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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哪吒视角(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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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邓九公父女归周后,大家好好过了个年。只是,开春没多久,便又来了一路兵马征伐,却是冀州侯苏护。
这苏护据说是皇亲国戚,其女在朝歌做皇后,名声很不如何,只知媚君邀宠,心胸狭窄,全无国母之体。观这家的家教,大约这姓苏的人品也很不怎么样。
不过武成王倒是有不同意见,师叔问他时,他却道:“苏护秉性刚直,不似谄媚无骨之夫;名为国戚,与纣王有隙;一向要归周,时常有书至末将处。此人若来,必定归周,再无疑惑。”
这话师叔自然听得高兴,那苏护三日不曾请战,到第四日上,武成王去探他一阵,苏护避而不见,却叫先行官来迎战,武成王擒了他先行官来,姑且监押。
在众将前不好拂了武成王面子,待下去后我便同他分说,我道:“伯父怕是看走眼了,那苏护是国丈,如何肯不战而降?倘若他投了我们,自家女儿岂非性命难保?依小侄意思,他是既觉得同我等交战没有胜算,又不敢违旨退兵,故意在这里磨洋工。”
武成王听了我这话也觉得有理,道:“毕竟当初是我来取苏家女儿入京,算起来有些交情,若当真如此时,只败其兵马,也全他性命便是。”
我道:“伯父忒厚道,依我看,这苏护奸猾得紧,别反而上当罢!”
正说话间,微姑忽然走来,道:“那苏护明日必然来战,殿下若去时,须叫哪吒掠阵方可。”
武成王称谢道:“多谢元微仙子提醒!”
黄天化笑道:“爹爹,这些小事,哪里烦得着我们李三公子,孩儿替你掠阵罢!好歹见势不妙我将攒心钉打出去,总比他那风火轮快些。”
微姑笑道:“天化,你学坏了。”
天化也笑道:“不敢,总比被人用石头打脸上来得好。我也是忽然想起来了,自家也是个有法宝的,为何不用?”
既然黄天化说得嘴响,我也不好再跟他争执。次日便是黄家父子出阵,哪知没一盏茶的功夫,报说两人都被生擒去了,师叔大惊失色,忙问端的。
小兵回报说,那出战的将官叫做郑伦,每每战时,只见他鼻子里放出一道白光,对方便坠骑,被他拿去。
师叔听了着实不乐,自言自语道:“又是这种左道之术!”
我出列道:“师叔,看来这又是张桂芳一流,昨日师姐曾说合该我去拿此人,弟子请战。”
师叔正要答应,旁边土行孙道:“弟子归周,寸功未立,愿去走一遭,探其虚实。”又对我打拱道:“道兄,你立功甚多,这次且让一遭与小弟罢!”
我有些儿恼,喝道:“如今武成王同天化还被他拿了去呢!若迟得些儿,伤了他们如何是好!”
土行孙闻言便转了口风,道:“也罢,道兄你只管去,小弟为你掠阵。”
……
到了阵上,那郑伦排起三千乌鸦兵,黑压压的一片,各自拿着挠钩套索前来等着捉人。
我上前才通过了名姓,那土行孙一滚滚到马前,抢先大叫道:“那郑伦!吾奉姜丞相将令,特来擒尔!”
——若不是自家人,我都恨不得先把这矮子踢飞出去了,抢功也没有这样不地道的!刚刚在师叔面前答应得好好,转头便不认账了!这都什么人啊!
和我第一次看到土行孙时的光景完全一样,那郑伦也瞅了半日才发现下面的土行孙,大笑道:“看你这厮,形似婴孩,乳毛未退;敢出大言,自来送死!”
土行孙大怒,使起铁棍便打他坐骑的蹄子,郑伦使的武器却短了些,够不着,几个回合,他便“哼”地一声,鼻子里白光喷出,土行孙不觉便歪到地上。
乌鸦兵正待来擒他时,我上前拦住交战,恰好后面邓婵玉赶来,将她老公救了回去。
所以说何苦来!说了是我的,你争又何用?
因郑伦左道,我小心迎战,不多时,他也照样哼了一声,我吃了一惊,但却并不觉得有甚异样——大抵我对付魂魄类的法术也有了心得,顿时不怕。
郑伦大惊失色,叫道:“吾师秘授,随时响应,今日如何不验?”又哼一声。
这次轮到这郑伦着忙,哼之不休,其实这法术还不如张桂芳,虽然他那“某某不下马来更待何时”也有些傻乎乎的,但总比这郑伦仿佛害病一般哼来哼去,来得稍微体面些。
我绰枪忍不住笑道:“你这匹夫害的是甚么病?只管哼!”把枪紧一紧,杀的他遍体汗流,又抽空祭起乾坤圈打他一圈,郑伦败回,我乘势追去,大喝道:“快将我大将还来,否则杀将去,叫你们个个有死无生!”
那郑伦骑着金睛兽,跑得倒快!弓箭手放起箭来,我便停了——其实也就是耍耍威风,叫他不敢轻易伤了黄家父子。
果然,当晚一更时,武成王同黄天化便被放了回来,跟师叔一说备细,原来苏护有心投诚,但被郑伦把持,不好公然反商,因此踌躇。
这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苏护这就是一只老狐狸!来了也有七八日,连影子都不曾见一面!哪有这种元帅!
……
交战一日,各有时机,对方既然拖延,师叔也不出战。这日,微姑忽然找到师叔,道:“截教又有些不识时务的来多事!虽然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自有长辈前来相助,但究竟还有些不便处,须得预先绸缪。”
师叔忙问道:“莫非来人道法十分高强么?”
微姑道:“这也不见得,只是旁门左道,左右难防。若不早作准备,唯恐祸及寻常百姓,便不美了。”
师叔道:“元微侄女既有主意,教他们听你调遣便罢。”
微姑袖出一方,道:“不必如此麻烦,侄女有个小柴胡汤的药方在此,师叔教人依样备下药材。”
师叔将药方交给武吉,叫他去办理此事,其余人照旧防备。次日,果然有一道人请战,用的不知如何道术,大哥金吒去了,败回来,只管叫头疼;再过一日,又换一个道人,木吒中招;第三日是雷震子,第四日是龙须虎,人人都是一副苦恼模样,又不见伤痕,只是形容十分颠倒烦躁。
微姑取了丹药为他们镇压邪气,又让将前日预备下的药材熬成汤,四个人上吐下泻的,不过总算是好了,只是精神萎靡的很,一时半刻大约没法做战力使用,只能养病。微姑也没法子,她本也不是医家出身,能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到第五日头上,师叔道:“吾师言三十六路伐西岐,算将来有三十路矣。今又逢此道者,如何是好?将奈之何?”
我宽慰他道:“师叔莫忧,想师祖既然早算出有此劫难,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若是运筹帷幄,师叔自有分教;上阵厮杀,是我等本分;若有旁门左道的来,各位长辈定然有安排。”
师叔道:“但愿如你所说便好。”
正议事时,门旗官进来报:“有一三只眼道人请丞相答话。”
我忙道:“师叔你看,这不是那/话/儿来了。”
杨戬也道:“连战五日,一日换一个,不知他营中有多少截教门人?师叔会他,便知端的。”
师叔排兵出城,那边旗下有个穿大红袍服的道人,青幽幽一张脸,满头红发,三目圆睁,骑金眼驼,手提宝剑,十分凶恶,大呼道:“来者可是姜子牙么?”
师叔同他答话,劝他回去,道人哪里肯听,原来这厮也是九龙岛炼气士,我就说他是跟王魔几个是一路人,一般都生的凶形恶状,蛮不讲理!
师叔也恼了,冷笑道:“据道兄所谈,不过如峨嵋山赵公明,三仙岛云霄、琼霄、碧霄之道,一旦俱成画饼,料道兄此来,不过自取杀身之祸耳。”
这话果然捅了马蜂窝!其实赵公明三霄事,究竟是我阐教吃了大亏,劫数所在,委实不太好提,师叔究竟不是仙道中人,并不懂得这些关节,竟然当做战绩炫耀起来!
他轻描淡写这么一说,连杨戬脸上都有些不大好看了。
吕岳果然大怒,仗剑杀来,杨戬这次居然冲得比我还快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都是三只眼,所以有你没我。
我急忙赶上相助,只是黄天化也跟着杀来,只管奔郑伦报仇去了。我斟酌了一下,撇了杨戬这边,去给天化助阵,叫他道:“你去帮助杨师兄拿吕岳,这里交给我!”
——天化一向有些粗疏,我总觉得他是个会两次掉进同一坑里的料子,相比起来,还是杨戬靠得住些。
郑伦先吃过我一记乾坤圈,有些畏手畏脚,他的法术对我不好使,我的法宝却打伤过他,怎么说收拾起来也是容易!
天化这次算是听话了一回,没有只顾报仇,转头去帮着杨戬对付吕岳了,土行孙看出便宜,也乘势去打那吕岳的坐骑——这种下三路的打法虽然很无耻,但不得不说,大部分时候很好用。
吕岳见几个人都来围攻他,一晃现出了三头六臂,本来他便生的丑恶,这一变越发丑了!杨戬抽空跳出圈子,拿起弹弓用金丸打在他肩臂上;天化见状也是扯开玉麒麟便跑,回身就是一火龙镖!姜师叔看出便宜,一打神鞭正打在那吕岳头上,七窍中三昧火喷出,坐不稳掉下来。
大家正待赶回去捉拿,谁知先前那吕岳变化时,这一个个都跑的忒远了些,还没赶回来,吕岳便土遁走了。
可见,有时候变化出凶狠形状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我等征战多年,都有经验了。那吕岳不变还好,这一变把大家都吓着了,纷纷走远了祭起法宝!七手八脚,乱拳打死老师傅,他反而败得更加狼狈些。
我再次戳了郑伦一枪,他败走回去,师叔道:“不赶了,且收兵。”
这次收兵回去,微姑早已教那武吉将汤药熬好,我等各领了一碗,又在军中分派,发付城中百姓。微姑道:“虽不能根治,老弱病孺,能缓些时,便留得一条性命!”
次日,果然如微姑所说,一城百姓,上至天子,下到庶人,纷纷病将起来,虽有汤药,却仍然个个病重,除了我同杨戬微姑三人,竟连师叔也病倒了!整个相府尽是寂静,只有病人呻//吟之声。
此时城中几乎烟火全无,若非微姑以法术拘来附近山精树鬼,命他们执役,照看这一城百姓,只怕大家不是病死的,竟是没人照顾饿死的!
我气的都要跳脚,发狠道:“好恶毒老道士,就算痛恨我等,如何连同一城百姓俱都陷了!这样狼心狗肺之徒,截教教主怎么也收?如今城中止有你我同微姑三人,若是吕岳加兵攻打,如之奈何?”
杨戬也是口唇发焦的样子,只不过仍然劝我,道:“不妨。武王乃圣明之君,其福不小;师叔该有这场苦楚,定有高明之士来佐。”
正说话时,忽然见城下商营兵马调动,我着了忙,道:“呸呸!真是说鬼有鬼!果然就有人马杀来了!可恨前日不曾将那郑伦了账!待我下去杀他一阵,伺机杀将退兵!你把城门关好!”
杨戬一把拉住我,道:“不可!若给他们窥破城中虚实,冲进来时,越发糟了!说不得,使个花招先骗骗再说,你快去找微姑,看可有法宝暂时护住城池。”
他四周一看,将草垛子揪了两把,往空一撒,喝声:“疾!”顿时城上尽是彪躯大汉,往来耀武,除了面目都是一个样子,也没甚错处。
杨戬把我一推,大怒喝道:“这时节还笑!快去!若被看破,你我谁担得起这责!”
很少见杨戬着急上火的样子,我不敢怠慢,急忙去找微姑,这时候微姑正在王宫探视诸位宫眷,站在大厅上,指挥吩咐那些精灵山鬼熬药煮粥,照看病人。武王刚刚醒来,扎挣着谢她。
我将事情一说,微姑将一张手帕与我,道:“不妨,你到城楼上将这帕子祭起来,自然笼罩全城。”
姬发这几日病得昏昏沉沉的,才服了药好些,听得这话,又在床上作揖谢我,道:“一城性命能苟存,全仗仙姑圣德,又赖二位公子大力。”
我忙答礼,道:“不敢,贤王只管好生养病,你乃是洪福之君,自然无事。”
我们回到城楼一看,还好那郑伦脑子不怎么灵光,被哄得退了兵。不过看杨戬一脑门子汗珠子的样子,想来他刚才一人在这里,也是紧张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