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苏钦月

16、 第十五章 绮音的崩溃

　　察觉到母后的不对劲，绮音急匆匆的向鎏凤宫走去。
　　进入鎏凤宫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熟悉的建筑，走过千百回的地方，却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走近后殿的时候，她才发觉，原来是因为没有人。
　　往常她来的时候，云桦待在后殿，门前都会有两个侍女接待自己，今日却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宫殿极其静谧。
　　这个时候的鎏凤宫当然不会有人。云桦回来的时候，恍惚着没有注意。其实早在言烨来的时候，就让鎏凤宫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可不会让旁人听见自己和溪云桦的对话。
　　如果再来一次机会的话，绮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有勇气再进去这个宫殿，听到那些真相。但现在，她却很自然的走了进去。因为担心溪云桦，甚至还走的很快。
　　绮音终于走到了殿前，正想打开门进去，里面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正是神皇言烨的声音。“音儿？”
　　以为父皇发现了自己，正打算进入却听到了神后溪云桦接着的话。“你难道不觉得他俩太过亲近了吗？”他俩？谁？父皇来看母后了？
　　“落知道音儿是他的姐姐，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父皇的声音很熟悉，其中的含义却让她不能理解。
　　音儿是他的姐姐？落？这是什么意思？她有弟弟？不！父皇怎么可能有其他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是有，那个人为什么要叫落？
　　绮音不能相信，自己好不容易喜欢的一个人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所谓的弟弟。就算她一直都知道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十年相处，她还慢慢的陷了进去，甚至，越陷越深。
　　那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弟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绮音又是惊慌，又是恐惧，真是不可置信！荒谬绝伦！父皇母后如此恩爱，怎么可能会有其他的孩子？就算是有孩子，又怎么可能不让她知道？
　　脑中不知道是什么念头，她只想得到真相，一定是自己听错了！问清楚就好了。就算母后以为她和落有什么，也不用这样来吓她啊！就算是要嫁给玄槊，她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真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糟蹋，自己初次爱恋竟然是如此的荒谬！
　　“母……”她正想打开门，一只手却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手的主人用另一只手臂圈住了她的整个身子，她的整个人都被圈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忍不住挣扎，可门内的对话却还在不断的传出来。遥远又清晰，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
　　“当年苍娆生下落之后，并没有机会照顾他。流浪千年，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那是你爱的女人为你生的孩子，你自然不会放着他不管。哪怕是看着他的样子来怀念她，也值得你留他在神城了。”
　　“她已经死了。”
　　…………
　　“云桦，是你杀了她。苍娆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没有做错什么。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你的妻子？”
　　…………
　　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滴在的身前的手上。一阵冰冷。身后的人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她悄声离开了鎏凤宫。
　　按理说，以言烨云桦的修为绝对会发觉有人在门外偷听。但两人都沉浸在往事中，情绪不稳，竟然谁都没有发觉。
　　“……为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离开鎏凤宫后，绮音终于忍不住颤斗着身体哭出声来，“……怎么会是这样？……都是假的。骗我的对不对？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是我弟弟？”
　　“……怎么会？……不可能的。……我不信…怎么可能？…”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相信这只是假象。
　　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能相信，或是不敢相信。这些真相无疑是让她一直坚持的世界崩溃。
　　她的情绪波动的太厉害，抱着来人的身子，终于晕了过去。
　　甚至她都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
　　…………
　　绮音醒来时鼻尖闻到一阵淡淡的青草气息，空气极清朗，还带着点冷意。
　　这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视野开阔，蓝天白云，清风拂面，芳草戚戚。
　　绮音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很快笑意就变成了茫然，她想起了晕倒前的事。
　　那些她根本不能相信。却不可以不相信的事。
　　原来那些恩爱都是假的。
　　父皇爱的根本不是母后，这年来的疏离是因为一个叫苍娆的女人，这个人是父皇的爱人，落的亲生母亲……
　　那落呢？
　　他一开始就知道父皇是他的父亲，他来神族是为了和父皇相认。那他当初是为什么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日子自己的一厢情愿又算什么？很好笑吧？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一直以来的坚持也不过是因为她还有所期待，虽然落一直说他们只是朋友，但他对自己实在太温柔，这种感觉让人贪恋，以致于让她不由自主的忘记了这根本就不是爱。
　　那时自己在他面前说羡慕父皇母后的恩爱，他是怎么想的？
　　真是讽刺。绮音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明知道他是落神，那个传说中让神都堕落的人，本就无心冷情，又怎么会就那么陷进去？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一切，却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温馨的家庭，美好的爱恋，一一崩溃。
　　她该用什么面目去见父皇母后？还有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绮音扯出一丝苦笑，她根本就做不到。
　　“你终于醒了。”清朗低沉的声音，极悦耳动听，还很熟悉。
　　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真没想到，那个阻止了她，又带走她的人竟然是墨穹——那个只见过几次的，小烟的表哥。
　　墨穹看她看着自己，神情却有些虚幻，像是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他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出这么精彩的伦理剧，看着绮音的表情有些奇异。
　　绮音和墨穹相交不深。被他撞见了这么不堪的事，有些尴尬，连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鎏凤宫都忘了问。
　　父皇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而自己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弟弟，不论那个都是巨大的丑闻吧。墨穹的脸上没有不屑，也没有同情，倒让绮音的心里好受了些。
　　当时自己那么激动，哭的毫无形象，全被墨穹看在眼里，绮音却没有精力在意这些。事实上，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他们不在神城。墨穹当时就直接把她带出了神城。神城旁有专门狩猎的森林，这里是挨着森林郊外的草地。
　　不能回去，可不回神城她又能去哪里？
　　看着她茫然的神色，墨穹扶着她站起来，轻声说道，“跟我走。”
　　“恩？”
　　“不想回神城的话，就跟着我。”墨穹像是笃定了她会跟上来，直接往前走去。
　　他没有说要去哪里，绮音却还是跟了上去。多走走，随便去哪都比回去好吧。
　　绮音一直没有说话，墨穹也没有管她，他想着今日的这些事，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期待。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第一次的输给一个人。
　　高傲的自尊让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这个同龄之人，也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
　　墨穹想着，那个时候的自己偷偷溜入敌营，在高山上看到了那个人的时候。他说不清那种感觉。
　　一轮明月，四下寂静无声。一身黑衣的男子，那身黑色的绸缎似乎都在泛着光。檀黑色的长发极柔顺的贴在身后，洁白的皮肤在月光下像是透明。
　　那人发现了他的注视，转过了头。墨穹有些怔楞。这人的脸轮廓极优美，面容俊逸清雅，倒是极俊美的人儿。但美丽的人他见的太多，怎么可能让他发愣。
　　而对面这个人，不同的是他的神情。
　　极其的淡漠优雅，从容高华的气质，而那双眼根本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丝毫惊讶，依旧满是沉静优雅的风华，看到他之后，甚至还笑了笑。只是这样一个笑容，却柔和了整个面容。
　　他忘不了那个微笑。那个就像是等待千年，一刹那间因为看到了他突然出现后才回应的微笑，让人油然而生出一股温柔感动。
　　他能肯定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他会出现，何况他俩现在是敌非友，这样的表现真真是不同寻常。
　　不寻常的对手。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期待。这就是那个在战场上赢了他的人？果然是一个有趣之极的人。
　　而这样的人，让人不由得的关注。
　　越关注就越欣赏。
　　在他看来，只有如此强劲的对手，才会让人想要征服。
　　那个时候的那种期待，比现在还要强烈。
　　可惜，后来就再也没了那人的消息。
　　那样一个上天钟爱的神子，怎么可能会这样消失？过了多年，借由着现在这样一个机会，他终于忍不住来查探。
　　这么长时间的关注，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还是失望。
　　不过……看着身旁神色恍惚的绮音，墨宆轻笑，不管怎样，这一次来神族收获可真是不小。
　　现在离开神城，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不过很快，一切将拉开序幕。能亲眼看到这样一场等待多年的好戏，可真是让人期待、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