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风幻颜

52、寻人

　　不紧不慢找了约半个时辰，众人被小白蛇带到一间书肆前，收到小狐狸送来的信息，如芳也开口道：“十阿哥应该就在里面。”
　　只有十阿哥？心里的疑虑一闪而过，康熙也沉声道：“齐达，给朕搜。博尔敦，带人到周围密切监视，一只苍蝇也别让它飞出去。”
　　被点名的两人齐声应下，江宁知府齐达便亲自带着衙差破门而入，众人刚进去，便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神色匆匆迎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干什么？吵死了，急着股胎不成——”待看到涌入书肆的官差和门口的一大群士兵，他的喝骂也嘎然则止。
　　“总督大人府里丢失了御赐之物，有人来报说在你这店里似曾见过，你若识趣就老实交待，若不愿意说实话就干脆闭嘴，等本官搜查完了你若是无辜的，本官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知府这一席话也算是滴水不漏，即便自己是强闯民宅事后也有个借口。
　　闻言那书肆老板倒也乖觉，兀自避到一边恭敬回道：“大人尽管搜查，草民问心无愧，也相信事后大人自会给草民一个说法。”那一脸的无辜正气，让如芳差点都觉得是小狐狸带错了路——
　　然听得小狐狸说这人心里有很深的杀气，心里一动，如芳连忙到康熙身边低道：“这人既不像个商人，亦不像读书人，更不像个普通百姓——主子小心些。”
　　康熙自然也看出来了，如芳话音方落，他便让侍卫将人抓起来，然两刻钟后，去里面搜查的官差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更别说十阿哥本人了。于是如芳只能亲自带着几个侍卫搜查，最终在小狐狸的指引下，在灶台下面的小地窖里找到了被下了迷药的十阿哥——
　　见此，那书肆老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在受审时张口鞑子，闭口狗皇帝骂了个痛快，康熙此刻也没有时间更没有耐心逼供，直接让人带回大牢，自己又跟着如芳去找九阿哥，这次小狐狸将人带到了一处妓馆，此时正是别人生意正好的时候，这个时候进去搜查——
　　“皇上，九阿哥的安危重要。”望着康熙黑如锅底的龙颜，如芳也努力绷着脸毫无情绪开口。其实她本人对逛妓院没有多少兴趣，只是如果能与康熙一起进去——怎么说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对这个有点心动。
　　见康熙只是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小蛇不语，如芳也期期艾艾道：“要不，皇上让别人带着小白先进去找找——”
　　“不必了。”到门口和进去转一圈能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康熙驳回如芳的话，又极为冷冽扫了一圈身边随行的官员侍卫，这才冷然道：“进去搜。”
　　于是知府的差役打前阵，八旗士兵为第二拨，御前侍卫护着康熙和如芳最后进去，有了前两拨人的惊扰和震慑，带着浓浓脂粉味的花楼大堂里面总算没有出现什么不雅的场面，所有人按男女分成两拨抱头蹲在墙角，花楼的老鸨。保镖等单独看押，确定其他地方都没有人了，如芳便由小狐狸带着去寻九阿哥。
　　这个花楼不算小，如芳将小狐狸变化的白蛇放到地上，看着它在前面笨拙地蠕动，自己憋着笑跟在后面，突然，白蛇警觉地扭头望着众女子的方向，如芳知道那里面有人动了杀意，然她除了暗自戒备什么也不能做，那边的女子有四十多人呢，除了花娘，还有丫头、仆妇——她现在没有时间让小狐狸一个个过去辩认，而且这么逆天的行为她还不想当众表演。
　　看着比乌龟速度快不了多少的小蛇，如芳终究将它捉起来缠到腕上，带着侍卫方上了楼梯，脑海里便突然传来小狐狸示警的声音，她本能蹲下身子避开左侧飞来的暗器，腕上的白蛇也在不大不小的骚乱声中像闪电般疾速飞出，一口咬中偷袭自己的刺客，那青衣男子被咬中后立即昏迷倒地——
　　“啊——妖孽——”看到这一幕，人群中突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嘶叫，让周围的气氛又乱了几分。
　　一等侍卫哈布尼上前将那女子抓住，明晃晃的刀刃对着她的脖子，然后望着众人冷声道：“再有异动者，出声者，一律以反贼同党论处。押回大牢，严加审问。”末了将女子交给两个衙差。
　　这边如芳险险避过楼上飞来的暗器，直接奔上楼去看小狐狸抓住的那个刺客，肯定还有其他情况发生，不然小狐狸不会这么冲动——
　　孰料，在小蛇缠上手腕的同时，小狐狸的声音也突然传来：主子，这个人要杀阿九。
　　你这不是没事么？这些凡人哪能伤得了你？还不先带我去找人——没功夫感叹小狐狸竟也是个小心眼，如芳也没好气吩咐道。
　　被小白蛇引到花魁灵仙房间的密道入口时，康熙便知自家儿子肯定已经不在这花楼里了，然后没多久，便有侍卫来报，说是南门口有人强行闯门——
　　众人策马赶到南城门的时候，便见六个年岁不等的男人正好以九阿哥为质挟持守门官兵打开了城门。而八阿哥带着几个侍卫拦在门口，语气傲慢中隐带急切：“……本阿哥是皇贵妃独子，难不成还比不得一个妃子所生的儿子精贵？再说了，九弟本就年纪小，如今又有伤在身，你们确定带着他能跑远？他要是有什么事，你们指望谁换回你们的人？而爷说了跟你们走，就肯定会跟你们走，反正你们只是想换回你们的人犯不是？抓谁去换还不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这个小的肯定会比你听话许多。虽说流了点血，也不过一点皮外伤，还能死人不成？”很明显，八阿哥虽然说了许多，对方却不为所动。
　　“那用小爷跟九哥换吧，小爷是皇阿玛最疼爱的——唔，四哥你干嘛？皇阿玛就是最疼我，你不让我说大家也知道。”听见人群中竟然传来自家小包子的声音，如芳差点儿没从马上摔下来——回头望去，才发现太子身边除了七阿哥胤佑，另一边正是自家四爷和十四，小的正被亲哥哥拢在怀里——
　　“胤社——”听了瑞小包子的话，旁边康熙明显更加生气，第一次喊了小包子的大名，而且语气含怒。
　　“皇上息怒，现在救九阿哥要紧——”如芳说的是实话，却也是为自家小包子转移话题。
　　不理会身边的如芳，无视跪地迎拜的将士守兵，顺着众人让出来的一条路，康熙策马来上前与挟持人质的六人遥遥相对——
　　对面被一个高个男子挟制在身前九阿哥绷着小脸忍着心里的恐惧和伤口的疼痛，如今看到自家亲爹，不过七周岁的小家伙终于忍不住唤了一声“皇阿玛”，自始至终也只说了这三个字，不但没有求救不说，连哭诉自己的委屈、恐惧都不曾。只有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实在克制不住而落下，不过他隐带着些哭腔的声音中却是倔强多于委屈，安心多于害怕。
　　对于一个七周岁的孩子遇到惊险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如芳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皇家的孩子年龄和心智从来就是不对等的，宫里的争斗倾轧多，这些孩子即便只是看着听着，心智也会超龄增长，更别说他们常常会受到波及——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们必定会比普通的孩子早熟许多。
　　听到儿子的声音，康熙安抚地点了点头，而借着周围士兵手中的火把，他也一眼就看到自家儿子手臂上的血迹，目光一暗，当即便望着那几个乱党冷冷开口：“你们要的人很快就到，朕今日也可以放你们出城，但是你们若是再敢伤害朕的皇子，朕必定将你们阖族千刀万剐！”
　　“呸，狗皇帝，你也知道心疼了？当年鞑子占我家园肆意烧杀抢掠时怎么没人想过他们也是有父母生养有家小心疼的？”听了康熙的话，一个手提大刀，身上很有些江湖匪气的中年男子便反唇喝骂道：“还阖族千刀万剐？老子的族人都被你们杀光了，就不用再劳您惦记着了。”
　　“坏人，不许你骂我皇阿玛——”对方话音未落，已经蹭到如芳身边的瑞哥儿便怒气冲冲喊道：“还有，放了我九哥，只会欺负小孩子，那是懦夫，狗熊。”
　　“小兔崽子，想要这个小蛮子多吃些苦头，你就继续骂！”那持刀男子被骂得恼羞成怒，一巴掌拍上旁边同伴怀里九阿哥的肩膀，还是抱着九阿哥的男子往后避了一步，刀客的巴掌才有一半力道落在九阿哥的肩上，后者只是发出一声极小的闷哼便倔着小脸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呻吟压在喉间，看得众人既惊又怒，既心疼又着急——却一时间还真不知要怎么办，因为一开口他们都会忍不住想骂人。
　　这时抱着九阿哥的高个男警告性看了一眼那刀客，又望着康熙开口：“我这个兄弟脾气可是不太好，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小儿子，要他别乱说话的好。我们现在就要出城，你有拦着我们的时间，还不如快点把我们的人送出来——只要我们平安脱险了，我保证不会再伤你儿子一头发丝！”
　　对方绑架阿哥挟持皇帝的事都做出来了，康熙自然也不意外此刻别人对自己的这番无理，看了一眼落在别人手中的儿子，微一沉吟，康熙也冷冷开口：“朕今日且信你一回，胤禩，放他们出城。”不过是几个乱党，今日放了，明日再抓回来就是，根本就无须用自家儿子的命去换。
　　“皇阿玛，不要让他们带走九哥——”瑞哥儿却不知康熙这番心思，他只看到自家哥哥要被坏人带走，当即便抬头望着康熙央求，继尔又抓着如芳的衣襟满是焦急求道：“额娘，救九哥，阿九——救九哥——”
　　“胤社——”打断儿子的乞求，望着小家伙眼底的倔强，沉吟间如芳也摸着他的头迟疑轻道：“现在只有你有机会救回你九哥——”
　　闻言小包子连忙点头，旁边的胤禛却抢先望着如芳满眼的反对：“额娘，你不能这么对十四弟。”
　　旁边太子也是满眼的不认同，康熙更是冷声斥道：“胤社不懂事，你也陪着他胡闹不成？”
　　抚摸着手腕上似是睡着的小蛇，如芳也静静望着康熙道：“臣妾不会拿自己和胤社的安危开玩笑，请皇上放心，最迟一天之内，臣妾便会带胤社平安回来。”
　　见康熙只是望着自家额娘沉吟不语，小包子也抱住康熙的腿求道：“皇阿玛，胤社有额娘，有阿九——我们都会没事的，还会救回九哥，皇阿玛让我们去嘛。”
　　“皇上，先不说要不要用胤社换回九阿哥，只说下面的事，只有让臣妾送他们出城，他们才会放心让臣妾一路跟着，不然，身后跟着侍卫和官兵，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愿意放了人质？臣妾既然要去，倒不如让胤社把九阿哥换回来，只要他管住自己的嘴乖乖听话不惹事，那些人一时之间应该也不会动他。”接过儿子的话，如芳也望着康熙满是恳切劝道。不是她圣母为救别人竟拿亲生儿子去换，她有空间和小狐狸相助肯定不会有事，而九阿哥一旦出事，自己被康熙牵怒倒也罢了，却不能让几个儿子受此连累，，还有后宫中，宜妃一旦恨上自己，对几个孩子来说也危险了。这些都不是如芳愿意看到的，所以此刻她也顾不得隐藏实力，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是胤社的奇遇，反正满宫里都知道他是将星入世，来历不凡。
　　闻言小包子也连忙点头：“是啊，皇阿玛，我会很乖的，一定做个听话的人质，不会惹恼他们的，皇阿玛让我把九哥换回来吧，九哥都受伤了，他们也不给九哥敷药，实在太坏了！”到时候一定要让阿九咬他们——把玩着手中的小白蛇，小包子也在心里补充一句。
　　这时被关在江宁府天牢的四名重犯也被衙差押解而到，已经没有时间让康熙多做迟疑，看到玩着小蛇丝毫不见怯意的小儿子，心里一动，康熙终究压下心里的天人交战，目光深沉望着如芳低道：“最晚一天之内便回，朕给你十二个时辰，你若失约，朕今后会当做没有胤禛这个儿子。”待你回来，朕今后则会给你们母子无上荣宠——
　　微微一愣，如芳满含歉意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儿子，继尔笑靥如花：“皇上放心，皇上便是想逃避身为人父的责任，臣妾也不会给皇上这个机会的。”
　　见康熙目光微柔，如芳也上前抱住自家大儿子：“对不起，额娘又让你担心了——可是请你相信额娘——”
　　“额娘，只要你们能早点回来就好。”一被自家额娘抱住，十一岁的少年心里既柔软又有些羞涩，然微一迟疑，好久没有在母亲怀里撒娇的他终是红着耳根反手抱住自家额娘：“额娘，我和五弟、六妹都在等着你和十四弟回来——”
　　“好，额娘一定尽快回来。”拍了拍儿子的背，许久没有抱过自家大儿子的如芳也强忍着在他脸上亲一口的冲动，故作平静放开他含笑保证道。然后又望着太子笑了笑：“太子，别担心，真正该担心的是他们。”末了对旁边的康熙点点头，抱着小儿子缓缓上前——
　　如芳设想得很好，谁知对方却不耐烦换人质，明显对九阿哥这个听话又不哭不闹的人质非常满意——
　　好在他们倒是非常乐意由如芳带着小包子紧跟在他们后面，于是双方一前一后隔了一百多米相继出城，六个乱党除了挟持的九阿哥，另有四个换回来的同党，出城不到十里时，有三个蒙面人给他们送来了马匹和两辆马车，出城一个多时辰以后，又来了三男二女五个人，走了一段，这群人便又分成三拨，有三个人挟持着九阿哥继续往南而去，另两拨人分别护着两辆马车往其他方向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