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时光爱河》欢言笔记

5、徒劳无功

　　尚辰带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辛宋回了他在西秀名都的一套公寓，那是套复式公寓，平时一年里也住不上两次，全靠钟点工才能保持得一尘不染。
　　一脚将门踢得合上，尚辰搂着辛宋有些艰难地往卧室走去，一路上来，他的额头已经累得开始冒汗了。
　　好不容易进房走到床边，他将人放倒躺平，便有些喘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嘀咕着：“看着瘦，抱起来还挺有分量的。”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转头望向一旁闭眼躺着的辛宋，容貌俊秀白皙，眉宇微皱着，面色因酒意而泛着淡淡的红晕，灯光下如美玉无瑕，清雅绝色。
　　难怪那个小模特敢不顾一切地也想贴上来。
　　他看得有些呆，一手撑在床单之上，微微俯身向前，想将辛宋的睡容看得更清楚一些。
　　细看之下辛宋的皮肤可真好啊！辛宋的五官和气质都是少见的漂亮和出色，特别的是，没有给人以雌雄莫辩的感觉。这样的人，不论是男或女，都会情不自禁被辛宋所吸引了。
　　此时，尚辰就已经有些被迷住了的感觉。
　　他情难自禁的，脸越来越贴近那皱眉沉睡着的辛宋，手也开始不规矩地摸向辛宋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手指因兴奋微微颤抖着。他承认，刚才送醉酒的辛宋回来的路上，脑子里的小恶魔就一直在狂跳着出来叫嚣，手里挥舞着一把金灿灿黄色小叉子。
　　高声呼喊着，他饿了！他要开动吃大餐！
　　他的嘴唇轻擦过辛宋的嘴角，一路往下移至脖颈处，轻吻着那微微跳动的颈侧脉搏，手指已经轻车驾熟地解开了衬衫的一排纽扣，抚向辛宋温热细腻的肌肤——
　　“辛唐，小唐……小唐……”
　　尚辰顿时僵住，抬头不可置信地望过去，辛宋仍闭着眼人事不省，嘴里却在呢喃低声念着辛唐的名字，清晰可闻，“小唐，不要走……”
　　尚辰满腔的热情爱意一下子被浇得凉透，心都凉了。他之前有觉得辛宋对辛唐的态度不太对劲，但是，难道辛宋竟然对自己的姐姐——
　　他猛地撑起身，震惊地睁大眼瞪着辛宋，心里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着，顿时什么旖旎的情绪都没有了。
　　尚辰头一次觉得长夜难熬。

　　辛宋早上醒来的时候，尚辰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张龙飞凤舞的字条：
　　公司有事先走，没买早餐自己解决。
　　尚辰
　　辛宋丢开字条，按着快要裂开的脑袋，半天才爬了起来，进洗手间去洗漱清醒一番。
　　他哪里知道，昨晚尚辰心火难消，对着一直说醉话的他又实在是苦闷加郁闷，下不去手，只好半夜驾车先行离开，找人消火去了。
　　什么都不知情也记不起的辛宋在收拾好自己之后，便慢悠悠甩门离开了公寓。
　　辛宋刚一回家，就看见自己母亲正笑眯眯地与一人坐在花厅里喝茶聊天，他只觉得那人很是眼熟，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讨嫌的陈希文吗？这人怎么跑到家里来了？！
　　此时王雪瑞已经看到了辛宋，笑着招手唤他：“小宋，过来一下。这位是陈先生，你姐姐的朋友。”
　　辛宋压下心中淡淡的不悦，走了过去，正好听到陈希文一派谦谦君子样，套近乎道：“伯母，请别这么见外，就叫我希文好了。”
　　回头见辛宋走近，他笑着站了起来，伸出右手，“你就是Dany的弟弟辛宋吧？你好，我是陈希文，Dany常跟我提起你。”
　　陈希文此话本是为了与辛宋拉近些距离，可不知内情的他却得了反效果。
　　王雪瑞惊讶地抬头，眼里有惊喜又有迷惑，而辛宋则微微勾了勾唇角，那极淡的笑意怎么看都有点嘲讽的意味，瞥了他伸出许久的右手，才缓缓伸手与之轻轻一握，随即抽出，随意道：“是吗？原来你们都那么熟了。不知她都说了我什么？是好话还是坏话？”
　　陈希文本就是个人精，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味儿，微笑：“辛宋果然很幽默，我想我们一定会聊得来，我回香港之前怎么也要抽时间出来喝一杯，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辛宋轻哼了声，没有正面回答。
　　此时王雪瑞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臂，道：“你这孩子，怎么又玩得彻夜不归了？看这一身的酒味，快上去收拾收拾，别唐突了客人。”
　　辛宋看了看母亲，低头闻了闻，挑眉，都洗过了还闻得出来，老妈的鼻子可不是一般的灵。
　　他耸了耸肩，既然母亲给了他一把下云梯，他就老老实实顺着下去吧。淡淡地朝陈希文点了点头之后，他便转身上楼去了。
　　陈希文很有礼貌，一直面带笑容地目送着他上楼，然后才又坐下，与王母继续说话，风度极佳。王雪瑞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想着，如果辛唐真和这个陈希文有发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笑着望着这个颇为出众的年轻人，温和说道：“还没吃过早餐吧？先用点糕点，再尝尝我沏的这花草茶，看看喜不喜欢？小唐出去晨跑了，一会儿就回来。”
　　陈希文忙接过茶杯，不忘发扬他乐于赞颂的传统风格，“一闻清香就知道这是好茶，我这人最喜欢喝茶了！”
　　王雪瑞笑笑，也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边说说笑笑，二人一起坐等辛唐回来。

　　辛宋回房又再冲了一次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才往床上一躺，突然想起辛唐回来看见那陈希文出现在家中，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忍不住很想知道。
　　于是他又坐了起来，起身走出房间，走廊上，他手撑在欧式风格的白色扶栏上往下看。辛宋的房间出来，往下一看正好就能看得到一楼花厅，四君子大屏风隔着，他一眼就看见辛唐已经回来了，一刹那的惊讶之后，正在跟陈希文打招呼。
　　辛宋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垂眸静静看着。
　　辛唐一身蓝白相交的休闲运动装，扎着马尾辫，脂粉未施，整个人显得清爽秀美，与她平日在外的高傲女王打扮截然不同，令人不禁眼前一亮。此时就已有一个明显被倾倒的男人。
　　陈希文的目光简直无法从辛唐身上移开，尽管仍假装淡定自若地谈笑，欣赏惊艳的眼神却一再背叛了他自己。
　　辛唐浑若未察，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似近又远，与陈希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二人犹如一个北极一个赤道，一个满腔热情，一个却敷衍应付。
　　王雪瑞见此景，忙笑着说道：“都站着是做什么？快坐下，你们年轻人有话慢慢聊，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陈希文心中正有此意，却仍要做出姿态，被王雪瑞含笑着拦了回去，“没事。我让阿姨准备好早餐，你们俩就在这儿边吃边聊好了。希文，不要拘束，知道吗？”
　　陈希文自然从善如流。
　　王雪瑞裹着披肩，笑笑地缓步离开了花厅，回头又看一眼那如金童玉女般相配的二人，心中满是期待。
　　辛唐坐在沙发上，陈希文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二人离得颇近，辛唐侧头，对着他笑了一下，陈希文情不自禁回以一笑。此时气氛是如此之好，好得令旁观者误会遐想。
　　好得令楼上的辛宋胸口发闷，他握紧拳头，感觉有一股邪火即将喷涌而出，又无处宣泄，很是痛苦。他沉着脸，再不想看下面那笑语晏晏的二人，转身快步走回了房，脚步急促而重。

　　辛宋回房后焦躁地来回转了两圈，突然又停下，咬了咬嘴唇，转身去衣柜底下捞出了一个行李箱来——
　　而楼下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辛唐转头对陈希文笑了下，心情颇好：“是明天早上九点的班机吧？还特意过来一趟，你有心了。”
　　陈希文刚挂起的笑容顿时又苦了，看着她摇头无奈道：“Dany，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拒绝我拒绝得也太不客气了。”
　　“有吗？”辛唐挑眉，清丽的脸上竟带有一种纯真的无辜感，像她又不像是她，陈希文迷惑了，心脏砰砰直跳。
　　十足心动，却也十足的失落。他苦笑道：“有。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个人终于要走了真高兴这几个字。连一点掩饰都没有，Dany，你太残忍了！”
　　辛唐眼里的笑意添了两分，道：“这几个字还真长。陈希文，你们香港人是不是说话都这么酸溜溜，肉麻兮兮的？还是你是一个特例？”
　　陈希文笑了起来。
　　半晌，他望着辛唐真诚道：“即使我明天就走了，但我追求你的心意不会变，希望你有一天能接受这一份心意。”
　　辛唐笑笑，朝他伸出了右手，“公事以外，我们就是朋友。”
　　陈希文难掩失望，却也很有风度伸手与她交握，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他不甘心地说道：“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会不接吧？”
　　辛唐顿时无语，失笑：“当然不会。”

　　第二天早上送走陈希文之后，辛唐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辛宋突然跑去了法国，也是一大早的飞机，说是去旅游顺便见见老朋友。
　　辛唐感到有些诧异，总觉得最近辛宋的言行举止古里古怪的，不知又在整些什么幺蛾子。
　　总之不要连累到她，随便他做什么都行。
　　另一边。尚辰打电话给辛宋，结果辛宋告诉他自己人在机场，正准备过安检了。
　　尚辰顿时惊得差点从沙发椅上跳起来，还没来得及质问，辛宋就已经挂断然后关机了。
　　尚辰气得冒烟，却又无可奈何。就这么丢下一句话人就跑了，那是躲到世界的哪个角落也不知道！
　　他忍不住要怀疑，辛宋这样突然说走就走，实在是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他这到底是躲自己，还是在躲辛唐？

　　先不说辛宋一个人跑去了法国之后会怎样，这边辛唐在海城却遇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辛唐定期都会去辛瑞珍珠设于工业开发区的工厂去检查开发情况，与工厂负责人开会讨论各项工作细节。
　　这日下午她去工厂的时候，身边没有褚智和林安然两名特助跟随，从厂里出来时已是晚上八点，她拒绝了厂长一起用晚餐的要求，独自一人开着车就从工业区那条较为安静的通道离去。
　　天黑了之后那条路更显得冷清偏僻，她打开探照灯，又开了一小段，从后视镜里看到有辆车尾随在后面。一开始她以为是王厂长爱操心的毛病犯了，一路送自己出来，但后来仔细看了看，那辆车明显不是老王的白色奔驰。
　　她也没在意。
　　直至出了大路，左拐上高速之后，那辆黑色小车也一路尾随在她的车后面，不远不近，从金盘一路跟到新林区，辛唐终于确定，那辆车的主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就是不知目的为何。
　　她皱着眉头，一脚踩紧油门，车子加速往前飞驰，一开始那辆小车也加速紧跟在后，后来拐了个弯后才将其甩掉。
　　辛唐转头看了后视镜，确定后面没了那辆车的影子，才又慢下了车速，可眉头却一直紧皱着，这莫名其妙的跟踪是怎么回事？总感觉不怀好意。
　　结果第二天就出了事。
　　辛唐一边握着手机通电话一边走出大楼后门，行色匆匆，不时低头看表，不耐地等待司机将车开过来，她今天还赶着要去参加一个会议。
　　谁知司机还没等到，却等来了身后一束怀揣恶意的强光射来——
　　“老板小心！”
　　辛唐瞪圆眼睛看着褚智一脸惊慌地朝她扑了过来，她大惊，这小子难道是因她骂他多了现在要来打她不成？！
　　“褚——唔——”她还没骂出声，已被褚智扑过来一把搂住，然后往一边就滚过去，齐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辛唐头晕目眩，后背被磨得生疼生疼，褚智把她搂得死紧，一直把她的头箍在怀中，她完全无力挣开，接着便听到了一阵阵车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还有猛踩油门往前冲的声音——
　　辛唐心内大骇，顿时猜到了几分，千钧一刻之际，褚智依然死死抱住她护着她，她闭上双眼，叹息，莫非自己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可接下来却许久未再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推了推浑身肌肉紧绷的褚智，便听到不远处司机小陈的兴奋呼叫，“老板没事了！我已经制服他了！”
　　上方褚智明显松了一口气，松开了紧箍她的手臂，她双手撑地缓慢地爬了起来，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哪儿哪儿都痛，而一直护着她的褚智似乎也不太好。
　　辛唐揉着擦破了皮的胳膊肘，低头望向褚智，见他正极缓慢地爬起身，姿势僵硬得古怪，她皱着眉，朝褚智伸出手，“你受伤了？”
　　褚智咧着嘴苦笑了一下，爬了两下突然不动了，右手扶着左臂，慢吞吞道：“老板，我想我可能手折了。”
　　辛唐望向他的左臂，手臂正已一种古怪的姿势软绵绵地下垂着，想起之前在地上打滚时耳边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擦”声，莫非是那时折断的？
　　她上前两步，费力地弯下腰搀扶起褚智，看他托着受伤的左臂，她皱眉道：“忍着点，我过去处理一下，再送你去医院。”
　　褚智苦中作乐，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他摇头道：“这点痛我还忍得住，我打的去医院也是一样的。”
　　辛唐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话？！去车里坐着等我，我很快过去。”
　　于是褚智乖乖托着残手坐进了辛唐另一辆闲置的法拉利，隔着玻璃窗能看见辛唐正冷着脸走向另一头，路虎车前，司机小陈正扣着肇事者反手扭到身后，再一看，那不是前几个月因出重大失误，而被辛唐炒掉的工厂主任李云富吗？
　　褚智微微地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他？！
　　辛唐冷笑了声，走到那人身前，看他一脸的不甘与颓败，也没必要再询问什么了，直接转头对小陈说道：“按程序走，送他去派出所，顺便去保安室拿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
　　小陈点头明白，扣着人就往外走去。
　　辛唐看到李云富艰难地扭头看向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她冷冷笑了笑，不等那人反应，转身便走向褚智坐着的车，不给那人任何辩解发泄的机会。
　　每个人犯了错都要接受惩罚，难道因为无法承受结果的残酷性，就要找人报复不成？这点勇气都没有，既然撞不死她，现在就安静地面对更大的惩罚吧。

　　省医院骨科门诊室外，辛唐走出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褚智还在里面上石膏，她只有手臂和膝盖一点擦伤，护士给她上了药水也就无碍了，倒是褚智为了救她恐怕要吃上一段时间的苦了。她正思索着该给褚智放多久的病假。
　　此时，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接听，“喂，妈——”
　　“小唐，你怎么样？你现在在哪儿？”
　　她如实答道：“我在医院……”
　　话再次被打断，王雪瑞焦急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你受伤了？伤得严重吗？小陈跟我说有人开车要撞你，吓得我心都要停止跳动了，你爸现在人又不在海城，不行！我现在过去医院，你等我！”
　　王雪瑞“哐”一下就挂断了电话，来去如风，弄得辛唐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有些暖心。
　　她正要起身进去看看褚智的情况，谁知母亲又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她紧张又不安的询问：“小唐，你都伤在哪儿了？现在还能动吗？妈妈过去不用签那些个手术同意书吧？”
　　辛唐险些笑喷，被母亲的紧张兮兮弄得玩心大起，她装着声音沉重道：“妈，我现在正躺着，也没怎么痛，就是双腿没什么知觉了，医生正检查，也不知道要不要手术，我担心……”
　　“不用说了，我马上赶过去！宝贝别怕，有妈在呢。”王雪瑞极力安慰着她，可声音的哽咽却泄露了她的恐惧难过。
　　辛唐感到有些内疚，母亲对她的关心并不假，她却还以此为玩笑，未免过分。她正要开口道出实情，那边王雪瑞已经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是占线。她心想着，一会儿母亲过来了再解释也不迟，便起身走进了诊室。
　　她又怎么知道，王雪瑞知道了辛宋在法国那边的联系方式，此时正打国际长途告诉辛宋她“撞车病危”的情况，辛宋吓了一大跳，心乱如麻，立刻就买了机票准备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