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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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十锦：
最近我在午后溜达着去莱茵广场的时候，已经不怎么看得到金发碧眼的滑板少年，公园西面的跳蚤市场也只剩下零星的摊位。我忽然想起前天骑车去看牙医经过明斯特广场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戴上了毛线帽开始筹备莱茵狂欢节，回家一翻日历，十月果然马上就要过去。不知道北京的大风是不是又把三里屯北小街的银杏树叶刮落一地。
记得上次回北京的时候还是春天，国贸三期已经高高耸立起来，可甜水园北里的中央公园广场竟然还没有竣工。还记得我刚工作的时候每天坐着117路经过这里，都会为“城市山水向中国时代致敬”的宣传语的大气磅礴而感叹，对应着当时北京灰蒙蒙的天却又觉得莫名讽刺。
上周和妈妈打电话，她说你又去我家里看望他们，还总记得给我爸带一盒稻香村。我哥最近迷上了养鱼，自己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鱼缸，工作越发忙碌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沉迷于网游。
虽然长大之后我和我哥的感情就变得有些生疏，从不交流内心想法。但是我一直很感谢他最终选择留在光原，让我能心安理得地在外漂泊，不必担心父母身体渐大无人照料。
年至辰貌似积极响应了国家开发二胎的政策，那天喜滋滋地邮件发给我了他女儿的照片，自称“也是儿女双全的年氏企业继承人了”，他还告诉我年记的米线不加卤蛋已经涨价到了6块一碗。
严艺正在UCLA读电影学的博士。她果然履行了大学时候“誓做第三种人”的承诺。
这么看起来大家好像过的都还不错。
倒是你呢，阿姨还在用我的例子劝你快点解决婚姻大事吗？你的学生们还听话吗？
我在德国过的算得上充实。
除了德语和钢琴在环境的影响中被迫有序地熟练起来，把欧洲走了小半算是我这一年来最大的收获。
也许是我年少的时候没机会多出去走走，年纪渐大就越觉得世界太大，美的地方也实在太多。每次想到一个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去到所有最美的角落我就觉得有些焦虑，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在某处停留太久，欧洲又实在太美，这些都让我在家待不住半个月就想背起背包上路探索。
每次想到四年前我的梦想就是好好赚钱有天能窝到工体对面北京最贵的公寓里整天的不出门，就觉得人类真的是很容易改变的动物。
现在我也不再是前两年只知道依靠攻略行动，去到著名景点举着剪刀手拍了傻傻的游客照就拔腿走人的菜鸟背包客了，而是开始慢慢摸索着到知名城市附近的镇子村落去游走。
记得上大学时候我最喜欢的那句歌词let’s get rich and buy our parents homes in the south of France，let’s get rich and give everybody nice sweaters and teach them how to dance 吗？
当时我写信问你，法国南部到底是多美好？我想一定是非常美的，除了这句歌词以外，另外一个让我笃定的原因就是法国南部农村是倪匡先生在卫斯理系列小说中让白素的父亲白老大隐居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美我听说了那么久，可是直到今年夏天，我才拉着他和我一起把法国南部的小镇好好地走了一遭。这趟去是从阿姆斯特丹开始，我们在那租了一辆车灯很大的复古蓝色小车就上路了。因为他法语出乎意料的好，我们没有请当地的导游，他的沉稳条理使得这场旅行也不像我自己出行一般兵荒马乱了。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我们开到有阿尔卑斯山阳台之称的Annecy小镇的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我们把车停在山下，爬上了一座叫不上名字的小山。我们在山顶的长椅上躺的七零八落，还用一个奇怪的姿势牵着手，我看着漫天红霞和他干净泛棕的柔软发丝，眼泪就流了出来，可是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揉了揉我的头，最后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经过频繁的出行我瘦了不少，也因为旅途劳顿已经有好几个月不被梦境缠绕了。可是这几周我吃德式烤猪肘的频率太高，牙齿又有反弹的趋势，吓得我翻出了两年都没用过的保持器戴上，同时每两周骑车经过三个街区去看牙医。保持器的副作用除了让我说话口齿不清之外，还让我又开始做梦。
本年度梦里的我是怪异且残暴的。
有时候是在光原，年至辰那家伙会把卤蛋从我的米线碗里夹出去，然后我就把面前玻璃杯里的水泼到他的脸上，他的单眼皮就会翻起很深的眼窝瞪着我，像只湿漉漉的小动物。
有时候是在大望路地铁口，大学时候老去的那家动物园咖啡，我和宿舍的人在外面的花坛上呆坐着，橱窗里的长颈鹿就动起来，猩猩的鼻孔喷着气好像在嘲笑我。然后我就愤怒地和它对着捶打橱窗。
也有时候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我也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可能是蒙托克，也可能是温哥华。我在高大木质建筑的屋顶上坐着，好像是孤身一人。可是过了一会儿，旁边就有人轻轻把耳塞塞到我的耳朵里，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每次轻柔的吉它声在耳边一响，我就醒了。
也许是身处别处没有了实感的原因，我早早就断了关于国内娱乐圈的消息，很久不去八卦小组，也没再上过海角论坛的娱乐版块了。
可是莫名其妙的，那天我还是梦见了国内某场盛大的颁奖礼，大屏幕在重复播放一个电影的片段，我焦急地坐在人群中间，可是隐形眼镜掉了，所以什么都看不清。领奖台上并没有人，可是台下是雷鸣一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这个梦境无比漫长，我终于能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已经把枕头打湿了。他在旁边一只手撑着头温和地看着我，然后吻了我的额头。之后到今天，我都没再做过那么奇怪的梦了。
我很想你，什么时候能来德国看看我呢。我们可以去樱花大道走走，你一定会喜欢。
陆小满
2016年于德国波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手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