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火车经过的地方》石头

12、12

　　离开茶店之后，陆武搭上了一列返城的火车。
　　他回家了，一路上总在想着小芹，他只希望她过得很好。
　　陆武又回到了很小芹一起住的小房子里，看着四周，他的心很酸，他流眼泪了，就这样无休止的流了一夜，流在了小芹曾经流过的被单上。
　　第二天早上很早陆武就去找小K了，小K还在睡觉，他听见了陆武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假装镇定地开门，把他迎了进去，并且很热情地打招呼说：“兄弟，怎么这么久不见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大哥替你去摆平它。”
　　陆武什么话也每说。在小K转过身倒茶的时候，他取出枪朝小K的背后打了过去，小K瘫了下去，只是一声闷响。但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却让陆武心里感到一阵的轻松。
　　在那儿愣了半会儿，一种莫名的恐惧突然汹涌而来，他落荒而逃。他开始意识到他杀了一个人。
　　他奔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望什么方向冲，他觉得四周的一切，整个城市都在排斥他，他成了一只离群的鸟，无家可归。
　　他又想起了小镇，那个安静而和谐的地方。搭了火车，他第二次来到了小镇，但这一次并不是为了找小芹，或许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掩饰恐惧的地方。
　　和我一样他被辽阔的大海深深的吸引住了，在呼啸的海风里，在汹涌的涛声中他求得了片刻的安静，他知道自己全身都带着罪恶。
　　于是，陆武到了妈祖庙中，向妈祖忏悔，他是真心地在忏悔，他希望海能洗去他身上所有的罪恶，能让他得到解脱。
　　可他不行，越是安静，恐惧越是笼罩着他，孤独和空虚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直到他看到了我，心里所有的压抑便如山洪一般爆发了出来。
　　我能深深的体会他这种无处倾诉的苦衷。我充当了一个真诚的倾听者的角色，并以全身心的体验去融入他的故事，他的凄苦的往事。
　　讲完了所有的事，他如释重负，突然从提包中掏出一瓶酒来。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对饮了起来，以前我从来没有喝过酒，可是今晚的这瓶酒似乎味道特别的好。
　　在他打开提包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把黑色的枪。
　　喝完了酒，我已经有点醉意，我们俩还是那样相靠而眠。外面的夜很不平静，海风呼呼的叫着。
　　我又做了一个梦，是跟上次一样的梦。
　　一个“救我，救我”的声音在呐喊，一只只无助的手爬满了我梦的屏幕。
　　我还是被惊醒了，醒来之后，我发现陆武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
　　我想跑出去找他，突然海边响起了一声厚重的枪响，扯破了黑夜在我的四周盘旋着。我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声音狂奔了过去，借着海上的渔光，我看到了陆武躺在血泊中，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自杀了。
　　我心里一阵悲伤，同时一鼓巨大的孤独如海浪般朝我袭来，刚才那种相识相知的感觉在一瞬间荡然无存，好象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孤孤单单的一个我了。
　　我掉下了眼泪，那是我的珍贵的眼泪，是我有记忆以来的第一颗眼泪，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心里真的很难受。
　　那一夜，我一直伴在陆武的身边，吹着和我一样孤独的口琴，琴声诉说着很多的辛酸也有很多的年少和无知，直到天亮。我想了很多的事情，包括陆武的，包括我的，还有小芹。
　　我似乎想通了什么。
　　第二天警察把陆武带走的时候，我很平静。我向警察交代了一些可以也应该交代的事情，有些事我没有说，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警察也不会相信或者是不懂。
　　我没有再去找小芹。买了一张火车票，我回家了。
　　我知道，一辆火车，它从什么地方来了之后，还是要回到它原先来的地方的。
　　2000年12月30日于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