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恨早》一道霞光

2、上海，我来了

　　2008年9月下旬,晚上十点，距离上海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赵俊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在上海南站车站外面等着了。

　　赵敏下了动车，随着人流往车站外走，人真多，车站是环形的，好大好气派啊，结果还是走错了出口，害赵俊一顿好找。

　　“大姐，侬有点方向感好伐”，赵俊笑嘻嘻地快步走上前来，他是上海人，一着急，忍不住冒出句上海话来。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就是没方向感的，害你跑来跑去，真是受累了。”见到赵俊，赵敏掩饰不住的高兴，一边笑一边打趣地回应。

　　赵俊是赵敏原来在长沙房地产公司的同事，是个平面设计师，瘦高个，方脸，一笑一脸摺子，性格外向开朗，喜欢开玩笑，但工作很敬业，做事很认真。因为赵敏原来在IT行业时也是作设计的，做的是UI设计，转到房地产行业之后才开始做策划师，所以跟设计师很有共同话题，聊来聊去，就成了朋友，再加上两人本家，都姓赵，所以还经常以兄妹相称。

　　赵俊帮赵敏提过一个行李袋，带着赵敏一边往坐出租车排队的地方走，一边跟赵敏说：“我帮你把酒店订好了，在闵行，现在我们打个的过去，前几天我帮你在网上搜了好多出租信息，拎了六七个出来，明天正好周末，我带你一个一个看，争取明天就把房子定下来。”

　　“真的啊，太谢谢你了，赵大哥你效率可以啊，哈哈。”赵敏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内心真心感激，孤身闯世界的豪气，被赵俊的热心慢慢融化了。所有的担忧和孤独感都被减掉了一大半，觉得不过是从一座城市到了另一座城市而已。因为已经到了深夜，走的又是高架，闵行又相对较偏，上海的繁华并没有如赵敏期待的展现出来，令赵敏有些略感失望。

　　住进快捷酒店，赵俊没耽搁，让赵敏收拾收拾就赶紧休息，明天一大早他过来找她，带他去借房子。赵敏奇怪地问道：“借房子？”赵俊好笑地解释说，上海人说租房子都说借，还让赵敏有空学学上海话。然后说我住老婆还在家等着呢，就告辞离开了。

　　赵俊走了之后，赵敏想想是不是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手机拿起来，翻开通讯录，又自嘲地笑了，打给谁呢？谁又关心呢。算了吧。

　　这时在上海的另一位老同事兼朋友朱勇打过电话来问平安，说人正在外地呢，一周之后回上海，到时候再聚聚。赵敏跟朱勇聊了一会，挂完电话后，觉得在这座城市有朋友作后顿，还担心什么呢，明天把房子搞定，找工作凭她的能力，应该不用太担心，安下心来之后，一阵困意袭来，居然就和衣睡着了。

　　第二天，赵俊果然一大早就过来了，并且还办好了一张交通卡，里面充了五十块钱，然后带着赵敏乘地铁到处跑，从内环找到外环，又回到莘庄时，天都快黑下来了。两人找了一麦当劳坐下，边吃东西边对一整天的找房结果做总结，赵敏说：公租房肯定是不考虑，之前在内环看中的那套跟人合租的老工房，虽然破了点，还可以考虑吧，一千七一个月，我还可以勉强接受呢。其它的好象都不怎么样。

　　赵俊听完赵敏的话，想了想说，其实莘庄还有一家找合租的，那个女人的老公常年在外出差，一周只周末回来，要找单身女性合租，我感觉挺适合你，房租也便宜才八百块一月。

　　“八百块一月？”经过一整天的打击，赵敏觉得这房租价钱落差大了点。担心房子会不会太差。赵俊表示先看看吧，那房子离地铁站走路一刻钟。吃完东西差不多也到约定的看房时间，赵俊跟对方电话联系了一下，两人慢慢走了过去。路过高架桥下面，有好些小店面，玻璃门，里面坐着些穿得清凉，打扮得夸张的小姐。让赵敏有点害怕这地方的治安，好在来往人也多，路边还有警车停放。

　　到了要看房的社区，发现这片社区真大，这类居住社区，在上海好象很常见，常以某某新村命名，内环到外环都有，里面都是一排一排的六层的老工房，工房是对工人新村的简称，这种命名是从解放后开始有的，几年后赵敏曾组织过一次针对社区商业的专题研究，其中也包括了对现代社区的研究：现代社区按居住户数、人口规模和面积大小可分为：住宅组团、居住小区、居住区和超大型居住区四大类。而赵敏和赵俊来的这个小区可以算得上居住区级别了。

　　居住区一般泛指不同人口规模的生活聚居地和特指被城市干道或自然分界线所围合，配建有一整套较完善的、能满足该区居民物质与文化生活所需的公共服务设施的生活聚居地。其户数在1-1.5万户，人数规模在3--5万人，按100㎡/户来算，其建筑面积在30-50万平方米左右。

　　走了好一会，终于来到合租房门前，开门迎出来的是一个又矮又胖，满脸雀斑的女人，一口湖南塑料普通话口音，让赵敏感觉有点好笑，没想到居然是个老乡。赵敏老家是湘北，口音与普通话相似，比起湖南大部分地区的方言，语气上也要软得多。老乡女人用略带沙哑的大噪门咋咋呼呼的介绍着这个房子，赵敏没作声，赵俊倒频频点头。看完，两人表示考虑考虑，明天给老乡女人答复。

　　告辞出来，两人又慢慢朝小区外走，赵俊边走边说：这房子我觉得还可以，看着还算干净的，离地铁站也近，最主要是房租便宜。

　　赵敏听赵俊这样说，心里不太情愿，感觉这个老乡女人跟自己不是一路人，有点担心未来合不来。而且这地方好偏，跟城乡结合部差不多，这哪有点大都市的感觉，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还不如在长沙。

　　赵俊似乎看出来赵敏有些不情愿，又劝道：你还没找好工作，还不知道未来工作的公司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工作会找多久，还是省着点好。等工作搞定了，到时候再换个离公司近点的。

　　听赵俊这样说，赵敏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作声，表示默认了。赵俊见状，便说：“如果没问题，我就给对方回电话说定下来了。明天就搬过去，在酒店住也要花钱呢。”

　　赵敏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都说上海男人会持家，果然啊。赵俊也笑了，打趣道：你到时候也找个上海男人吧。赵敏回道：“我更喜欢大气豪爽型的。哈哈。”

　　第二天，赵敏便自己打了个的士，搬了过去，老乡女人姓张，赵敏叫她小张，小张的老公，说是老公，其实还没结婚，只能算是男朋友，工作日都在外地，一般周末才回。安顿好后，住下，赵敏才发现这房间里蟑螂多得不行。一会冒出一只，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厚厚一层蟑螂卵，令人欲呕，赵敏一通清扫自不必细说。暗暗下定决心，要早日搬离这里，住到离市中心更近的地方去。

　　租房的事落定之后，赵敏便开始忙着购置些生活必需品，布置自己的小房间，一边在网上发简历应聘，很快，才过了三天，便收到了面试通知，通知她下周二去面试。

　　小张劝赵敏化化妆，打扮一下，把头发烫一下，弄得洋气一点，赵敏也觉得有道理，便真去烫了个头发，在一个叫闻峰的美发店，烫完，赵敏觉得自己瞬间看上去老成了一倍不止，倒正好跟她现在的年龄相匹配了。花四百块钱，自毁形象，让赵敏觉得肉疼，但小张看到后却说：“嗯，现在洋气多了，只是你口音太重，要改改。”听到这话，赵敏哭笑不得。

　　小张平时工作不忙，在家就喜欢粘着赵敏聊天，但赵敏觉得小张太市井，聊的话题，无非是家长里短，相亲婚嫁之类，实在无聊。一开始，赵敏出于礼貌还陪着，后来就懒于回应了，在家就把自己房门关着，小张大概无聊过度，便开始监视起赵敏的一举一动，从赵敏一回家，她便把房门打开一点缝，赵敏有时在厨房或卫生间还没忙完，回房拿个东西什么的，超过一分钟，她便跑出来，把厨房卫生间的灯关掉，还说要赵敏节约用电。弄得赵敏有脾气又不好发作。

　　到周日的时候，赵敏接到朱勇的电话，说他周日正好加班，约赵敏到他工作的公司附近去逛逛，因为那边是上海的老商圈徐家汇，赵敏可以到那附近逛逛，然后中午他请客，一起吃个饭，赵敏很高兴地答应了，说正好她想去市中心电脑城买台笔记本。朱勇说，那正好，徐家汇有很大的电脑城，到时他还可以给她参谋参谋。

　　赵敏第一次一个人坐地铁去市中心，来上海一周了，一直坐地铁在地下穿行，又一直住在郊环，赵敏还没有真正领略过大上海的繁华，只是觉得城市确实很大，不愧是国内第一大城市，上哪去动不动走个一二十分钟，那算是近的，人也非常地多，尤其是地铁里真可以用摩肩擦踵，人头攒动来形容。从莘庄到徐家汇坐地铁也坐了个把小时，到了徐家汇，赵敏也并没有觉得多震撼，可能因为是老商圈，建筑有些老旧的缘故，赵敏逛到朱勇公司办公的写字楼附近，正好有个地下商城，想到小张要她化点淡妆，便下去看看有没有卖化妆品的，来到一个台湾女歌手代言的化妆品专柜前，看上去还象个学生的售货员小姐，热情地招呼她，结果赵敏在那里买了些日常化妆用的化妆品，因为只能算是三线品牌，所以差不多买齐全套，也就五百多块钱，她从来没化过妆，售货员小姐还热情地一边教她，一边帮她化了个完整的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还不错，确实精致和有气质了不少，赵敏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

　　正好这时朱勇打电话过来，问了她在哪，不一会就找了过来，见到她化了妆也赞了几句。朱勇跟赵俊一样都是原来赵敏在长沙的老同事，但朱勇是苏州人，也是设计师，性格很耿直，目前正想转策划，在一小广告公司混着。似乎有些郁郁不得志。

　　但不管怎样，两人他乡再聚首，还是很高兴，说不完的话题，聊得最多的还是他们原来在长沙时的老上司方泽凯，说起方泽凯，赵敏对他很是崇拜，总说不管是专业上，还是为人处世上，都是她努力的榜样。朱勇说，老方也回上海了，要不有机会，约上他和赵俊大家一起聚聚。赵敏满口答应，说一定要的，一定要的。

　　火锅雾气腾腾，赵敏的妆化了，画了眼线的眼睛一圈黑，像熊猫眼，朱勇说这是歌特风，逗得两人哈哈大笑。吃完火锅，两人又去电脑城买了笔记本，逛到很晚，才买定，然后道别各自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平淡无话，只是到了周末，小张的男朋友从外地回来，小张平时很节俭，但男朋友在家便顿顿都是丰盛的饭菜，小张男友是湖北人，两人都是无辣不欢，还叫赵敏一起吃，赵敏吃了一顿之后，便不愿多欠人情，客气地惋拒，但架不住小张一遍又一遍地叫，倒让赵敏觉得有些厌烦，一来口味不同，赵敏虽是湖南人，却并不喜辣，二来吃饭时小张男友老是给小张挟菜，弄得赵敏在一旁很是尴尬。

　　此处暂且按下不表，很快就到了要面试的日子，一早起来赵敏打扮停当，还在头上抹了些在超市买的发膏油，对着镜子照照，还挺有点上海摩登职业女性的感觉。便拎着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