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romasky

14、第十四章 对弈

　　司马懿思忖再三，落下一子。
　　曹操三只手指拈着枚棋子，却不急着下棋，只是用拇指细细摩擦。
　　“仲达，我自知病入骨髓，汤药已无用。”
　　司马懿不语。他们都是心如明镜的人，与其说一些自欺欺人的话，倒不如闭紧嘴巴。何况，曹操难道是需要他来劝慰的人？
　　曹操笑了笑，他很喜欢司马懿这一点，“现在南方未平，天下待定，我还真有些不甘心呐。乱世出英雄，真不愿意退出这场角逐！”
　　司马懿笑了笑，“人生百年，辉煌一次足矣。”
　　曹操叹了口气，“南征的日子已经定下，权且当做最后一搏。可是，出征之前，我还有一事……”
　　他将手中那颗琉璃珠子对着阳光举了起来，眯起了眼睛。司马懿也随他望去，只看到棋子表面熠熠生辉，却看不透澈那内里。
　　“等我死后，打下的天下总得有个可靠的人打理啊。”
　　司马懿眼中精光一闪，他知道他不用等很久了。
　　曹操似乎没有注意，自顾自地道：“前几日从亳州回来，我想了个法子测试两个儿子，想看看谁有做君王的魄力。”
　　司马懿点点头，“我听闻了，命子桓和子建二人传令出城，却又暗嘱门吏阻之，”他顿了顿，“最终只有子建完成了任务。”
　　曹操笑了笑，“嗯，子建交上来的卷面确实工整，可惜……”
　　“可惜？”明知故问。
　　“啪”一声，曹操终于落了子，“可惜另有捉刀人。”

　　吴质好整以暇地翘起腿，淡淡道：“丞相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平白无故来了个‘十万火急，不得延误’？”
　　曹丕看着手上的急令，苦笑一声，父亲说得好听，他又何尝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
　　只是用这样的法子考验他和子建也未免太有失公允！政事军事人事，他哪样不能过子建？难道要凭这一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就决定了太子位的归属？！
　　“爹爹这摆明了是处处在给子建找机会啊……”
　　突然马车加快了速度，亮起几声鞭响，曹丕犹疑地挑起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回过头，咧嘴笑了笑，“我见三公子的车赶上来了，怕您着急呢！”
　　曹丕也笑了，放下帘子。
　　吴质不禁好笑，“你人缘倒真不错。赶车的都这么上进。”
　　曹丕赶紧捂了他的嘴，道：“你小声点，让人听见了。我可怕上回的事再出一次。”
　　待到了城门口，赶车的勒住马，冲着守门的士兵高喝一声：“我家公子急令在身，还不快开门！”
　　守门的却将大刀一横，“全城戒严！连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马夫本想硬闯，被他雪亮的刀光吓倒，拉了马原地踏着碎步。对车里道：“公子，这可怎么办？”
　　曹丕从车上下来，对刚刚放话的守卫道：“怎么回事？哪里的戒严令？”
　　那守卫将公文一抖，道：“不是小的不识泰山，成心与将军作对，刚发的军令。小的也是按令行事。”
　　曹丕皱起眉，“小哥，我知道你的难处，可否通融通融？”
　　守卫却是个硬骨头，“军令如山，莫敢不从。哪里来得通融！”
　　曹丕自小在军中长大，深知道违令者斩。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只当是救了条命。”
　　车夫转头看到曹植的马车也渐渐近了，不由得骂道：“赵二那兔崽子，鞭子倒抽得勤快！”
　　曹丕眼珠一转，道：“你认识那赶车的？”
　　“怎么不认识？大家都是吓人，在一起喝喝酒，推两把牌九，是常有的事。何况我和他是老乡，平日里常在一起处。”
　　曹丕点点头，仍向那守卫道了声谢，便上了马车，道：“回去吧。”
　　吴质不解，刚要发话，却被曹丕摁住。
　　“我自有打算。”

　　曹植到了城门口，果然又遇到与曹丕同样的情景，碰了一鼻子的灰。
　　曹植无法，向马车里的杨修求救，杨修挖苦道：“怎么？我还以为你又要成全你那宝贝哥哥呢！”
　　曹植苦笑，“我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为了篓子的事哥哥恨我，为了喝酒的事爹爹也生气，我这次要再失利，爹爹可不知会怎的教训我！”
　　杨修笑了笑：“你爹爹肯教训你说明你还有救！”于是伏在曹植耳边如此这般地说出解题之法。
　　曹植大惊，“那可是死人的事！”
　　杨修冷哼道：“你又不是女人，畏手畏脚地做什么？”
　　曹植只好点点头，对那守卫大喝道：“我奉王命而来，谁敢阻挡！”
　　说罢，那卒子刚欲上前阻挠，曹植速拔剑斩之于马下。
　　马车破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