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关系》某西

5、[5]暗涌

　　回到酒店一打开房门，小马居然在房间里等候著。

　　陈在天眨著眼睛一脸的惊喜，而後把手中的包包往旁边一扔跑到他面前不由分说亲昵地贴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撒娇一般地蹭了两下，那种全心交付的姿态就如相隔两地许久不见的恋人重逢完全不顾他人目光的缠绵缱绻。小马便也宠溺地搂紧了他，仿佛同样早已习惯了这样如胶似漆的亲密无间。

　　“……你怎麽会来？”他的声音软软的甚至还带了一点鼻音，听起来就像小动物受了伤的呜咽。

　　“今天的酒会很早就结束了，想到离这里很近就顺便来看看你。”小马揉了揉他的头发，隐隐感到他的不妥，“你怎麽了？”

　　“……想你嘛。”

　　“发生了什麽事吗？”

　　“我拉了你上明天的头条。”这次的声音带著笑意，完全一副无法无天欠揍小孩的死样子，算定了小马绝不会有任何的严苛责怪，抬起头又得寸进尺地笑嘻嘻冲他讨糖吃，“我饿了。”

　　“你啊……”小马无奈地笑著在他颊上轻捏了一下，心中不禁又想如果被boss看到这个画面的话一定又要别扭地和他冷战一个星期，但是谁叫自己当初就是为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给强烈地吸引住了而不顾一切要救他出来，既然在最初走到他身边对他伸出了手，他就无法半途而废扔下他不管。

　　“先去洗澡，我去给你买宵夜。”

　　待那人欢天喜地地跑进了浴室，小马才把视线转移投向那个一直杵在门口看著他们却不敢越雷池一步般定住的家夥，他的神情凛了凛适才的温柔一扫而空，大步走过来拉著吴英雄到了房间外谨慎地锁好门後瞥他一眼，“同我一起去。”

　　吴英雄只能机械地应了声跟在他身後往外走，前面的这个人绝对不似表面上看起来得那样温和可亲，他脑袋里想起访问中主持人提到的那个录影事件，那到底又是怎麽回事？他可以为了保护那个人做到什麽地步？

　　“你刚才打过我电话，发生了什麽事？”走到卖小吃的摊贩前面熟络地点了几样东西，小马才看著他不咸不淡地问道。

　　吴英雄滞了滞却不知如何开口──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陈在天应该不想让小马知道他遇到了那位大导演，那家夥虽然很乱来但是他从来不愿意让别人担心──他抿了抿唇心虚地把目光转移到摊贩上，“没什麽，我只是想问……”

　　小马却立即打断了他，“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很快会知道的。 ”

　　吴英雄却因这丝毫不客气的态度而被激发了心中一直憋著的那口闷气，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和那家夥在一起陪著他工作陪著他熬夜陪著他在镜头和灯光之间穿行，然而纵使是这麽近距离的陪伴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那道鸿沟却存在得那麽明显，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只不过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而凑到了一起，任务期一到便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为这无法接近的距离而心存不甘，他们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只有半个月，他在人前嬉笑怒骂演技精湛，而在人後懒散俗仔却也没有多麽的真切，陈在天绝对不是像刚开始他所以为的那样，然而属於他的那一份真实到底在哪里根本连一丝端倪也无法觅得。

　　而眼前的这个人却知道，他知道关於他的一切事情，噢，对了，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小马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这样的一个认知让吴英雄心存不甘。

　　“你和他……是恋人吗？”深吸一口气，终於把这句话问出口，而换来的却是对方轻描淡写的反问，“你喜欢他？”

　　这一问让吴英雄窘迫得舌头都打结了──他自己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小马接过打包好的两袋食物後转头看他依然瞪著眼睛没有反应，不禁好笑地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不用紧张，很多人喜欢他。”走前了几步，他又停住了回过头看他，“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你现在的工作是保护他。”

　　……保护他。

　　那双幽黑的隐忍的眼眸又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样一双让人心痛的眼睛。

　　吴英雄握了握拳，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落了五六步的距离跟在小马後面。

　　等他们回到去陈在天已经顶著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上百无聊赖折腾著遥控器，看到他们立马兴奋地跑过来一把抢走小马手中的宵夜，当然同时还不忘满嘴甜言蜜语地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佛祖和上帝。

　　小马看他那猴子模样笑笑地摇头，取了啤酒一人一罐，三个人围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当然，大多数是陈在天和小马之间的对话，吴英雄默默地喝著酒目光轻轻地扫过那人脸上的千百种神态。

　　他在小马面前会不自觉地孩子气起来，少了几分圆滑世故的优雅作态，言语和表情都是不加修饰的生动鲜活，举手投足间还不禁会小小地撒娇或耍无赖，吴英雄知道这些是对最亲密的人打从心底生出来的信任依赖，他会不要形象地鞋子踢得老远大字型往床上一摊，也会大口大口地吃蛋糕把忌廉沾得满脸都是，他无所顾忌地给他看到真实的陈在天，他骨子里笃定著无论自己做什麽变成什麽样子他都依然会宠爱著包容著守护著不离不弃。

　　──他们之间如果不是恋人，那算是什麽？

　　当晚小马走之前问过陈在天“要我陪你吗？”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表情正经语气邪恶，“你快点回去陪我们至高无上的boss大人吧，让他等太久遭殃的还不是你这条可怜的小腰。”

　　不留情地敲了他脑袋一记，小马无视那捂著头惨叫的家夥朝吴英雄打了个招呼便离去。

　　房间内突然就安静下来，陈在天揉著自己的额角依然的一脸怨念，抬起眼正好对上另外的那个若有所思的视线。

　　就如被逮到一般，吴英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眼，然而等避开了之後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心虚个什麽劲，於是迟疑著、慢慢地又将目光迎了过去。

　　陈在天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懒懒地将双腿搁到桌子上眸光变得深沈，那个视线明明浓烈地可以穿透吴英雄然而他在看的又似乎并不是他，啤酒的香气在空气中忽的飘扬醉人起来，他唇边漾起调侃般的笑意一语道破他的心事。

　　“小马不是我的。”

　　他说著的时候眉宇间的淡淡落寞如细针一般刺痛著吴英雄的心脏，晦暗的但是你不可以当做它不存在的痛楚随著每一下心跳敲打著他的神经。

　　“他有属於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要他为了我而放弃他的幸福。”

　　他边说边像是在否定掉什麽似地挥了挥手，那苍白细瘦的手腕在酒店房间内浅黄色的灯光下映得近乎透明的脆弱。

　　吴英雄定住了视线无法离开，直到那人不知何时托著下巴凑近了挂一个浅笑专注地看他，“诶，我们算是朋友吧？”他习惯性地微翘著唇略蹙著眉一副小宠物狗模样，说出来的任何话语听起来都像是撒娇，“但我好像都没看你笑过诶？”

　　叹气、叹气、再叹气，吴英雄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晦气配额都会在这一个月之内用完，但是无论如何他却是再也无法对他生气起来──即使是面对这样没有营养的问题──他好脾气地告诉自己人是必须面对任何形式的挑战的，包括，同面前这个千娇百媚（吴英雄暗自巴了自己一耳光──他居然用千娇百媚来形容一个男人）风情万种（再巴一个──上帝说有人打了你的左脸你要把右脸也虔诚送上）的大明星和谐相处。

　　於是，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抽搐般地牵动了面部肌肉咧了嘴龇了牙露出七颗洁白的牙齿──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维持了不到一秒便垮掉了，他为自己不知所谓的举动没好气撂了句“满意没有”然後翻了翻白眼等待著他夸张的嘲笑。

　　然而时间滴滴答答一分一秒过去了那想象中惊天动地不留情面的笑声却没有迸出来，吴英雄斜了眼去看那家夥却见他双眼圆圆笑得可爱望住自己。心脏就那麽跳漏了一拍他手中的啤酒几乎要拿捏不稳掉下地来，而陈在天终於像一只偷著了腥的猫一样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样子终於是觉著累了要休息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成糯糯的满是睡意──“你人真好……睡了，晚安。”

　　最後一个音节已经是埋在了枕头里，有什麽酸酸甜甜的东西从心底溢散开来，吴英雄低了地头觉著唇边发苦，他还是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麽，他给他这样一个难看牵强的笑脸，他却轻易知足地说他是好人。

　　他悄声地收拾了桌面残余的瓶罐和饭盒，等到关了灯在旁边的床上躺下之後那个他以为早已睡著的家夥突然又出了声，“喂，你还没有回我晚安。”

　　……这个人。

　　在黑暗中吴英雄不禁莫可奈何地笑起来──说是说无奈，然而这回是发自内心毫不费力的笑，不过那家夥没看到──摇摇头，他对著那个朦胧的身影低低地道，“……晚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