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一梦 8/15更新》紫璇

9、第 9 章

　　西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半边天空显出沉郁的墨蓝，而另外的半边尚有几丝霞光未消。

　　左手拈着残折的柳枝，祁聿璇将自己半边的身体懒懒地倚靠在一碗口大树上。落寞的天际，偶尔有着几声鸟鸣，不过是频添了几分悲戚。

　　“那人，找到了吗？”遥望着远方，祁聿璇的视野里并没有任何的焦距。

　　大树的背后，站着两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二人有着相似的相貌，神态，乃至举止。此时，他们正必恭必敬的立于祁聿璇的身后。

　　“回主人，还没有，不过，倒是有了一丝的眉目。”立于左边的男子率先回道，张扬的脸旁还带着尚未褪去的一丝稚气。

　　“继续说”
　　好累啊，祁聿璇疲惫的揉了揉眉，自己站这里有多久了，或者说自己淌入这滩混水又有多久了。

　　“恩……”，左边的男子明显踌躇了下，望了望立于自己身边的兄长。
　　很没志气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上那个娃娃般的皇子，他总是潜意识里觉的有些害怕。即使明明那个孩子张着一张稚嫩的脸蛋，也对任何的武功术法一窍不通，他还是直觉的有些怕接近他。

　　“不过现在又没了音讯。”
　　一板一眼的语调。和尚未涉足江湖的弟弟比较起来，他经历了太多，也看了太多，对世事也早不报以任何的幻想。英俊的脸旁因为沉积了太多的忧郁，而显的颇为沧桑。

　　平平的舒出一口气，祁聿璇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贯有的微笑。
　　“之前你们是在哪里堵到他的？恩，流火”

　　“红绣添香。”哥哥，流火，简洁而明了的回答。

　　祁聿璇皱起了漂亮的眉“听名字，那个地方是……”

　　“妓院”

　　“恩恩，好名字好名字”站累了，祁聿璇干脆是一屁股坐到地上，“那么怎么这之后就没了音讯？”

　　“可能是我们打草惊蛇，他早了些日子离开了皇城”显然，流火并不打算推卸自己的失则。

　　到是弟弟护兄情切，抢白道“并不是哥哥的错啊，我门已经很小心……”
　　流郢未完的话语消失在祁聿璇那没有温度的笑容下

　　“这一年里，那人就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祁聿璇扬了扬眉

　　“经探察，没有”流火往前站了一边，将流郢护在身后

　　摆了摆手，对那两兄弟的感情他没有任何兴趣，祁聿璇将目光又转向了远方

　　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然后，扯断了一直玩弄于手掌中的柳条--

　　他笑了--

　　第二天早上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像每个早晨一样的天亮，只是这一天的清晨，所有的人都为一件事情而震撼---皇城内最大的妓院“红袖添香”一夜间被人移为平地，全院上下没留一个活口。

　　另一边

　　绿墙红瓦的大宅内

　　“哥哥，留下这个小女孩，主人他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看了眼房内依旧熟睡的小女孩，流郢扯了扯一旁无动于衷的大哥，昨天的作业原本都满顺利的，但是当哥哥看到那个女孩后，行动就改变了，那个女孩成为了红袖添香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他是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不过留下尾巴的事情一向是那个娃娃皇子最讨厌的。

　　“没事的”轻轻的拍了拍自己手足的脑袋，流火的脸上是只有面对自己唯一的弟弟时才出现的温柔。“主人他不会知道的”

　　“但是……”流郢他还想抱怨什么

　　“好了！”
　　流火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面对一脸受惊的弟弟，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自觉的放柔了音调。
　　“你不觉得，她的处境，和我门的很象嘛……”

　　流火扬起头，思绪飘回到了一年前，那场，只有杀戮和鲜血的夜晚
　　……
　　……

　　漆黑的夜被炙热的火舌映衬的鲜红鲜红，脸上是家仆零星点点的鲜血，耳旁是护卫一个个倒下的痛苦呻吟

　　流满了泪的双瞳，干燥嘶哑了的嗓音
　　他背着早已昏迷的弟弟，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能回头
　　回头就一切都玩了

　　蹒跚着脚步，迷糊中，撞到了什么东西
　　再也疲惫不堪的身体就倚着那坚硬的冰冷缓缓滑了下去
　　涣涣的双目再也无法形成焦距

　　他好恨，恨自己平日的贪玩好吃，恨自己平日的漫不经心
　　恨自己在学武的那会，为什么总是不肯多放点心

　　在需要自己保卫家人的时刻，为什么自己如此懦弱，只能以逃跑来作为最后的手段
　　乃至自己的出逃都是在家仆护卫以鲜血的代价下换来的
　　而，如经，他恐怕，是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了
　　为什么大家要救我这个废物
　　或许死了
　　反而会轻松些……

　　迷离中，有人的脚步声靠近自己
　　先是女子的尖叫声，随后，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身体。
　　“你，如果还活着的话，就出一声好吗？”
　　耳旁传来孩子稚气的声音。
　　“你挡在了我马车的前面，我门没法动了拉”

　　有人吗？
　　不是敌人把？
　　那是不是说明还有救？

　　带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态，他拿出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了身边的孩子。
　　女子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锐，然后他感到了有人拉扯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想把他和那少年分离开。

　　“救我……”他不知道那孩子是否能听懂他此刻沙哑有如丧钟般的声音。
　　明明自己是想死的，为什么口中却发出求救的信号

　　旁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然后有一只小手轻轻的柔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孩子的声音又再次传进脑海“那你，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

　　背上的重量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自己的决定担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而那个人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活”

　　孩子嘻嘻的笑了起来，声音很是好听
　　“那么，就请你，称我为主人把，你，和你背上的孩子，都一样。宣誓永远效忠与我，永远在我的跟前，不离不弃，用胸膛和身体护卫我，直到死亡的来临”
　　天籁的嗓音传达着恶魔的指令

　　许久，孩子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想站起来，却再一次的被他牢牢扯住

　　……
　　……
　　……
　　“……主人……”

　　“真乖……”
　　孩子好象又蹲了下来，将头凑到他跟前，在他那满是鲜血的额头上
　　殷诚的印上一吻
　　“那我们，约定了哦”

　　在最后的黑雾将他笼罩之前，耳旁只来的及接收最后的信息
　　“主人……祁聿璇……”

　　皇宫大院 凝霜殿

　　“我说殿下，您为什么和太子殿下说要去湎洲呢，那里不是正在发大水吗？”
　　一头绢秀的黑发从青云的手里缓缓滑落，青云皱着秀气的眉头，不解的问到。

　　“叨包叨阿，嗷擦嗷的”（它发它的，我查我的）
　　塞了满满一嘴的食物，祁聿璇头也不抬的回到。自从找了课“大树”，这大大的树荫底下还真好乘凉，养的我门的猪角那原本精致的小脸现在是肥嫩嫩的，婴儿般的珠圆玉润，煞是可爱。

　　“不会危险吗？依奴婢看，咱就乖乖呆在皇宫里，不是也落个清闲，何苦去受那番罪呢？”看着那纷纷从祁聿璇的嘴角旁掉落下的食物，青云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一个劲的摇着头“而且外面还有乱党出没，真的太不安全！”

　　祁聿璇把自己小小的头颅摇的象浪花似的
　　“切也四四，不切也四四”（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什么死啊死啊的”一个响响的栗子敲在了祁聿璇的脑袋上，痛的祁聿璇是龇牙咧嘴“现在太子殿下这么器重您，商王爷又和您交情那么好，谁敢拿您开刀，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来”
　　自从上次从刑部回来后，祁聿璇对青云是依赖的很，导致了青云不知不觉间把自己从姐姐的位置上升到了保姆的位置，常常为这个惹他担忧的主子头疼，说话自然也就放肆了起来。

　　幽幽的看了眼青云，这个傻孩子
　　“噶门都不卡口”（他们都不可靠）
　　祁聿璇以只有他和青云两个人听的见的声音说道。

　　“胡说什么呢”祁聿璇的脑袋上又挨了重重的一下

　　“洞~~~”（痛）猫瞳开始有了渐渐蓄水的趋势，这年头做好人还真难当啊。

　　哎，青云看着孩子气十足的祁聿璇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吃的也差不多了，青云着手将饭桌大致清理了下，留下了和最后的鸡腿做斗争的主子，徐徐的走了出去，在门和上之前，青云淡淡说了句
　　“不要什么话都对人说啊”

　　祁聿璇的身形明显的顿了顿，然后又继续开始了最后的“撕杀”

　　青云啊，正因为是你我才说的啊。这一局里，两边都不好站啊，无论选择的是哪一边，最后都只能殊途同归，趁现在，把该做的都做了，才好为将来留下活路。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太多的迷团，从他的母妃到商梓靖，从皇上老头到虚凝墨濯，这些，他有种预感，只要找到了那个人，很多事情都会随之揭开。就象一团乱了的毛线，只要找到了那个头，整个脉络就清晰可见。而那个人，就在湎洲。所以，虚凝墨濯，就算这是你为我埋好的地雷，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走进去。因为那也是现在的我所正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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