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风砂》六月六

21、十九

　　「我举手不是为了让你看见。我举手是因为怕你看不见。」

　　晚上九点半，顶楼的学生会办公室。
　　楚锐踹门而入，把怀里的另一堆文件往我面前一摞，斜眼睛看着我没好气地说：“你终于出现了阿，这次破纪录的隐了七天，说吧，干什么去了？”
　　“诶，有点儿事出去了一趟。”
　　“连声招呼都不打手机关机到处找不到人你以为是玩捉鬼游戏么！！！”
　　“事故事故，出了点儿事本来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的……”
　　“……你还真淡定。行，这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办我回去睡觉了！”
　　“……tree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回应我深情呼唤的只有‘咣当’一响关门声。

　　昨天下午将警戒区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罩了阻断虚体进入的结界之后，我便从bleach的现世回到现实社会，然后迎接我的除了摞满桌子积压了一个星期的文件，就只剩下风厮班长学生会老师等人劈头盖脸的一人一顿骂，让我不禁感叹敢情不管那儿我都是一大炮灰的命呐。
　　七天，这么说来时间流动比率近似1天：10年，恩走之前的设定还算正常。问题的关键就出自于，在那儿待的时间确实是有点儿长了……
　　没错，我是个健康成长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我的世界和bleach的世界是两个外切的圆，重合的只有一个点——那个靠我的执念硬生生闯入的切点。
　　进入那个世界的目的单纯唯一：我要志波海燕活下来。无论如何。这些话翻来覆去说过好多遍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絮叨矫情，而过程中却又发生了那么多意想不到欲说还休的事故，让故事一度偏离了最初的主航道朝着番外篇的方向驰骋了开去，无论如何结局总归被我得偿所愿硬生生的把他留了下来。
　　我知道这都不是自私任性玛丽苏可以形容的OTL

　　一阵风从窗户中吹了进来卷起手下的纸张呼啦啦乱响，我昏昏欲睡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些，抬头看到面前的纸山真恨不得马上吞到肚子里眼不见为净。窗外是被灯光映衬得有些模糊的星空，不远处山上大酒店的射灯不停晃动着七彩颜色，喧嚣又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的寂寥。
　　真是很不一样呢，静灵庭的黑夜永远是墨一般的深邃，却总让人担心在下一刻会突然被撕破有敌人汹涌而至。

　　我们离得那么近，单薄到只有一层纸的距离，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两个世界，伸手永远握不到你温暖的掌心。
　　生死殊途，再美好的相逢也不过是黄粱一梦。
　　有些东西是我给不了的，是‘不想给’还是‘不能给’其实没有区别。我一早就说过了。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到连自己都没有听到。
　　转回头向电脑屏幕瞥一眼看去，□□上的某个头像亮着——哟真难得啊！我边想着边放下手中的笔探着身子去拽鼠标。
　　[早(^-^)/]
　　Shadow：[呵呵，早。]
　　[好久不见，真有点想你呢。嘿嘿忙什么呢？]
　　Shadow：[恩，在听歌]
　　[诶诶啥歌？]
　　Shadow：[Mr. raindrop]
　　[哦哦哦我知道！银魂ed！]
　　Shadow：[恩]
　　……
　　……
　　这人……问什么答什么，大哥你当是做相性问答么？我一时间忽然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了，于是讪讪的偏头回去，继续改宣传部的上报材料。
　　算了，反正一直不都是这样么。
　　不过这样真的很无聊啊，没有人吐槽的自说自话要达到单人相声的水准可是相当考验人的。诶诶，我原来不爱好说这感情就要在互相暴料刺激下才稳步前进可持续发展的阿——那都是些小孩子的过家家把戏嘛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们要闷骚恩闷骚才最美。
　　我不断在纸上画着圈，心里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又想不出来是怎么个奇怪法。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身旁的忽然有‘滴滴’声响了起来，我头也不抬马上下意识的左手下握去摸腰间的斩魄刀，自然是抓了个空，这才恍然想起来我已经回了现实世界。
　　转头看去□□上的那个头像正一上一下跳得起劲，抓起鼠标点了下去，对话框弹了出来。
　　Shadow：[还在么？]
　　[恩恩]
　　Shadow：[放假去凤凰吧]
　　[啥？去那么小资的地方老大你文艺了囧……厄还有谁？]
　　Shadow：[只有你，我]
　　看着屏幕上那几个黑色标准字，我的心莫名其妙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深刻体会那四个字富含的深刻含义，脑中忽然响起了一句话：
　　“副队长……我……只要你。”
　　——我以为我忘了。
　　一瞬间眼前铺天盖地的是那双宛如太阳一般光辉的金色眸子，突兀得让我措手不及，就仿佛它出现时一般的无从防备。
　　略微扬起的下巴，恼怒时眯起的眼睛，小孩子一样不服输的争辩，不满嘲讽时的撇嘴，冷漠自负的语气，独自伫立的背影……以及，那时候微微颤抖的肩膀。
　　耳后的头发被风吹起在眼前乱飞，将眼前的世界摇晃地分割成碎片，每一块碎片里都有一幕幕面目模糊的记忆。
　　仿佛一场匆匆而来亦匆匆而去的梦。
　　——我以为我忘的了。
　　是后悔吧。如果早到一点儿，他或许就不会带上那个面具不会穿上那身衣服不会走上那条标记着‘BT’的路。
　　是歉疚吧。对于他我一直存有偏见，因为一早知道他终究有一天会变成那个人见人厌的变态队长。‘趋吉避害’是即使三叶虫也具备的本能。
　　但是某个时候真的觉得如果我做点儿什么就可以改变那个结果的话那么就去做好了——即使比不上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志波海燕的决心坚定却也当真考虑过这件事儿的可能性，好吧我承认我圣母了。
　　明明信誓旦旦说要给他幸福，却先是远远地躲开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之后又转身走了个坚决彻底撇清干系做了陌生人。
　　食言而肥，我终还是没逃脱这恶毒的诅咒啊。

　　或许只是我想太多了吧，说不定他现在正和他的副队过着看似混乱不能理解但却暗暗酝酿着温馨的生活，彼此成为对方安心的存在。自己内心满足就好一切都无须向外人道的。
　　我只是外人。
　　——这不是酸溜溜的吃醋。那不是爱。我坚定地对自己说，用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坚定。
　　我起身倒了杯水一口喝干，身后的电脑‘滴滴’声又响了起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了，我摸着黑洗漱完毕翻身上床以后自然又遭到了宿舍JJ们的一通审问。不知道过了多久，轻轻地鼾声在四下响起，我却一点儿也没有睡意，眼睁睁的盯着上方的天花板。
　　“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在。”我曾经认真的对Shadow这么说，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句不愧是好兄弟。
　　他当我是兄弟。他很直。于是我就顺理成章的炮灰了。
　　五年，谢绝了所有幸福的可能性我将最青春美好的时光化作了顽固的守候，静静看着他爱了不爱了再爱了然后不爱了，看着他举着杯子将酒一饮而尽，偏着头望向窗外声音淡淡地说心伤了不想再爱了，左手小指上的戒指闪闪。
　　一直以来我想能这样在茫茫人海里这样为他默默守护就好，在他每个可能会跌倒的关口温柔地伸出双手。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我知道其实我等待的不是他来爱我，而是一个让我可以放手的理由。
　　于是我抓过他的手摘了戒指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转头对他吼口胡吧你就不就是失恋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紧去找个女人天天黏在一起说肉麻话演小a片给我们看让我嫉妒让我眼红你tmd幸福给我看啊！
　　——别让我不死心啊。

　　然而，刚才我却对他说了‘不’。
　　“我也喜欢你。好多年了。我会把那作为最珍贵的记忆永远留在心里。”
　　这是我的第一次表白。
　　却已是结束。
　　我历时五年的爱情在这个夏天结束了，在还没开始之前。
　　电脑屏幕亮度太高，刺得我眼睛有流泪的冲动。

　　对你的爱一直都没有变过，那是什么变了呢。

　　我闭上眼睛，一只一只的开始数羊，黑暗中却有一幕幕画面慢慢延展开，纠结到一起。
　　我又看见多年前他的模样，手中握着斩魄刀头向后昂着，宽大的校服裤子在风中呼啦啦作响，一步步坚定的踏着青石板路面笔直前行，蓝色的头发是和天空一样的颜色，他那双散发着薄金光辉的眼睛丝毫不理会周围女生们爱慕的眼神。下一秒钟，就在他和我的目光相遇的刹那，目空一切的笑容在他嘴边绽放，他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带着戏谑：“白痴，你们班在隔壁。”
　　翻了个身将记忆压在枕下，心里忽然仿佛自高空跌落而下，空空荡荡。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抱着一个人在他身前五音不全的哼着歌，醒来的时候外面大雨瓢泼。
　　“You are my sunshine, my only sunshine……”

　　Shadow：[是有了喜欢的人么？]
　　[……或许吧。]
　　Shadow：[呵呵，那么好吧]
　　Shadow：[让我嫉妒让我眼红，幸福给我看啊]
　　[……我现在反悔来得及么]
　　Shadow：[我倒是没什么意见<3]
　　[老大你自甘堕落了/挖鼻]

　　错过的永不再回来，哭泣也不行，死亡也不行。后悔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