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花时-献给南梁的公主们》风小兮

2、娘去世了

　　也就是这一年，娘去世了。
　　娘病重之际，父亲不在府中。家里的仆人骑了马，急急的寻他回来。
　　也是个微雨的天，娘谁的劝也不听，执意让贴身的婢子服侍她起来，梳妆打扮。丫鬟婆子，哭着跪了满满一地，也没挡得住娘。她让青玉撑着伞，扶着她去门外的滴水檐下，又让乳娘抱着我，牵着青姈跟在她身后。跟五年前一样，她在等着父亲归来。
　　丁氏抱着萧统，也想跟过去。但青玉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冷冷的眼神吓住了她。
　　娘靠在青玉姐的身上，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哄我一般，说了声：“阿芜乖。”我探过手去，叫着娘，想要娘抱我，却见她落下泪来：“阿芜，娘抱不动你了。”我嘟着嘴，不再说话。
　　“阿玉，你是长姐，阿姈跟阿芜还小，娘看不到他们长大嫁人了，你替娘……”
　　青玉姐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得点头。巷口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父亲回来了。
　　娘的脸上，泛出淡淡的光彩，她大概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徽娘。”来人翻身下马，未着蓑衣。父亲的脸在烟雨蒙蒙中，清晰了起来。
　　“萧衍。”娘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他青色的胡渣，“厚待我的孩子，我方能瞑目。”
　　“徽娘，你会好起来的。”父亲紧紧的握住娘愈发冰冷的手。
　　“来不及了，我这身子，耗不下去了。能治愈我的药，一直攥在你手里，你却不肯……”娘的声音湮没在雨声里。
　　娘去世了，她的风华绝代，生生定格在了二十八岁，她死在她爱了一辈子却至死不愿原谅的男人的怀里。
　　“徽娘……”父亲跪在雨地里，他的爱情，死在他的不守承诺，贪恋美色里。
　　家里的郎中说，娘是积郁成疾，油尽灯枯。青玉跟青姈哭红了眼睛，我还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只知道娘的手，像冰一样冷，而且再也不会暖过来了。
　　娘的丧事办的很风光，从里到外，都是青玉主持操办的，据说是因为父亲是太过伤痛。而且，从头到尾，丁氏没插得上一点手。
　　我们的外祖母寻阳公主带着舅舅郗泛，在母亲去世的第三天赶到了刺史府。她伏在母亲的棺椁上，哭的泣不成声。舅舅神色阴鹜，向来和颜悦色的他，径直冲进父亲的书房，将父亲狠狠揍了一顿。父亲去见外祖母时，她看着满脸是伤的女婿长叹一口气，将茶盅狠狠的摔碎在父亲脚边，而后一言不发，只将我们三姐妹叫道跟前。
　　“郗家尽出情种，徽娘太过骄傲，死于执念。只可怜了你们三个女孩子，无人教养。青玉，长姐如母，好好护着你的妹妹们。外祖母会时常打发人，接你们去松滋小住。”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们的父亲，你们怨他也无妨，但面上还是要敬他，如此方可一世平安。”
　　我虽听不懂，也跟着姐姐们点头称是。
　　父亲的脸色晦暗不明，他哑着声说：“公主且放心，这也是徽娘临终的嘱托，小子必定做到。”
　　“我将徽娘嫁于你时，你也是这般，双膝跪地，对天盟誓，待她一心一意，永不相负。誓言犹在，可本宫的女儿呢？”外祖母说着，又落下泪来。舅舅立在外祖母身侧，听得这番话，袖中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更是藏不住的凄然。
　　“若有负徽娘所托，必叫小子绝食而死。”
　　外祖母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舅舅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这誓言，在很多年以后，真的成了真。

　　郗徽的死因以后会详述，其实我很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