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从未说过爱我》退思园

1、第 1 章

　　回来

　　一
　　飞机在首都机场着陆的那一刻，孟港摸了摸自己微麻的膝盖，商务舱上的男男女女在空姐的微笑注目下有条不紊的走下机舱。孟港倒不急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一路上那个恍惚的梦里。梦里有条大船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孤零零的漂着，甲板上有个穿着白衣的女孩一直背对着自己，突然回过头来对着
　　自己发出一阵狡黠的阴笑声。他是被那阵笑声惊醒的。思绪收回来机舱里已经空无一人，一位空姐正满面春风的迈着婀娜的身姿朝自己款款走来。

　　‘，’先生其他人都走光了，您还不走吗，如果是初次到北京有什么困难，我想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年轻女孩眼睛里的笑都带着搭讪的味道。
　　孟港当然看得出来，可他却偏偏不是美色当头来者不拒的主。‘不用了，谢谢，有人来接我。’标准的绅士微笑，礼貌中带着冷漠，几年来多少女人在他这客气又疏离的微笑背后了暗自垂泪。
　　正午的阳光已过，太阳开始往西偏，夕阳的斜晖照在此刻孟港的脸上多了分沉静平和的气韵，五年的时光久吗长吗累吗？推着行李走出机场的那一刻，孟港望了望西落的太阳驻足片刻，也许落阳也贪看漂亮的人，一身黑色风衣的孟港在红色晚霞映衬下沉静的如同油画里的少年。电话想起的前一秒他在心里默想，也许他真的需要好好放松放松了，那就好好放松放松吧。
　　喂孟先生我在你六点半钟的方向挥舞着红色的衣袖，与一匹黑色的宝马毗邻。Can you see me my boy
　　‘看到了，孟港没好气的关掉了电话。他当然看得到，那株立在宝马旁的红色不明物恐怕没人没有注意到。

　　“ 是不是因为秋天来了所以你非要把自己穿成一株红枫吗北京又不缺你这一颗。’’面对着孟凡热情的熊抱，对于姐姐的穿着孟港一贯犀利点评。
　　喂小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讲，你姐姐我好歹也时尚圈混的好吧，虽然老爹老妈没给我像你那样的好身板，可姐姐对时尚的敏锐和触觉可是很独到很智慧的。你给我收起你那鄙夷的神情，别以为你在美国呆的几年，你知不知道你对我穿着的侮辱就是对中国时尚界的侮辱。孟凡一边愤愤不平着一边把孟港厚重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里。
　　OK我美若天仙；美不胜收精彩绝伦的姐姐，我都有点懊恼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弟了，好吧。后备箱门合上的那一刻，孟港转身给了孟凡一个拥抱，不过这个拥抱有点深有点长，长到孟凡翘起的脚尖有点麻，深到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湿润。姐姐‘’‘’恩回家喽，我大弟弟回家喽。
　　姐弟俩驾着黑色的宝马，驶进车水马龙的街道里，驶进夕阳落下的余晖里，驶进下班人潮的车队里。堵车应该算的上一件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让人感觉气愤的事，再加上如果这事故的发生地带就在自己的正前方，如果我还有一颗似箭的归心。我靠，前面的人是在车上□□吗？挑挑地点挑挑时间好吗？这都耗了多长时间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孟凡一边骂着一边疯狂的按着喇叭。孟港倒无心抱怨，也许他倒可以凑着这堵车的间隙好好看看这有些陌生的北京城，直到一声干干脆脆的女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先生麻烦你去看一下我的车可以吗好像他梦里反反复复一直不停倒带倒带又倒带的那句“同学麻烦你抬一下脚可以吗
　　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那张脸，头发似乎更长了，长及腰间的黑色瀑布，一张小脸被一顶军旅帽遮住了半张脸，那双喜欢笑成弯弯月牙的眼睛在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似乎也怔住了。孟港没有犹豫，确切的说是他不想让这样的尴尬持续下去，推开车门径直走向前方那驾奥迪车，是什么情况
　　油是有的那就是引擎出故障了，孟港坐在正驾驶的位置上猛踩着油门，脑子却全在她忽然响起的电话上。恩我还要过一会才可以到家，堵在路上了，你要是饿的话，冰箱里有我上午做的炒饭和土豆丝。说完她就挂了电话，站在车窗外盯着，似乎还可以听得到后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催促的喇叭声。车子终于启动的呜呜声像极了一颗救命稻草把这尴尬焦急的局面打破。孟港麻利的从车上下来，‘好了’
　　谢谢
　　不客气 ，孟港没有再去看她的脸，转身 ，那架车子已经扬长而去。孟港望着那个背影，其实他还想告诉她也许可以抽时间去换个引擎。
　　可只怕在她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匆匆时光里的过客，一个可有可无可丢可弃的人，可她又凭什么可以这样，她凭什么可以说丢就丢，说跑就跑。这样无法躲闪的重逢里她竟然连一句你过得怎么样都懒得问问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孟港你恨她吗你爱他吗，这个问题执拗的可笑，因为他到底是忘不了她。
　　已近黄昏，今天一整天北京的天就雾蒙蒙的，雨点伴着雷声终于倾盆而落，噼噼啪啪的敲打着车窗。疼痛从微麻的双膝蔓延至心脏流淌至全身。那些他最不愿意想起的画面又开始在脑子里翻江倒海，扯着自己每一根神经。猛踩一下油门，车在渐黑的夜里狂奔起来。他花了五年时间积累起来的平静在那一刻又全盘崩溃。如果速度带来的快感能够让支离破碎的痛苦减轻一些，那就加速加速再加速吧。他顾不得理会旁边这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吼叫“臭小子你以为你还在国外啊，开这么快找死啊？
　　想安安稳稳回家就闭上嘴好了。
　　然知道孟港心里是怎么想的，老孟家的男人果然都是痴心人，她的爸爸他的弟弟他的二叔果然都是认死理的人。
　　回到家，已经接近八点钟了，老爸还在公司里孟港庆幸自己免去了一通唠叨，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也高兴。也许自己辞去美国财务公司总监的职位主动回国本来就有太多　　需要去解释。老妈倒是准备了一桌子好菜，一家三口围坐在桌旁吃的倒也其乐融融，这样的场景已经隔了五年之久，老妈一直不停地给自己夹着菜，孟凡依旧是话匣子从昨晚和朋友k歌到下午去接孟港，整顿饭吃下来全是她清脆的笑声。依旧爱玩爱闹爱贫爱笑，时光这把魔术刀似乎并未在她的心上脸上大动干戈。他的老姐似乎一直都没有变。孟港扒了几口饭便丢了筷子。他说他想回来歇歇的借口倒真不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现在的他越来越容易累，也越来越喜欢把以前挂在嘴边。
　　妈我不吃了，你们接着吃吧，我上去洗个澡就先睡了。
　　飞机坐累了早点睡吧，床单被子都是刚刚换洗的。睡饱了休息足了才有精气神。
　　恩，老妈老姐晚安。孟港感激不尽他的老妈这次竟然如此通情达理的没有拉着他问东问西。
　　我说孟港照你们美国人的起居时间现在这点不应该正兴奋呢吗？
　　什么兴奋不兴奋的，孟港懒得理会姐姐的碎碎念径直上了楼。
　　关上门的那一刻，心中的怅然若失仿佛也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放大放大再放大。脑子里的思绪一直停留在她的那个电话上。
　　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他的老公，男友，她结婚了，她和别人同居？她为什么说她给别人留了饭？她还给别人炒土豆丝？原来终究是有别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号在脑子里盘旋，五年过去了，原来他还是那个孟港，他始终忘不掉他的那块盐碱地，他还是那么在乎她的一切。
　　掏出电脑挨个的给几位老同学发了邮件，五年没见，虽然大多数人在脑子里都变得模糊，可最铁的哥们终究是抵得过时间的残食，不会生锈也不会变质。他想掏出手机给高进和苏亚打一个电话。那个从儿时起就立志和自己一起为中国男篮雄起而努力，最后却因为身高原因不得不放弃自己职业篮球队员的梦想，转行做起了研究骨科的大夫，美国的五年，电话里还时不时的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唏嘘着两人是有多久没一起在球场上狂奔了。的现在回来了理应第一个告　　诉他。但是翻遍了口袋却找不到手机，慌里慌张跑到车库，和老姐打着灯把车厢寻了个遍，也应是没找到。不在家里不在身上可它又能去哪里，安慰老姐先进屋歇着，孟港倚在门框上想也许它能去的只剩一个地方何盐盐的奥迪车里。短暂的焦急过后他却闷闷的笑出声来，诚然他并非有意为之，但现在他却有些暗自庆幸了。它肯定是在自己弯腰检查引擎的时候，偷偷从自己的口袋里滑了出来，滑进了她的车里，原来他的手机都听得懂自己的心。可用家里的座机拨通苏亚电话的时候他却给了自己一个这样的解释，我只是急于拿回我自己的手机很急。他急什么呢，那本来就是一部他仅用来通话的机子，手机的通讯簿里除了家人和高进区区几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再无他人。电话刚刚播出即刻就听到了苏亚那头兴致高昂的声音，也许吧，好朋友从来都不会让你等太久，他急切地想知道着你的一切。
　　喂喂喂孟港是你小子吗？
　　老朋友，睡了吗？
　　你小子终于肯回来了。
　　叙旧的话咱俩改日再说，你能不能先帮我查辆车？
　　你小子不会刚回国就被哪个姑娘给盯上了吧，桃花运敢不敢分给哥们点？
　　不是，你一拖家带口有妻有子的人了说话敢不敢不那么恶俗。
　　去你小子的，车牌号有吗
　　你等一下，孟港停顿了几秒，佯装停顿罢了，他哪里需要等一下，那串数字一路上他早已烂熟于心。
　　好的等会你用邮件把车主信息给发我邮箱里。
　　好的静候佳音。
　　挂了电话，孟港想也许车主是何盐盐，也许车主是个男人，那么他会是坐在她家里吃土豆丝的男人吗？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焦急的等着一个结果，第一次对邮箱上跳动着的信封那么迫切。
　　结果很快，半个小时以后就揭晓了，不是何盐盐也不是末位男性，一位叫孙迪的女孩的信息映入眼帘。尽管再三求证，但高进用打着老爸警局副局长旗号换来的效率　　真实性应该无法让人质疑。
　　孙迪，孙迪孙迪，回家的第一晚，孟港是枕着对这个名字的思索陷入梦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