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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一章 预言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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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切斯特记不清多久没来冰岛,曾经这里是他的狩猎场,也是心灵的试炼场。
还原的绿色蔷薇在风中摇曳,送来阵阵记忆中的花香。
眼前的少女还是保持着一种挺拔的姿态,内蕴的尖锐,令人折服,就和她的哥哥一样。
日光下,罗切斯特绚丽的紫眸沉淀成一望无际的深寒,让人失去神智。
“嗯,艾娜?”
金发少女将视线投向他,眼神锐利得像一把粹炼过的剑,落在身上仿佛都会留下烧炙的伤痕。
但是和罗切斯特感觉到的一样,伊恩咬牙——他们没有选择权。
就算理性知道归一会看重的是塞亚的头脑,不会杀死他,可是他们怎么能任由塞亚待在那种地方,天晓得归一会是不是会对他来场洗脑,一如白银女王做过的。
只有一直注视着罗切斯特的弥娜丽发觉他的神色微微变化。
『大人,星云帝国来袭。』
和大主教心灵链接的红耀石骑士托德传来通讯,这个消息带来一阵动摇。这么长的时间,归一会能横行宇宙,一是凭强大的实力,二是没有招惹两大势力,三是善于掩藏行迹。尽管遭袭的只是一个较为主要的据点,敌人的强大却已经需要他回去坐镇,至少要赶快把一些重要物品和人员转移。
『塞亚呢?』念头转了转,首先浮现心头的却是这个质问。
『请您责罚,大人,他失踪了。』托德沉稳的汇报一丝不苟。罗切斯特难掩内心的失落,抬起眼看着艾娜的目光泄露了一丝执着:把他的妹妹抓回去……
伊恩下意识挡在女友面前,盲点手qiang发挥了可贵的作用,罗切斯特的心灵鞭挞一瞬间落空。
一击不中,罗切斯特也打消了不理智的行为,遗憾地笑了笑,朝身畔跪伏的少女伸出手,不发一语地牵着她离去。
“咦?”敌人就这么跑路,艾娜和伊恩反而愣了,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哟西,幼崽。”
快活的男声解开了他们的困惑,青筋直跳地看过去,站在蔷薇架旁,举起手,一脸阳光灿烂打招呼的,可不正是那个刚刚还躺在罗切斯特怀里的“人质”!
“塞亚,你能不能别老是玩金蝉脱壳一招!”伊恩暴走,亏他还有脸哟西!他们被他吓得胆囊都要破了!
艾娜扑过去,抡起拳头,还是轻轻放下,毕竟她脆弱的兄长禁不起她一拳挥过去的力道。
太可恶了!骂不听,打不得!
“哥哥!”抓着兄长的领子,艾娜激动地连连摇晃,好不容易找回点理智,“你没被罗切斯特那变态狂抓住?”
塞亚摸了摸后脑勺:“哦,抓是抓住了,不过我当时就用意识转移去克拉姆那边摆平病毒的事,来不及告诉你们,我也有必要隐瞒我的能力。罗切斯特已经够烦了,我不想引起他更多注意……你们有求助拉非雷。”他欣慰地瞥了眼深空女神,他之所以用这个冒险的计划,也是信任伊恩和艾娜的机智和潜力。
不过竟然给这两只幼崽那么高级的战机,会宠坏人啊。
听到罗切斯特的名字,伊恩眯起眼,决定给任性的长辈一个教训:“塞亚,以后还是不要随便把身体抛下了,你知不知道归一会大主教吻了你的额头?”
黑发青年当即哆嗦了一下,艾娜幸灾乐祸地哼哼冷笑——看你再独自行动!招祸了吧!
冷静下来后,塞亚的表情像喝了一大瓶变质的酱油:“那臭小子就喜欢动手动脚,少年期的教养没做好。”
伊恩深切觉得没这么简单,这家伙对自己吸引弯男的魅力太没有自觉了。
他还记得罗切斯特亲吻塞亚那一刻的神情,不自禁的情绪流露。
如果罗切斯特对艾娜是扭曲的憧憬,对塞亚就是一种温柔和贪婪,非常接近爱恋的感情。
不过伊恩也奇怪,塞亚真的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直男,连克拉姆那样的美人都能拒绝上万年,为何会相继吸引体质变态和性情变态的同性?难道他们都察觉他有被掰弯的潜在?
艾娜倒是没有多想,她对罗切斯特的厌恶导致对这个人本能的排斥,只道:“哥哥,你的能力不强,你也承认,以后就让我们保护你。”
“办不到,幼崽,你们也做不到。”塞亚沉静的左眼流转着自信和隔阂:“你们只要记住,我不需要小辈照顾,也用不着你们多此一举的保护。”
什么话嘛……两人心下憋闷。
顺了顺气,艾娜直截了当地道:“哥哥,你不是神,总有疏忽的时候。丹特丽安也说了,你是惹事体质,有很多证据了,难道你就不能体谅我们担心你的心情吗?”
塞亚有点尴尬,更多的是烦恼,他之所以讨厌和他人之间建立长久的羁绊,就是预见到了这种约束。
可是吵吵闹闹也是种温馨,他默认了对这两个孩子无法抛下的牵挂,勉强自己适应了一支队伍的氛围,不想在重视的妹妹和朋友面前,说出伤人的话。
“好歹达到茵蒂克丝和丹特丽安的水平再说吧。”塞亚只好敷衍着忍让。两个少年少女万分认真地点头:他们一定会超过克拉姆的两位女性体。
“哥哥,要信守诺言哦。”艾娜得意地扑进兄长怀里,蹭了蹭。伊恩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真是的,难道我看起来很柔弱吗?塞亚无奈地走开,去修理一目了然能源用尽的欧罗拉。
在他人生中的角色,只有看客和援助者。无论被多少人歧视,遭遇了多少挫折危难,他知道,孤独是强大的人生态度,也是他渡过漫长生涯的唯一依靠。
转移并安顿后,归一会大主教没有惋惜损失,第一时间思考塞亚能脱困的原因。
在他手上的半截生命之锁没有损坏,断裂的是塞亚那边,但是什么力量能截断生命之锁?如果强行破坏,他和塞亚都会受到严重的精神创伤,这也是他当初坚信塞亚不能逃脱的倚仗。
罗切斯特无意识地抚摩腕脉,冰冷的触感在他的摩挲下泛出火热的波动。
那个人总是一次次从他的手心逃掉,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那双异色的眼眸遥望过来,直透灵魂的清晰,含着微微的讶然,如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那眼神温暖,又邈远。当他抱住他,感受他的气息和体温,总有一种奇妙的思潮和安心。
“大人。”托德的声音打断他的沉思,守护骑士上前,双手恭敬地交给他一样物品,“这是塞亚先生留在祭坛上的东西。”
“?”罗切斯特不解地接过,那是一枚小小的蝴蝶模型,没有任何法力,也没有丝毫精神能量,陈旧得如同一个遥远的回忆,又在细心的修复下焕发出绮丽动人的生机。
虽然不明白塞亚的意思,罗切斯特还是收起了这个礼物,让托德把弥娜丽带进来。
“罗切斯特大人。”
紫发少女一进房间就双膝跪地拜倒,单纯的目光不含一点杂质,在他点头后欣喜地起身,靠近过来。罗切斯特不禁纳闷她的态度,自从他把这个仇人的孙女从时钟城接出来,弥娜丽就一直是这样。
他本来以为会收获疯狂的恨意,或是理所当然的遗忘,可是弥娜丽对他却是一腔热情和拥护。
“弥娜丽,你为什么喜欢我?”
狂法师真诚地道:“因为你,我的世界止息了声音。”
从小,因为韵歌者的天赋,她的世界就充斥着狂乱的噪音,几欲发疯,可是五岁遇见这个男子的一刻,她看到最美的奇迹,屏住了呼吸,耳边的世界一片寂静。
从此,她就狂热地爱上了他。在时钟城,只要回想这个银发青年的容颜和那双寂寞的紫色眼睛,世界也会在他的凝眸中安静下来。
罗切斯特明白过来,他知道弥娜丽的母亲是预言法师,却不知道她还有韵歌者的血统,真是天才。
不过说到韵歌者,他一直怀疑塞亚也是个韵歌者。
随侍的茱蒂轻手轻脚地端来监护人爱喝的红茶,放下炼乳和小碟里的糖块,好奇地看了看弥娜丽,安静地退下。
这优雅的年轻人端着薄胎瓷杯,缓缓注入炼乳,用纤细的手指搅动,一瞬间,弥娜丽眼中的光芒无声又绚烂得如同午后怒放的蔷薇。
她的罗切斯特大人啊……
怎么能这么美丽,又残酷。
带给她安宁,也将她送进时钟城那样的炼狱。
不过她早已看到自己的命运,也预见了他的命运,包括他的爱情。
“罗切斯特大人,我知道你想要那个人。”双手轻轻遮掩住唇角隐露的笑意,狂法师粉桃色的双眸妖丽得让人无法琢磨。
“咦?”银发青年诧异抬头。
“强者以力量使人屈服,信徒以沉沦驱使人心,他会是你的,你会得到他。”
罗切斯特调整了一下呼吸,压制乱了谱的心跳。比起少女莫名其妙的话,他更惊讶弥娜丽竟然能一句话挑起他心绪的不稳。
他对塞亚的执念……似乎有点不寻常。
“弥娜丽,你的预言师血统觉醒了吗?”
弥娜丽眨了眨眼,刚才的异常又平复下去,过了一会儿,她问道,“罗切斯特大人是因为我母家的关系,当年才会收养我?”
“我没有收养你。”罗切斯特冷淡地道,眸光冰寂而漠然,“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
如果弥娜丽当初摇头,他也不会杀她,而是静静地离去。
他只是意外看到这个绿色蔷薇下的小女孩,看见了那种纯洁和无罪,他们之间单方面污血的羁绊。
那天的蔷薇太绿,太妖异,使他失去了常态。
握着那柔弱又带刺的花茎,他听到自己问:「你愿意为你的祖父赎罪吗?」
愿不愿意背负苛难与折辱,愿不愿意踏入强者的国度,愿不愿意走进罪恶的花园。
“我愿意。”弥娜丽坚定的声音打破他的迷思,“罗切斯特大人,我知道预言师的血统,我看到救赎,也走过了命运的试炼,它遍布荆棘和鲜血,还有鲜花和甜美,犹如甘美的绒毯。”
少女跪了下来,亲吻她爱人的指尖,是的,这是她的爱人。
“您太温柔了,罗切斯特大人,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
银发青年稀奇地打量她,他可以算是后天的信仰者,如今他看到了天生的狂信者。
“我的盼望在神那里,惩罚无罪之人的权柄也在荒神。”教徒平静地道,“我若看见血和火,就带来浩劫;若我还能控制和倾听,你们能得逃难。”
“可是对我来说,只有罗切斯特大人是神啊。”弥娜丽狂热地道。
大主教露出头痛的神情,这种话在归一会内绝对是大逆不道,当场就该处以极刑。可是一方面他对弥娜丽有点愧疚之情,另一方面也舍不得弥娜丽高得恐怖的天分。
他不在意弥娜丽的一次失败,这女孩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能够从白银女王的折磨下生存,保持大致的清醒,弥娜丽精神.的强大也无庸置疑。她还有特殊的血统,那个预言……
罗切斯特的眼神沉暗了一下:
“总之,你别在外面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