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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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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是被初七硬拉着来庙会的。
此时天气还有些乍暖还寒,出门前初七特意将当初当了沈夜袍子上的金饰换来的钱买的斗篷给沈夜披上,斗篷的兜帽及肩颈处上围着一圈白色的毛毛,随着沈夜的呼吸微微颤动着。
“怎么只给我一人备了斗篷,你不冷么?”
沈夜看着初七身上分明有些单薄的衣衫,皱起了眉头。
初七摇头,伸手将沈夜的手握进手心里。
“我穿的比你少,手还是比你暖和许多。阿夜身体才刚好,要是冻坏了,我可舍不得。”
身为谢衣时有过嘻游人间的数十年时光,可那时候自己几乎只顾着研制偃甲和躲避着流月城的追捕,未曾来得及真正领略过下界美丽的风光。存在于他身体里那份属于年少时的玩心还是在的。
初七拉着沈夜几乎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看了舞龙舞狮又品尝了庙会上的特色小吃,连平素一贯温柔冷静的沈夜都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转眼就日暮低垂。
白日里的庙会成了夜间的灯谜会,没了白里的喧嚣热闹,更多的年轻小姑娘三两结伴而行,语笑盈盈间暗香浮动。
初七和沈夜对猜谜皆是兴趣缺缺,初七更是受不了那些小姑娘不断向他们二人投来的含羞带怯娇羞无比的目光,连忙拉着沈夜离开了花灯会。
沈夜却觉得有趣,问他为何躲那些少女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初七立时垮下脸,气鼓鼓的道阿夜你不觉得那些姑娘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一□□吞了么?
沈夜被他的话逗笑了,索性接着他的话头问他初七你都这么大了也没想过娶妻么?难道你要一人孤身一辈子?
娶妻?没想过。阿夜怎么想到问这个?
初七回答的很干脆,问得也很干脆。
沈夜却在此时转过身去将后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二人此时正站在河畔的石桥下,正好能看见湖面浮着着盏盏莲花灯和湖边语笑嫣然的游人。
没什么,随便问你几句而已。要不我们来放莲花灯吧。
……阿夜你转移话题的本事还一点都不高明。
初七在心中腹诽着,心里却明白这人不愿意说的话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当下还是乖乖的拉着人去附近的摊位上买了两盏莲花灯。
看着那两点温暖的灯光渐渐往湖心飘去,融入那团团温暖之中,初七闭上眼,默默在心中许了个愿望。
方才他同沈夜说了这放河灯许愿的习俗,沈夜觉得新鲜也学着他的样子照做了,等他睁开眼,沈夜便笑问他许了什么愿。
初七摇头,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
秘密,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哈,秘密,等到时候,师尊自然就知道啦。
似乎有谁用着同样的语气在自己耳边欢快的说这些什么。沈夜抬手抚上额头,是谁呢。
初七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慌忙就要来扶他。沈夜摆摆手将他推开,道了声无事就恢复如常。
初七的神色里掩饰不住层层的担忧。
阿夜,你要是不舒服,不要瞒我可好?
真的没事。只是前几日偶感风寒觉得头疼罢了。沈夜拉过初七的手拍了拍,语气诚恳。
初七知道同他纠缠这个必是无果,又问他方才许了什么愿。
这下轮到沈夜笑了。
别忘了,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沈夜正要吹熄烛火就寝的时候,就见到初七怀里抱了个荞麦枕头进了屋。
虽然沈夜养伤之时二人一直宿在一处,等他伤势有起色的时候就各自分了房间。是以沈夜对初七的举动是一头雾水。
“你做什么?怎么突然跑到我房里来了?”
初七将枕头放上床,一把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做什么,和你一起睡啊。”
说这话时语气再自然不过,就像平日里议论中午吃什么一样闲适自然。
“你不是说这几天着了凉染了风寒么,有我陪着你睡就不会着凉嘛。”
沈夜顿时无言。这人怎么可以连耍无赖都这么的……理直气壮而且还一本正经呢?
好在沈夜伤重之时几乎夜夜被初七抱着入睡,此时两个大男人挤一个被窝倒也不算是太过尴尬。
“对了阿夜,忘了问你,今晚你说的娶妻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谁又同你说了些什么?”
初七吹熄烛火刚刚躺下,突然就提到了这个话头。
刚搬来这里的初七对外说沈夜是他的兄长,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忘了过去的记忆,专门来这里养伤,此地民风淳朴村民们对他们帮衬不少,等沈夜伤势好转偶尔也跟初七出去溜达溜达,村里的媒婆就开始心思活络了。
在村民眼里初七和沈夜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子,人长得俊不说,二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大家风范,沈夜虽然眉眼间有些郁气看起来不太健康的样子,待人接物也不如初七圆滑,却也是极佳的夫婿人选。
有段时日村里的媒人几乎将家里的门槛都给踏破,而且是专挑初七不在家的时候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和这位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初七公子一提亲事啊妻子这等字眼,就会二话不说笑眯眯的将他们请出去,不像沈夜,虽然听着有些不耐烦但也总不至于赶人。
今晚的月色很好,映的初七脸上也是一派认真之色。
“没有谁同我说过什么,是我自己想问你而已。你若是再耽搁下去,难不成真的想陪我终老一辈子?”
沈夜的语气淡然,仿佛萦绕身边的清浅月色。
“我不会娶妻的。阿夜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初七几乎要在心底里叹息了。这个人啊,永远都是在倾尽自己所有为别人铺好路,呕心沥血披荆斩棘,却从来不问别人是否真正愿意走上这条路。
记忆可以抛却,脾性可以改变,在这一点上,沈夜却永远都是沈夜。
他将那人略现清瘦的身体搂入怀里,就如同先前做过的无数次一般。
“阿夜,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可不是想听你来质问我这么一句的。”
“……”
“既然你如此问我,那我今日索性也将话说明白。这辈子我只愿意陪在你的身边,况且这段时日以来我的心意如何,阿夜不可能一点都不明白吧。”
趁着月色初七一下子说了很多,怀里的人始终一声不吭,让他觉得有种趁人之危的罪恶感。
“如此……我还真有些好奇我从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待我如此。那么,我现在又同过去有几分相似呢?”
沉默良久的人开了口,竟是带了几分笑意的。
初七点点头,却又摇头。
“你并没有变,在我心里你从未变过。”
是夜沈夜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有一段漆黑清冷的长长的甬道,伸出手怎么也也摸不到边。他出声唤了几声初七,却无人应答。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唤着他往前走。眼前缓缓透出一丝光亮,他随着那小小的亮光踏着时光慢慢的往前,仿佛越过了人世间所有的冰冷和凄清,视线终于豁然开朗。
应该是有人站在逆光里,听见他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对他伸出手。
阿夜,我们回家吧。
春日里的第一抹阳光驱散了寒意,尚待着些慵懒的爬上了窗格间,初七醒了。
沈夜一向起的比他晚,此时定然还在睡。下意识的往身边探去,却意外的摸到了一手的空无。
初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阿夜,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