漠蓝染大人真是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眼光该认真检讨一下。”
　　Nene，那男人看风水是没有天赋了，不过看人确是很有很独到才能的呢。看着文章侧页那张宛如通缉令一般硕大的插图照片，他眼睛又眯了眯。
　　回忆这件事总是让人很伤神呐。
　　第一次见那男人的时候，他还是队上的三席，拥有一干人望尘莫及的爱，走过来握手时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让人信赖的安定气质。
　　那个时候男人对着面前一堆新近死神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他他会帮忙的，温柔的语气温柔的声音温柔的笑容温柔的体贴让身边的几个女死神马上脸变得通红，低下头装羞涩怯生生的道谢。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对死神这个工作的无限热情和对于‘守护世人安全’这个伟大名号的憧憬以至于神采飞扬。
　　当然，那不包括他。什么‘责任’‘精神’‘伟大’‘守护’，来当死神不过是因为这里有好吃的饭，可以带回去给她。
　　他一直直直的站着，微笑着看回去，看到他眼镜片后闪过一丝光，原来你的温柔等于我的微笑，他心里暗忖。脸上的表情依然毫无破绽，然后继续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世界喧嚣。然而，又关我什么事？我光要保护眼前的东西已经够忙的了。
　　即使是同一类人又如何，他怎么样与我何干？这是谁也顾上谁的凄凉现实呢。
　　他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倍儿坚决。

　　“但是，将信仰伫于道德标尺之上的人，值得为之一鞠。”
　　信仰么……那确实应该算是呢。
　　风吹过带来他熟悉的感觉，空气里的青草味鲜美的让他恍惚间有种不愿回虚圈的错觉。
　　这是一个悖论，被罪恶束缚的灵魂怎能说服自己，人类的美与良善也属于他。
　　转变来自于在地下室里曾有过一次交谈。他和他同时卸下伪装，不算坦诚但也总算是真实以待。他们谈及罪恶的来源，罪孽与罪是否一次赋予，神存在与否，罪的等级和善的等级……
　　他最终臣服。
　　不仅是为了那男人眼中的决绝与果敢，还有他连吟唱词都省略的六杖光牢。
　　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问题，归结到最后，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是不是够强。

　　“镜花水月。一切其实并不完满。
　　然而对当事人来说过程中那瞬间的触动才是窝心永生的记忆。眉头眼额的跃动，搥心顿足的呼喊，风平水静的饭餐，雨雪中的举手投足在不知不觉间都是未来岁月叫人流泪的琐碎的甜蜜的回忆。
　　只是因为当时他们都活在里面。”
　　哎呀呀，蓝染大人看了这段会不会去杀人灭口呢~~~还是按以前说的拐去虚圈比较安全呢，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吧让老六去用美人计好了~~~nene，十四真是危险了呢~~~
　　眉眼弯弯他笑的很纯良。
　　他忽然记起那次他心血来潮忽然问起来，说蓝染大人你说我这么笃定跟着你才有好日子过还抛妻弃子傻乎乎的跑来了虚圈这个绿化标准连四番队牲口棚都不如的废地儿是不是你也对我用了镜花水月啊。然后他看着对面男人托着腮作郁卒样叹着气回答唉唉唉对歃血为盟的朋友还要用镜花水月来确保感情纯真稳定度我有这么反派的rp设定么，银阿我这就去用镜花水月把乱菊从十番队给你拐回来你可不可以安心工作不要整天胡思乱想了。他弯着嘴角轻笑是朋友么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就麻烦蓝染大人快去快回了。
　　男人几乎从来不给别人对自己好的机会，所有的温柔都是敷衍，所有的和善都是假象。‘朋友’两个字已经是最低底线了呢，他低头轻笑。
　　因为是朋友，所以什么都要一起分担。梦想也是。

　　“心绪平和。眼藏静谧。无比安稳的火。”
　　过去并不是能舍弃的东西，重要的是在背负着过去的现在，如今要怎样去生存。
　　歃血为盟。这真是一个严肃的词。
　　想到这儿他稍稍睁开了眼，红色的眸子仿佛是有血滴出来，那是映着火的光。
　　心中的方向再一次坚定。
　　他合上书，抬起手臂在空中划了个圈。这么晚也该回家了呢。

　　“神爱世人。”
　　圣经上废话真多。

　　“银阿你总算回来了啊。”
　　“为了一本女协月刊就让我冒着生命危险潜去净灵庭，nene蓝染大人你真狠心呢~”
　　“呵呵，明明是给你和乱菊创造条件重逢呐唉唉我的苦心又白费了。拿回来了没？”
　　“蓝染大人早就知道乱菊和他队长去现世驻守了这谎话真没说服力~诶？拿什么啊？”
　　“月刊呐！我还等着看呢。上上期是写得东仙，上期是写得你，怎么排这期也该轮到我当主角了吧。我实在好奇她会怎么评价我呢呵呵。”
　　“呐，蓝染大人慢慢看吧，确实，很深刻呢。”
　　“银你笑得很有问题……知道了知道了你肯定会有机会见她的。话说下星期六涅队长和十四不是大婚么，让东仙看家你和我去趟净灵庭好了，这么大的喜事总要亲自去祝贺一下才好啊。”
　　“nene，也带着老六去好了（去抢亲~~~）。”
　　“老六？银阿，你确定你是要参加宴会而不是去砸场子？那也把小乌带着好了，怎么说那也是虚圈的一大红牌。”
　　“嘿嘿嘿，那要不要把十刃都带去呢，据说浦原也会到场~”
　　“嗯，我考虑下，把他招安过来就可以凑齐一桌麻将了……”
　　“斗地主东仙不管牌好牌差每次都必叫‘三分’我实在是无力翻身呢~~~”
　　“好吧就这样决定了，带十刃一起去参加！银你去通知下他们我要看杂志拉。”
　　“是，蓝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