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狼头》陌夕月

11、第九章

　　不管杨燕心底有着转念，但是这一刻，杨燕还是收敛心底的那丝阴霾，郑重的感谢着这个一直暗地里守护着的男人，不管这份守护是有心还是无意，杨燕是感激的。

　　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杨大楞直到行程过半，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细细的叮嘱杨燕不能露出从县里得到钱财的事，乖巧的答应着，杨燕明白财帛动人心，甚至可以说，一直生活在底层的杨燕太明白什么是人心。

　　不提杨大楞心底的担忧，回到五顶山的当天，杨燕悄悄的把县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陈香芬，听到后的陈香芬大吃一惊后狠狠瞪了一眼杨大楞。第二天带着杨燕借着走亲戚的机会悄悄的把钱存在了信用社，而直到拿到薄薄的一张纸，杨燕才知道，这时候的制度其实有着很大的漏洞，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有户口本那么信用社不会管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留下十张大团结，剩下的全部存上的杨燕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贫与安宁，可杨燕知道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则是自己最后的宁静。

　　1990年8月10日，星期五。

　　“杨燕、杨燕.....。”

　　太阳刚刚升起，坐在灶台前的杨燕刚端起手里的大碗，院外熟悉的喊声让杨燕手上的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走动灶房门口，看着站在大门口伸着头往里看的黄美丽笑了下。

　　“自己进来，大门没锁。”

　　杨燕脸上的笑容和招呼声让黄美丽胖胖的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笑眯着眼哎的一声，推开大门欢快的往院子里跑。

　　不知道为什么被黄美丽缠上的杨燕看着黄美丽欢快的脚步，不自觉的笑容加深，能够有这么一个纯真的人陪在身边，说心里话，杨燕挺高兴，甚至连陈香芬都觉得挺好，毕竟不管杨燕的内里怎样成熟，还是有着一张稚嫩的外表，杨燕曾经自嘲的笑话自己是老黄瓜刷绿漆。

　　重新端起放在灶台上的大碗，招呼黄美丽自己拿个小凳子坐下，杨燕没在管整天乐呵呵的黄美丽。

　　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天第一顿饭的杨燕一碗饭还没有下去就被坐在身边左摇右晃欲言又止的黄美丽搅合了早起的好心情。

　　并不是针对黄美丽，而是杨燕知道能够让臧不住话的黄美丽如此为难，只要是跟她切身有关的事，慢慢的一筷子一筷子的挑着碗里的米粒，杨燕扫了一眼憋的已经坐不住的黄美丽，“出啥事了？”

　　杨燕的询问让黄美丽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使劲捂住嘴快速的摇着头，“母朗无样学。”

　　被捂住的嘴吐出一串模糊的话语，仔细分辨了一下的杨燕皱了下眉头拉下黄美丽的手，“好好说话，你是说钱姨不让说？”

　　小头点的好像小鸡吃米似的黄美丽用着好像看小可怜似的眼神看向杨燕。

　　黄美丽不知道那种叫做可怜的目光让杨燕身上一凉，松开拉住黄美丽的手，蹭了下鼻尖，琢磨了一下，要说有什么让大家觉得她可怜的无非就是蒋春梅改嫁，算计了一下时间，杨燕眯了下眼睛，暗自点头，八月，再不出嫁，肚皮就大的没法看了。

　　原本就是黄美丽不说，杨燕也是打算趁着后天的大集去打听一下，可现在却不需要，想到这里，杨燕低垂的眼帘闪过一丝嘲讽，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杨燕，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啊，你别生气，我娘说不让告诉你，可我憋不住，杨燕，你娘下周六就要改嫁了，你赶紧想想招吧。”

　　被杨燕低垂着眼帘的举动惊住的黄美丽没等杨燕询问跳着脚的把蒋春梅的消息秃噜出来，说完，拉着杨燕的手，急的满脸涨红的帮着东一句西一句的出着主意。

　　本来也没什么在意的杨燕有些好笑的听着耳边焦急的黄美丽给出的小主意，什么去大佬家哭啊、去求蒋春梅啊之类的话让杨燕再也憋不住，噗嗤一下喷笑出声。

　　急的不行的黄美丽努力转动大脑想着能想出的所有主意，直到杨燕的喷笑声响起，黄美丽虽然不知道杨燕笑什么，但并不妨碍黄美丽知道自己闹笑话了，想到这，黄美丽顿时不乐意了，觉得自己好心好意杨燕却不理解，嘟着嘴拍了下杨燕的手臂，“杨燕，我不跟你好了。”

　　大喊完的黄美丽转身就要跑却被杨燕一把抓住，“美丽，对不起，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我自己，终于还是没人要。”

　　本来打算一个星期不理杨燕的黄美丽被杨燕的话惊住了，半响回过神的黄美丽哪还有心底那丝不高兴，赶紧转头看向脸上挂着淡笑的杨燕，这一刻，在黄美丽心中，笑着说出这样话的杨燕真的太坚强也太可怜了。

　　想到自己比杨燕还大半年，黄美丽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的小心眼，杨燕是妹妹。越想越觉得不应该的黄美丽凑到杨燕身边，学着父母摸自己那样摸着杨燕的头，“杨燕，你别伤心，我陪你，我以后永远陪着你，我把我娘分你一半，啊，不行，我分你三分之一。”

　　边说边觉得自己小气的黄美丽不好意思的比划了一下，黄美丽的话与举动让本来心存逗弄的杨燕心底一暖，收起那丝玩笑，拉下黄美丽的手，摇摇头，“谢谢你美丽，我跟你开玩笑的。”

　　杨燕的话让黄美丽越发的愧疚，觉得不配做个好朋友，可黄美丽真的不舍得把自己娘让出去，左右为难的黄美丽想了半天，发现还是舍不得，只好满脸通红的拉着杨燕，“杨燕，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有人欺负你，我让我哥揍他，我把我哥分你一半。”

　　自觉想到办法的黄美丽越说眼睛越亮，声音高高的努力去表达着那份善意。

　　说不上谁陪谁，直到下午三点，杨燕才送走待在杨家一天的黄美丽，看着黄美丽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杨燕关上院门慢慢的走回屋里。

　　坐在炕上，静寂的房间内，杨燕慢慢琢磨着下周的那一场婚礼。

　　不管蒋春梅、周建有着怎样的情深意切，二婚就是二婚，按照农村的习俗，二婚是不办婚礼的，但蒋春梅既然怀了孩子，以蒋春梅的好面子，那怕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这场婚礼一定会有，只不过，会从上午挪到晚上。

　　前生，别说参加婚礼，就是连婚礼的具体日期杨燕都不知道，杨燕曾经后悔过一件事，那就是没有机会送给生养她的亲娘一份结婚大礼，尤其是在后来知道了蒋春梅和周建的所作所为后，杨燕不相信重来一次，蒋春梅和周建不会算计自己。

　　晃了晃头，蹭着膝盖，杨燕那双遗传了老杨家的单眼皮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丝甜蜜到了极点微笑。

　　小小的波纹很快消失在空气中，没有人知道那个静寂的下午，杨燕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时间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除了在家里拾到拾到屋子，喂喂抱来的鸡鸭，杨燕就待在杨大楞家，或是帮着浇浇菜地，或是帮着陈香芬做点家务活，曾经的农家生活，虽然因为无法启齿的原因扔了很多年，但杨燕还是很快捡起。

　　心灵手巧的杨燕让陈香芬赞许不已的同时也在心底暗暗的唾弃着扔下杨燕的蒋春梅。

　　短短的一个星期，虽然没有人会刻意去说些什么，可敏感的杨燕还是从那些怜悯的目光中察觉到一丝的怜惜，明白那些婶子大娘为了什么的杨燕装作不知道似的继续乖巧的跟在陈香芬的后面。

　　这样乖巧懂事的杨燕落在众人眼里，除了越发的怜惜外，也不禁感叹世事的无常，老一辈的大娘们会在提到杨燕时进而提到杨燕逝去的爷爷奶奶，而年轻的婶子们也会在怜惜杨燕的同时越发的唾弃着那个抛家弃子的蒋春梅。

　　平静下的细碎中，时间终于划到8月18日。

　　一大早，早早爬起床的杨燕收拾好个人卫生后背上头天装好的军挎，慢悠悠的离开家，先是去杨大楞家跟陈香芬打声招呼，说是跟着同学去集上买点开学要用的本子和笔，忙活着喂着家里活物的陈香芬只来得及叮嘱杨燕注意安全，就被后院哼哼的猪叫声喊住跟随着杨燕的脚步。

　　特意选择这个时间过来的杨燕笑着晃了晃陈香芬的手臂，保证买完就回后，继续慢悠悠的往外走。

　　杨燕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让注视的陈香芬感觉到杨燕此时的心情很好。

　　想不明白的陈香芬随即就被家里活物高高低低的叫声打断了脑里的那一丝怪异，大喊着“别叫了别叫了，马上喂你们。”

　　陈香芬边喊着边快步的走到灶房门口，提着大大的泔水桶往后远走去。

　　步行了近两个小时，杨燕来到了向阳川，站在进镇的路口，看着笼罩在晨光中的向阳川，杨燕的眼中闪过一丝憎恶，对于这个终结了她全部幸福的地方，杨燕是实实在在的不愿意踏足。

　　可无论心底怎样憎恶这个地方，杨燕清楚今天这一趟，她必须走，压下心底涌上的恶心感，杨燕继续慢悠悠的往向阳川内走去，先是打听了一下照相馆的位置，随后在去照相馆的路上拐去供销社买了一挂鞭炮和一小包水果糖塞进挎包。

　　背着鼓鼓囊囊的挎包，杨燕去了照相馆，拿出三张照片，一大两小的照片让刚刚开门的照相馆工作人员诧异的不断打量杨燕。

　　装作没有看到满是好奇的目光，杨燕把照片递给对方，加了一块钱做了急件，定好下午下班之前来取后，杨燕在探究的目光中离开。

　　一块又一块橘子味的水果糖散出去后，用了小半天的功夫，杨燕从一群淘小子口中知道了蒋春梅办婚礼的地方，挥手告别刚刚认识的小伙伴，背着军挎再次离开的杨燕微微皱起了眉头。

　　想到蒋春梅请客的地方，杨燕为难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蒋春梅的好手段，杨燕不相信仅仅凭借着肚子里那块肉能够让蒋春梅说动周建强势的大姐把婚礼放在镇派出所的食堂。

　　仔细琢磨了半天，杨燕感觉她或许是忽略了些什么。

　　不过，抬头看看挂在天上的太阳，杨燕还是暂时按下心底的那丝怪异，随便找了个摊子买了一根大麻花对付一口。

　　吃过迟到的午饭，杨燕开始打听派出所食堂的位置，蹲在远远的路边，仔细看了半天，发现这个所谓的派出所食堂并没有预想中的难进后，杨燕松了一口气。

　　除了照片全部准备就绪的杨燕也没挪地方，就蹲在远远的路边守着前方那个派出所食堂，直到看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仔细辨认了下确认没有看错，杨燕活动了下蹲的发麻的双腿，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笑容满面吆喝着从三轮车下搬东西的女人后，转身离开。